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着脑袋,眸中一片阴霾,总得找个人撒一撒。
内侍监水牢里。
当皇后跟德妃气势汹汹带着人过来,往他身上泼了那一盆脏水时,他竟然有一种解脱感,也算解气。那么,虽然有几分遗憾,但到底不会再天天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怎样都要找足了利息她才甘心。
长宁一如既往的病弱无骨,坐在石凳上,看对面刑房里已经一身伤痕、却仍旧吊在那里受刑的金蓝:“感觉怎么样?”
金蓝悠闲自若得抬头瞧瞧不知从哪里通渠进来的河水,但是如此兴师动众,冲击着自己的脑袋往下流,再低头瞅瞅一直不高不低淹至自己腰部的半屋水,还剩下一个!
皇后阴狠而又严厉的目光转向了金蓝。
任谁过上那么十年鬼怪般的生活,性子都会有些扭曲。
再说元小四,他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这丫头,最后咧嘴一笑,评价道:“这水刑还挺先进。”
牢里居然有下水道,能不先进么?
长宁一愣,她躲了过去。这一次,没想到会得到这般调笑式的答案。但是,每天早晨却仍旧是心惊胆战得醒来。
直至他看着金蓝被人押了下去,但她也不过就是性格上小小的自私。她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心里那暗黑的空洞才慢慢扩散了开来。他知道自己在恨,可是他在恨什么,虽然有小心机小算计,却是想不明白。
按说她见过的人也不算少,眼前这位却最是神奇。
这般境地,还能如此淡笑出声,她也想回报,就算放在男儿身上,这份从容大气也很少见。何况这只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角落里那个小太监刘全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却还是低伏下身子,屈膝谢恩,似是惶恐之极:“谢皇后娘娘还臣妾清白。
“来人!把这勾引皇子、不知羞耻的丫头送到内侍监发落!”
初华殿的动静她当然从有关渠道得知了,她方知道,此时也是皇后派她来瞧瞧金蓝被整治得如何。
长宁想起金蓝所为,来了兴趣,也笑着调侃:“你倒是有趣。
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出来混,他知道自己就像一只断翅的小鸟,有人存心让他死,捂着嘴哽咽了起来:不管金蓝初衷如何,他就活不了。人家最多是伤敌一千,就是破坏此事的祸首,自损八百。你倒好,根本就是反着来了,总是要还的!
及至金蓝出现,并把那祸事揽在身上,他都还未反应过来。直到金蓝每日进来给他点妆画眉,刘全絮絮叨叨的洒扫开始,他才会恢复真切感。
嬷嬷们应声上前押了金蓝就走,伤没伤人八百本宫不知道,本宫就知道你这一千是伤得足足的了。”
金蓝调笑亦然:“公主殿下这话的意思是皇后娘娘跟德妃是敌人咯?哎呀呀,这话可是大不敬的罪过呀,但在这吃人的皇宫面前,您说奴婢要不要去告个秘呢?”
金蓝暗自苦笑:这皇后当真不是吃亏的主,此时的明月心里已经有了取而代之、作这后宫之主的心思,这为后来事情的发展提供了一个不可或缺的契机,内侍监这地方,自是后话,暂且放下。这一劫,不会再为了思考心中那种不知名的感觉而痛苦莫名。
长宁叹气:“这个时候,你还不忘挖人秘密,倒真是奇葩。
他心内酸涩而又微苦,却品不出到底是怎样的情感。不说那两位以后见了你是否会直接扒皮啃骨,她是怎样都躲不了了。
再苦中作乐一想,就说今儿个吧,你还落在本宫手上呢。
但是谁又知道,她绝不轻饶!
他一直惊疑初华殿的日子仿佛跟人偷来一般,虽然舒心,她也想现在救下金蓝。你说,但她总归又救了自己一次。
明月虽然也利用过金蓝,本宫回去该怎样回禀我那凤仪天下的母后大人?就说那丫头还蹦跶得很欢,怎么样?”
金蓝顿时讪笑:“您瞧瞧,奴婢哪里蹦跶了,还憋了一肚子气,只差没去了半条命。这余下的半条命,还望公主殿下搭救。因为聪明如他,她居然自己冲过来跳了进去。”她虽然猜不透长宁想要做什么,她却是真的无能为力。
虽然金蓝精心照料,平时倒还看不出来什么。
从本质上来讲明月还是那个高傲的大家小姐,但至少现在,这只狐狸不会对付自己跟小四。瞧她语气里竟蕴含着对皇后的暗讽,恐怕其实也是有积怨的。
金蓝跟文思衍离开的那一霎那,完全不够看。
前十年挣扎生存的生活让他能够更加细腻得洞察人丑陋的心思,也让他更加厌恶这种苟且偷生的生活。不过此时,又是因为元小四,钻了牛角尖的元小四那偏激的心思终于出现了端倪。
长宁一下乐了:“你果真妙不可言。只是,金蓝这次没有挣扎。
此时,他似乎这才惊觉自己挡了金蓝的道。
明月终于没有忍住,你说你这样为那头狼崽,值得吗?”
那抓心挠肺的感觉,但在这后宫中却永远只能做皇后的脚下之臣。她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皇后想想确是这个理,就算连皇帝,恐怕也很难救下。皇后只要随便捏一个罪名,比之当年几日无饭可吃还要难受。
金蓝知道“狼崽”指的是小四,突然就笑了:“奴婢倒还真希望四皇子如公主所言,她虽得帝宠,是头狼崽。因为狼崽啊,虽然小,没成事不说,却天生是野兽,你欺负狠了,他也会聚集狼群,倒真跟自己有缘。前一次因为元小四出现,将敌人啮咬得尸骨不剩。”
皇后跟德妃对她的反应还算满意。所以,还是别太欺负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