“想来这孩子也是有福气的,三年前便嫁去了六皇子……也就是现在的怡亲王的府上做了一个小妾,只是说也可怜,这三年来全无音讯。你也是知道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按现在元春的身份是不能随便回家探亲的。我可怜的孩子啊……”
说到这里,想起了来日里元春的贞娴幽静,又想到现在被冷落在王府中无人问津,不免得有些后悔当日送她出嫁的情景,忍不住落下泪来。哭道。
“若是当日里将她送到一小户人家,虽粗茶淡饭不及王府中来的好,可倒也还过得去。又不知也如现在这般……”
“老祖宗不用担心,我听说那元春姐姐是极贤惠聪敏的人,想来现在只是王爷还没见着她的好处,到王爷见着了知道她的好来,便是当王妃也是使得的。”
宝钗一边替着贾母抹泪,一边宽慰道。把这个还未见过的姐姐夸得天花乱坠。倒也顺了贾母的心,听了宝钗的话,宽下心来,收了泪,不免觉得有些疲乏,也就挥手让众人都散了吧。
宝钗和薛姨妈住进了王夫人安排的一间名梨香院的小院中,方住了几日,还觉得安适,王夫人便命凤姐调了大堆的吃穿用度过来。此举让贾母知道了,虽未说什么,但是想到黛玉刚来时的情景,又捉摸了这几年来黛玉的用度,心里有些不自在。
然则任宝钗在口齿伶俐,圆滑逢迎,对宝钗终究上了一层隔膜。私下里再与黛玉一比,便觉黛玉虽不会这般讨她高兴,但是凡事举止端庄,少时还任性一回,撒娇一次,倒也可爱。自然更偏向了黛玉那边。有了偏向,若是往后有时便也会多想着黛玉一些。
宝钗来了一月有余,宝玉也不再来缠着黛玉。反倒更喜欢和这能说说笑笑的姐姐一块,虽容貌不及黛玉般风流婉转但也是绝世端正,自不再来黛玉这一处。省的时时碰了软钉子,坐了冷板凳。这让黛玉倒也乐得清闲,省的日日对付这难缠的人也劳她心力。
又过了几日,忽的北静王府有人来请,在贾府大门处备了轿子,只等黛玉过府一叙。这几年来,倪二每月都会将铺子里的进度悄悄送进贾府来,并一些收集到的机密。要知道,秦楼楚馆,酒楼街巷总归是探听消息的最好地方。而与北静王之间也偶有联系,但却从未有过有这般召集来请的,难道是遇到什么问题了?虽心中焦急,表面上依旧淡若云烟,对着来请的婢女笑道。
“想必是干娘想我了,几月不见,我倒也是想她了。”
紫鹃也知道该是王爷找人冒太妃之命来的,然而见黛玉连衣服也不换一件,不由奇怪问道。
“姑娘不换件衣服再去吗?”
“不用了,反正是见干娘,家常的衣服更显亲切才是。”
于是上了轿,待到北静王府,果然一小厮将她领进了北静王的书房之中。北静王长久不见黛玉不免有些难耐相思之苦。一见黛玉竟忘了礼数,站了起来。
黛玉见他这样,心知肚明,回头瞥了一眼莫言,北静王会意挥手让莫言退下。黛玉方对着北静王拜了一拜。北静王忙上前扶她起身,手触及她凝脂般的一双柔荑。黛玉闪电般的抽回了手,北静王颇有些尴尬得咳嗽了几声。
黛玉忙转换话题,她不想让书房内的空气变得这样暧昧不清,大事要紧。
“不知王爷召黛玉前来所谓何事?”
“玉儿,你是我母亲的干女儿,我也说过多遍了,呼我义兄,或者直接唤我水溶便是。”
“是,义兄。”
“我们坐下说吧。”
于是领黛玉在书案不远处的一张紫檀云雕麒麟椅上坐下,居上首坐正中。待两人坐定,侍女送上茶点过后,方开口道。
“圣上近日来身子不爽,各宫的皇子行动愈烈,圣上担心地位之争会伤及六皇子,因而打算让你暗中助阵。毕竟林府富甲天下,虽然面上是他薛家独大,但是若论根基,自然是你林家的百家店铺遍布天下,藏得深却来的厉害。”
黛玉呷了一口茶,对着水溶笑道。
“这些义兄尽管放心便是,玉儿自会助六皇子一臂之力的,只是依玉儿拙见,现在玉儿并不适合出现,还是先隐于幕后为好。”
“水溶也正有此意。这样,还是先见见我六哥吧。他一会儿就到,趁这时不如前去花园走走,何如?”
黛玉点头同意,想想水溶是皇帝的侄子,那他口中的六哥应是现在的怡亲王才是。两人走在园子里,一句话也没说,水溶想着黛玉好不容易来一趟王府这样一句话也不说不是个事儿。于是,开口问道。
“玉儿,在那贾府里可好?可有人欺负你?若是在那儿住得不好,就和母亲说一声,让她接你进王府来住,也不是不可。”
“义兄,放心。玉儿在府里很好,有干娘照应着,谁也不敢欺负我的。老祖宗自是疼我当是嫡亲的一般,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和姊妹们也是极好的。若是离了那里还怕不习惯的。”
水溶听了,知道事实并没有她说得这般,想到她在安慰自己不必替她担心,心里又是一阵喜,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勉强说了一句。
“那是最好的了,那真是最好的了。”
“你们两人可让我好找,不在书房等我,却在这里闲逛。”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回头见只见是一个穿着深紫色双龙戏珠袍的高挑男子站在不远处。黛玉知这便是水溶先前所谓的圣上六子。忙低头屈膝向来人纳了一个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