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黛玉便和北静王一同上了船,准备回金陵去了。回去的这一路上,贾琏都乖乖地呆在自己的的小船里,不敢再靠近大船一步,生怕再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北静王。
回到贾府后,黛玉便一直住在了暖春阁中。有些时候北静王妃来是会出来坐坐,陪陪客人。一般时候,总是给贾母请完了安就出在出来了。不时地还会有三春前去探望。虽说凤姐王夫人待她不甚太好,但是总有老太太在也不敢怎样。
正是:病弱女离乡背井,痴情郎生死不离。
黛玉在贾府中一待便是四年,虽待宝玉甚是疏远,但与府中的姊妹们还是谈得来的,待丫头下人们也还算和气,因此即便是与王夫人与凤姐之间不睦,到底贾母与李纨等人都还是疼着她的。再者说,自六年前那一次,加之黛玉也少时在北静王府之间来往。这贾府中的人都当她是北静王太妃之义女,便也怠慢不得。
只是黛玉毕竟不是这贾家的人,却终日住在这贾府中,再加之黛玉身子历来弱,会吃饭时便药不离身,时间久了,婆子妈妈妈们也不免有了些怨怼之声,虽不好表现得太出。但是有些时候,仗着自己是这家的老嬷嬷,也不免有些倚老卖老了。更何况,毕竟在这贾府中到底还是王夫人与凤姐管事,即使是有北静王府撑腰,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再加之黛玉是何等人物,又怎会就这样日日夜夜前去哭诉叨扰。久而久之,这些人的胆子便也渐渐大了起来。虽面上依旧碍着,在里子里还是多多少少欺辱了她。
这日,府中上下一早便忙乱着,吵吵嚷嚷地。黛玉昨晚咳了一夜,至天明方才歇了一歇,而今这样一来反倒是睡不着了。紫鹃出去一打听原是王夫人的姊妹薛家的夫人和小姐来了。
再一细问,又听说是薛家的大公子,名薛蟠者,在外为了一个叫香菱的丫头,打死了一个叫冯渊的富家公子。为了避难,才跑来了金陵贾家躲些光景。
“真是的,不过是来避难的,有必要这样吹吹打打的,不知道的人还道是咱们府里要娶进位少奶奶来了呢!”
紫鹃走进暖春阁方扬起声大骂道。黛玉见了只是笑笑,几天前她便知了,算算时间也该是薛宝钗该来的时候了。再看看紫鹃不服气的样子,知是自己进府的那一会儿并没有这样张扬,论理来说,她是老太太的外孙女,薛宝钗不过是王夫人的外姓侄女,所谓亲疏远近,反倒是像在欺负她这个没娘的人。因笑道。
“你也不必多想,这些话在这暖春阁里说说我还只当你抱怨,若是让人听了去,可就难办了……更何况在成天这样睡着,我也累得慌,反倒再睡出什么病来。紫鹃还不快过来替我梳洗。”
紫鹃见黛玉前几日微染了些风寒,虽有抱恙,但是仍旧强撑着起来,忙拦着,嘴撅地老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姑娘这又是何必,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也不必这样。”
黛玉一边换衣,一边笑道。
“不碍事的,再者说,若是不去反而落人口舌。为我梳妆梳妆,走吧。”
紫鹃无法,只得满腹郁郁得扶着黛玉去了贾母那里。当黛玉到时,各房的奶奶姑娘早已等在了那里。方见过了贾母,只听见门外有人声响起。
“薛大奶奶带着薛少爷并姑娘一同到了。”
贾母听罢,激动地拄着拐杖快步走了出去。几个丫头们忙打起了帘子,众人跟贾母身后也一起出了去。只见院落中由几个丫头搀着走来了三人,薛姨妈与贾母见了礼便站在一边,薛蟠也只是做作了个揖。只见立在薛宝钗身边的一个婆子端着一个软垫放在地上。薛宝钗当即跪在软垫之上,对着贾母行了一个俯首大礼。
“宝钗见过老祖宗。”
贾母见了心里甚是欢喜,忙命王夫人道。
“还不快把你的贤侄女扶起来,地上凉,女孩儿身子弱,当心着了凉。”
王夫人听罢,高高兴兴得将薛宝钗从地上扶了起来。还问长问短的好不热情。薛宝钗也不闲着,只一起来便走至贾母身边黛玉一旁,从黛玉身边扶过贾母,还不忘将黛玉推开了去,趁人不备鄙薄的瞟了她一眼,反倒是化客为主了。
“老祖宗,这外面太阳晒得慌,让宝钗快些扶您进去歇着吧。”
贾母在这里多年,除了凤姐,至今还未遇见过这样灵巧的丫头,自是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笑夸道。
“乖,真乖。咱们啊,这就进去。这真真的又是一个和凤丫头样的人儿。”
宝钗却是真真假假得谦虚了一番,黛玉看得出:这宝钗虽哄得老太太极是高兴,但看似让平辈的一些姊妹们看不过去了些,甚至探春的脸上还好不遮掩得露出了鄙夷的神态,好像是还有什么要说的。
黛玉走至探春身边,用捏着帕子的那手覆在了探春的手上,盖住了她紧握的拳头。探春转头看向黛玉,眼神间有些不理解。只见黛玉轻轻地摇了摇头,了解她的意思,便也强忍下来了,只是这一上午间不见好颜色。
薛宝钗随着薛姨妈在贾母屋里也就说些个家常的琐碎事。只是薛蟠拜见了外祖母后,由宝玉领着去了哥几个的去处,这里暂且不说。
方坐了一会子,贾母也唠了些家常的,只听见薛姨妈道。
“这里是迎、探、惜,三姊妹,不知这老大去了哪里?落在了何好人家?”
贾母听了这话,笑便更深了,只是这深深地皱纹间有藏不住的感伤之意。一边拍着怀里薛宝钗的背,一边慢慢的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