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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不好却干得好的田穰苴,是怎样成为千古兵家的?

读书号2023-05-10 20:36:390

本文系时拾史事独家原创稿件,未经授权严禁转载

他出身在一户大家族,却只是投胎了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分支。凭着无师自通的兵学天才,他的人生注定不会平凡。虽然历史上并没有他多少战胜攻取的记载,一部汉代军人必修的《司马法》已证明了他的卓荦不凡。兵圣孙武是他的族侄,曾受过他的教诲。当一心为国的晏子以“文能附众,武能威敌”为他说项,使其骤升至大司马的高位后,他寻机让齐景公的宠臣变成了立威的对象,一举提升了自己在军中的地位。之后,他兵行诡道,忽悠得晋燕强兵如坠雾中,以极小的代价候其半渡而击,成功化解了齐国的天大危机。他一生忠勇,深谙兵道,提出“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的论断,实为后世殷鉴。他就是齐国大司马田穰苴。

笔者在以前的文字中曾写过,来自妫姓陈国的落难公子完得到齐桓公的庇护,在“田”这个地方重振家声。之后,妫姓田氏在齐国由小变大,由弱变强,成为与国氏、高氏等姜姓老贵族并驾齐驱的豪门。

到了田乞时,此公颇懂收买民心大法,每次总是以大斗借出、小斗收回的方式,让齐国国人赚点小便宜。彼时的大贵族都是世袭的,早就习惯了予取予夺,根本不顾国人的死活,哪见过这样可爱的“傻子”。于是,齐国国人对田乞的爱戴瞬间如滔滔江水不可断绝,此后人心归田成为齐国国人的时尚。田氏看似吃了小亏,但在国人眼里已然如同救世主一般,只等一声春雷炸响,便可变现先祖“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的上上吉卦。

在田完的诸多子孙中,田穰苴无疑是最有名气的一个。他是继姜尚之后一位承上启下的著名军事家,以其神鬼莫测的战场指挥,用最小的代价击败了强大的晋燕联军。他因功晋封大司马,久典齐国兵权,虽然最后因谗被废,但也为田氏代齐赢得了军心。

心很大的唐玄宗将田穰苴首选入武庙哲人之中,人很怂的宋徽宗追尊他为横山侯。不论后人如何摆布,他都稳坐在武庙之中,接受后人膜拜,他的那句充满智慧的“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论断更为后世所重,成为后世执政者们安邦定国的口头禅。

支庶也有出头日

田穰苴,是一个生卒年不详的历史名人。之所以不详,估计是焚书坑儒造的孽,对于文化繁荣的齐国,秦国自然会烧书烧得更猛一些。田穰苴最辉煌的时候,就是在齐景公吕杵臼时代(公元前547年至前490年在位),吕杵臼是一位超长待机的君主,因此,咱们姑且就将田穰苴视作吕杵臼的同龄人吧。

田穰苴虽然出自齐国大户田氏,但却不是出自宗家,只是一个支庶,就像《红楼梦》里的贾芸一样,投胎做了西廊下五嫂子的儿子,与宗家出身的贾宝玉有天壤之别,甚至要仰宗家的鼻息讨生活,让一个斯文清秀的孩子最后竟然黑化成为人贩子,真是投胎即命运。田穰苴毕竟不是贾芸这样百无一用的世家庶子,他不仅不会黑化,还将光大田氏,因为他是一位杰出的军事大家,会以其神鬼莫测的战场指挥,让世人知道田氏藏龙卧虎、英才辈出。

然而,惜墨如金的史家却无一字记录田穰苴是如何发奋图强,立志改变支庶命运的,只说齐景公惹了不该惹的人,为他的国家带来了不测之祸,也给田穰苴带来了出头之日。

公元前529年,晋昭公姬(晋)夷乘楚国内乱之机,在平丘(在今河南封丘)会盟诸侯,企图恢复大晋霸权。为了达成目的,晋昭公下了血本,一下子带来4000乘兵车(如果以一乘兵车75人算的话,晋军此次出动了30万兵马,可算是空国之兵),然后尽管晋国如此张牙舞爪,但图霸的效果却不好,不仅没有达成目的,而且还被不肯赴约的齐景公出言不逊,这让晋昭公情何以堪?于是,他决定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听话的齐景公。

为了彰显霸主范,晋国发兵十万,还联合燕国的五万兵马,共同对齐国发动进攻。不得不说,没了楚国牵制的晋国就是冲,一下子就将齐国的阿城和鄄城给占领了,那边厢的燕国也不示弱,迅速渡过黄河,杀气腾腾地前来会师。这架式对齐国来说,俨然有灭国之危。

齐景公是个壮怀激烈又贪图享乐的君主,自然不甘心将祖宗的基业拱手让人,立刻召来国相晏婴商议对策。看着面前这个身高不满五尺的智者,齐景公满是哀怨,悠悠地对晏子说:“如果不是相国非要耍诈用两个桃子杀死寡人的三大猛士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寡人也不会面对强敌无将可派啊?”

哪知,晏婴却耸了耸肩道:“那三货虽然上山打得猛虎,下海擒得蛟龙,终究不过是些违法乱纪的匹夫,死了不足挂怀。君上只要让田穰苴为将,晋燕虽强,破之不难!”

一听这话,齐景公明显地皱起了眉头道:“相国一心维护公室,当知田氏越来越强,岂可再让穰苴锦上添花?”

晏婴却不在意地说:“君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田穰苴虽出自田氏,却是庶族,如果没有君上提点,恐怕一辈子也未必有出头之日。一旦君上给了他机会,他定然文能附众,武能威敌,成为君上手中最锋利的宝剑!”

齐景公盯了晏婴好一阵儿,才道:“其实寡人早就听说田穰苴有本事,可是就因为他是田家的人,所以才迟迟不肯用他,既然相国如此看重,那就姑且一试吧!”

随即,齐景公召见田穰苴,和他谈论起军事来,见他果然说得头头是道,就任命他做大将,率领五万军队抗击敌军。

不难看出,齐景公对田穰苴还有保留,所以只给了他五万人。在齐景公看来,敌军虽强,但毕竟远来作战,运输困难,只要坚守要隘,纵然打不过敌人,耗也耗死他。此时在齐景公的心里,并没有击败敌人的打算。

田穰苴看出齐景公对自己并不放心,就提出一个要求:“臣素来低贱,蒙君上厚恩,位至将帅,恐士众不服,希望您能派出亲信大臣担任监军才好。”齐景公一听,正中下怀,就派宠臣庄贾大夫担此重任。

就这样,此前还穷在闹市无人问的田穰苴被彩蛋砸中,瞬间变成了令人敬畏的大将军。

斩宠臣军前立威

田穰苴接过虎符出宫后,就去庄贾府上拜会,一番客套后,田穰苴和庄贾约定,明天校阅三军,请庄贾正午前务必赶到城外军营。庄贾虽然对老田同志不甚了解,但想到自己在齐景公面前周旋多年,一直甚得君欢,今天和一个土老冒搭班子,这是给他天大的面子。而且打仗最容易立功,凭着这份功劳,到时候没准也能像晏婴那样弄个正卿当当,岂不更好。越想越美的庄贾愉快地答应了老田,约定明天不见不散。

田穰苴回到家中,立即下令闭门不再见客,然后找来敌我态势图,开始挑灯夜战。第二天一早,他又戎装贯带进入军营,命人布置好计时表晷和滴漏,然后开始发放军情。那些齐国将领见田穰苴带着齐景公的虎符空降军营,处理军情倒也中规中举,只是大家跟他不熟,再加上知道他是田家庶出,故此不免有些斜视。只有年轻的孙武颇为热切地望着自家的老叔,心中默默记下田穰苴发布的各项军令。

与此同时,庄府里早已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了。春秋时期的战争规模一般不会太大,像这种超过十万人的战争足以引起广泛的国际关注了。庄贾的那些狐朋狗友们听说庄贾被钦点为监军,都认为这是庄大夫圣眷正隆的标志,忙急火火地赶到庄府烧热灶。庄贾与他们心意相通,很快被大家说得发起飘来,把约定会面的事全给扔到爪哇国里去了,索性留下大家痛饮起来。

哪知道,这酒一喝高兴就收不住了,旁边的下人起初还提醒一下,可是庄贾却丝毫不以为意,仍然酒到杯干,好不嗨皮。

眼见得正午将至,军营中的士兵操演得也有些疲累了,都想着等主帅和监军早点校阅完毕好休息一下。哪知道,军营中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却始终不见监军大人的身影。田穰苴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他立刻命令副将前去请监军大人,自己则开始向士兵们宣讲军纪。

副将来到庄府,大声吆喝阍者速去报与庄贾,大将军请他去军营相会。庄贾迷迷登登地听到这个消息,语带讥讽地说:“什么将军啊?给根鸡毛就当令箭。没看见老子的酒还没喝好吗?急什么急!”副将已不计较,将话带到后就匆匆回营了。

庄贾似乎有意摆谱似地又喝了一阵,才打着饱嗝驾车向军营驶去。

此时,天已过午。士兵们仍排列着整齐的方队,静候大将军的军令。毕竟此刻是春秋战国时代,可没有后世那种安享太平的老爷兵,而且国难当头,谁也不敢儿戏,都笔管条直地站得齐齐的,只是在心里画圈圈。

正在众人等得心焦难耐的当头,辕门外传来喧哗之声,众里寻他千百度也不露头的庄大监军终于出现了。看到庄贾满面红光的样子,众人心中不禁长吁了一口气,看向帅台的眼光也柔和起来。

当庄贾下车后在亲随的扶持下,施施然走向帅台,准备拾级而上之际,突然帅台上传来“啪”的一记重响,众人忙定晴去看,却是主帅怒拍帅案的声音。

“嘟!监军大人,你因何迟到?还不从速报来!”田穰苴冷声喝道。

一听对方语气不善,庄贾仍不在意,呵呵两声道:“几个朋友为我饯行,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是以来迟了,将军莫怪!”

见庄贾如此作派,田穰苴再也忍不住了,厉声道:“监军大人以为军营是何地?你可知道,为将者在受命的那一天,就应忘掉自己的家庭;到了军队宣布纪律时,就应忘掉自己的父母;拿起武器作战时,就应忘掉自己的生命。现在敌军已深入齐国境内,国家危在旦夕,百姓生灵涂炭,君上也寝食难安。就这几个时辰前,我们又丢了一处堡寨。在这种时候,你作为监军,还说什么饯行,置军法于何物?”说完,他唤过军法官,问道:“按照军法,将领不按时到营者,该如何处置?”军法官看着将军冒火的眼睛,只得大声回道:“按律当斩!”

这一连串电光石火的较量,让军营里那些被训得饥肠辘辘的将士们瞬间看呆了,这是什么节奏啊?大家早就听说过庄大夫是主公的宠臣,虽然平常吆五喝六的有些讨厌,但也不至于就这样给砍了啊?看来,今天有戏看了!想到这儿,大家也不觉得饿了,都挺直身板望向帅台。

庄贾是个跋扈惯了的主儿,一见田穰苴要动刀子,也急了,指着田穰苴嚷道:“我是君上亲委的监军,你敢杀我,君上不会放过你!”庄贾一面说,一面给随从使眼色,让他去搬救兵。哪知田穰苴根本不为所动,一挥手命人将庄贾拿下,押赴行刑台。

这下可把庄贾吓坏了,忙转口向田穰苴求饶,田穰苴依然不为所动。军法官和刀斧手见主帅如此,也不敢拖延,大刀一挥,就让庄贾喝酒的家伙搬了家。

众军这才从惊愕中缓过神来,偷偷摸了一把差点儿惊掉的下巴,更加严格地执行起主将的命令来。

就在这时,又一辆高速行驶的车子冲进军营,向着校场奔来。因车上的人高举齐景公的诏命,一路大声吆喝着,故没人敢上前阻拦。

田穰苴走下帅台,和那人见了面。来人正是齐景公的另一个宠臣,精于易算的梁丘据。梁丘据、田穰苴和晏婴同是齐景公的重臣,而且他还是齐景公的同姓,加上为人圆滑,故此左右逢源,是齐国的头号网红。

田穰苴自然认得梁丘据。双方见礼后,梁丘据说奉主公之命,请田穰苴刀下留人。田穰苴摆摆手道:“恕难从命,庄贾身为监军公然违反军纪,已然正法了!”梁丘据颇为愠怒地说:“将军为何如此急躁,不知道庄贾是君上的宠臣吗?”

“本将正是奉君上之命执掌军队,庄贾带头违反军纪,理应正法!倒是大人纵车闯营,军法难容!”说着,田穰苴大声招呼军法官。军法官一看主将的意思就明白了,心想“今天反正是一只羊也放,两只羊也放,喝出去了”!于是,他昂声答道:“军中无令驰车,按律当斩!”

“妈啊!”一听田穰苴连自己都不放过,出门太急,也没好好算算的梁丘据吓坏了。幸好他够机灵,立刻举起齐景公的诏令,再三声明自己是奉令而来的,并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

田穰苴见好就收,命人将其责打四十军棍,并将左边的骖马斩首以循。梁丘据秀才遇上兵,满腹的才华也用不上了,只得乖乖地捂着屁股,让人抬着找齐景公诉苦去了。

这下,军中将士看向田穰苴的眼神立刻澄澈起来。孙武更是心头一凛,暗暗赞叹,老叔好厉害,这一手不仅树立了军威,而且顺手杀掉了总是找田氏麻烦的小人庄贾,实在是高!

破晋燕神鬼莫测

杀人固然可以立威,但并不能赢得军人的尊重。要想赢得齐军将士的尊重,必须带领他们去赢得一个又一个胜利,用敌人的失败树起军人的丰碑。田穰苴显然是个出奇制胜的打仗小能手,将在史家少得可怜的笔墨中,用大胜晋燕联军的战绩为自己赢得齐军将士的尊重。

晋军主将听说齐国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田穰苴挂帅,竟敢率军向自己杀来,不禁冷哼道:“田穰苴?没听说过!现在我军人多势众,齐军不过区区五万,不乖乖地龟缩守城,还敢出来主动迎战,真是找死。”他当即下令留五千人守护刚刚占领的齐城,自己亲率主力继续深入。同时还写信让燕军协同作战,早点过来瓜分胜利果实。

齐军免费观看了一场整军秀,战斗力有了空前提升,而且此战是卫国战争,意义重大,故此战斗热情非常高,见晋军如此进逼,纷纷向主帅请战。

见到军心可用,田穰苴分析道:“晋强燕弱,我们只要先搞定晋军,燕军便不足为虑。因此,我军可先遣五千人北上占据险要只守不攻,必能挡住燕军。待我们搞定晋军后,再去收拾燕人不迟!”众人觉得有理,遂分兵前进。

当晋军主力撞上齐军后,齐军奉了田穰苴严令坚守不出。这让最近打得手热的晋军非常无奈,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但面对齐军的坚固防守一时也很难突破。打累了的晋军只好停下来,静等燕军的消息,头两天还无比热闹的前线突然安静下来。

田穰苴用牢固的防守止住了晋军的攻势后,便可以从容使用谋略破敌了。他挑了两员小将,命他们各率两千精兵,多带旗帜和战鼓,从小道绕过晋军主力,直扑被晋军占领的阿城和鄄城。这就体现出本土作战的优势了,齐军对于本国的山川地形自然比敌人了解得多,再加上田穰苴早就谋划好了破敌之策,命人将这些小路探查得明明白白。可怜远道而来的晋军哪里清楚,战争还可以这么打?结果,当两座边城外面出现无数举着旗帜的齐军,立刻被眼前鼓噪连天、烟尘滚滚的场景吓麻爪了,也搞不清城外有到底多少敌人,就急火火地派人去给主帅报信了。

晋军主将听报后,登时在风中凌乱了。他老人家数学不好,怎么也算不清到底有多少齐军?按说与自己对峙的齐军有数万,可那两座城外的齐军听着也不少啊,难道是情报有误?真要是这样,搞不好就会全军覆灭。

此时晋国的大权已经落在六卿手中,所谓的晋军也是由六卿分摊的,也就是说晋军是股份制军队,如今顶在一线的只是某卿家的基干力量,一旦损失掉,某卿家就会荷包大缩水,无力与其他卿家PK。在这种情况下,晋军主将自然不会去认真计算人数,然后再义无反顾地击破当面之敌。他首先考虑的是万一不胜再被齐军前后夹击那得损失多大啊,再者他们和齐军对峙多时,齐军一直蛮友好的,只是防守从不出战。

担心后路被断的晋军主帅决定主动撤军前去救援两城。哪知道,一旦晋军撤退,齐军再也不当乖宝宝了,纷纷从营中杀出。由于晋军急着回援,因此让战车兵先撤,这让留在后面的步兵和辎重兵,面对养精蓄锐多时的齐军猛攻,很快便溃不成军。见此情况,晋军主帅意识到上当了,可是兵败如山倒,此时想整军再战,已不可能了。于是,他索性下令晋军主力直接回国,也不管两城了。

听说主帅放弃了自己,两城中的晋军无心守城,立刻弃城而逃,生怕被齐军包了饺子。就这样,齐军不仅不费吹灰之力就收复了全部失地,还狠狠地教训了妄图再次称霸的晋军,在国际上树立了齐国范儿。

读者大大千万不要以为田穰苴会就此打完收工,他还有一个不请自来的燕国朋友要招呼了。也不知道燕国是吃错了啥药,全然忘了先君齐桓公吕小白的活国之恩,竟然不讲武德的以多欺少,如果不好好拾掇拾掇,还真以为齐国好相与呢?

当听到探子回报,晋军主力已由回援变成回家后,田穰苴立刻命令大军掉头北上。部将上前劝道:“我们刚刚收复失地,驻防阿、鄄两城的守军也不多,大将军何不再等几日,确定晋军不会去而复来再北上破燕呢?”田穰苴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机不可失。燕军敢于犯齐,全仗晋军撑腰,如果他们听说晋军败了,一定会退回国去,那样我们再去削他反而要劳师费力。再说只要我们行动迅速,即便晋军再来,也可及时回援!”

众将见识了田穰苴破晋的奇谋妙计,已然敬服,今见其说得在理,无不凛遵军令,迅速整军向燕军杀去。

话说燕军五万余人被五千齐军阻挡多日,正没耐烦之际,听说齐军大队杀来,不觉有些心慌。这次田穰苴也不客气,直接派出军使递交战书。

要搁在之前,燕军主将一定会愉快地接受挑战,毕竟整天望城兴叹的日子可不好过。可是,齐军突然转守为攻,燕军主将智商再低,也得寻思一下其中关窍。

就在燕将刚要批下回书之际,突然一个探子闯进帐来,在他的耳边低语两句,燕将顿时颜色大变。不过,他迅速收起了差点儿惊掉的下巴,然后装作没事人似地在齐军的战书下批复“明日恭候”四字,然后将齐军军使打发走了。

静下心来的燕将对着地图一阵察看,然后又捋着胡子一阵寻思,这才下令召集众将。燕将对着大家说:“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战力天下第一的晋军败了,而且是让人数少于他们的齐军打败的。所以说我们面前的齐军即便没有我们人多,我们也未必打得过。为今之计,必须抓紧时间撤退,为君上保住这支生力军。”

“可是,敌前撤退太危险了,齐军怎么能听任我军撤走呢?再说,将军不是刚批了战书嘛。”一个副将问道。

“兵不厌诈,我之所以批战书只是为了麻痹齐军。我们今晚必须撤退,为了安全起见,一定要悄悄地走,军营不撤,旗帜不拔,给敌人造成假象!”燕将故作高深地答道。燕军众将一听,是这个理儿,纷纷为主将点赞。

燕将自以为得计,殊不知田穰苴早就料道燕军会玩这手,提前派出多路暗探,时刻盯着燕军动向。早有齐军探子将燕军连夜遁逃的消息报给田穰苴。

众将一听,纷纷请战。田穰苴却轻轻哼了一声:“此时想逃,晚了!”不过,他随后下达的军令,却让齐军摸不着头脑。他让大家回去抓紧休息,等到五更天起来收拾好了再出征。众将及待要问,却见田穰苴又转头看向地图,便不敢言语了。毕竟这位爷一怒杀监军的例子还在那摆着了,谁敢找不自在?

众将自去安歇,田穰苴却一夜未眠,他在时刻关注着燕军的动向,一拨拨的探子正将燕军的动向流水似的报来。直到听得探子报说燕军已撤退完毕的消息后,他才长吁一口气,当即下令齐军打开寨门,只带着战车兵向燕军撤退的方向徐徐追去。众军颇为不解,但一听说是主帅严令,只得凛遵。

话说燕将为了防止在撤退中遭到齐军攻击,始终让辎重兵和步兵在前,自领战车兵在后结阵而退。直到黄河岸边都没有发现齐军追来,燕将以手加额道:“召公保佑!真是万幸!”这货哪知道他的祖宗这次有点儿不开眼,让他遇上了一个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的兵家大咖。

此时,齐军已在离燕军数里外停住了脚步,田穰苴在部将的拥护下,正站在高处向着黄河岸边张望。还是那句话,这儿是齐国的地界,齐国人闭着眼都比燕国人熟悉,自然能避开燕军探子找到一处屯兵之所。而且齐军只有战车兵,目标更小,要避开燕军探子就更容易了。

先一步赶到的燕军辎重兵此时已在河上搭起一座浮桥,心中窃喜的燕将遂命令大军开始渡河。由于燕军人多,一座浮桥根本不够用,一些战车和装备从浮桥上通过,其余士兵纷纷登船涉水。一时间,大家只顾着赶紧过河逃生,部伍越发散乱起来。

就在燕军渡过一半后,田穰苴下令齐军战车兵从山谷中杀出,向正忙着渡河的燕军扑去。数里地对于养精蓄锐的战车来说,根本不算个事,很快齐军战车就冲入了燕军阵中。刚才还连呼侥幸的燕将这下傻了,不带这么玩的。现在的燕军都争着过河,根本无心恋战,哪里是齐军的对手,再说,也不知有多少齐军啊?

齐军可不管这些,只顾撒欢似地在燕军中冲来冲去,杀得燕军要么跳河祭了河伯,要么跪地乞降,居然没人敢返身一战。这仗打得也太顺了,事后盘点,一两千人的战车兵居然杀死和俘虏了不下万余燕军,关键是齐军的战损微乎其微,只是有几乘战车冲得太猛,陷到河滩里了,另有一些齐军受了点皮外伤。

看着一长串燕军俘虏蔫头耷脑地向战俘营走去,齐军将领无不面带崇敬地问主帅道:“大将军,燕人久居北地,虽然国力不济,但最是耐战,如何今日如面条般不堪一击?”那边厢的孙武,也难掩激动地望向老叔。

田穰苴淡淡地说:“打仗打的是国力与人心,齐强燕弱,燕国无力单扛齐国。我先前主动约战,就是让燕将意识到攻守之势已变,再加上听说晋军大败,一定会连夜退走。彼时,若我军全力追赶,燕军必返身死战。那样我军即便大胜,也伤亡惨重。所以我才候其半渡而击,彼时人心思归,无人恋战,而我军以战车冲击,更可迅速击破敌人的防御,故此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大胜!”众人听罢,无不敬服。

传兵法抑郁而终

田穰苴巧妙运筹,以微小的代价连破晋齐联军,让天下诸侯见识到了什么是战争进化论。随着生产力的进步和战争规模的不断扩大,春秋初年的贵族式群殴已然不适应战场的需要,讲究合同作战和兵行诡道的战争风格主宰了战场形势。田穰苴正是在这种新形势下脱颖而出,成为继姜子牙后又一位兵家大师。

当齐军凯旋的消息传到临淄后,齐景公可算扬眉吐气了一回。说实在的,那回硬怼晋昭公虽然解气,但想一想就后怕,现在有了田穰苴这样的不世将才,还鸟他作甚?果然,听到晋燕联军败得那样惨的消息后,这位志大才疏的晋侯于公元前526年就挂掉了。随后,他的儿子晋顷公姬(晋)去疾上台,首先要做的是如何与六卿PK,根本没功夫找齐国的麻烦了。

齐景公亲自率文武百官到郊外迎接,用最高礼节慰劳全体将士。他不但没有为杀庄贾的事怪罪田穰苴,而且还让他担任大司马,与晏婴等一起掌握齐国的军政大权。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齐景公和田穰苴这对君臣CP还是很和谐的。其他各国知道田穰苴的厉害,也不敢轻易得罪齐国,姜姓齐国迎来了最后一段黄金岁月。

然而,好日子一长,齐景公就有些飘了。他经常找人喝酒,不仅在宫中喝,还去大臣家中喝。一天,齐景公想着从没去田穰苴家喝过,就命人移驾田府。

哪知道,听说齐景公要来,田穰苴立刻穿上戎装,持戟迎出门来,急问道:“君上深夜来访,是有诸侯发兵,还是有大臣反叛呢?”齐景公听后,不觉面上一紧,忙笑着说:“没有,只是想到将军军务劳苦,想与将军共饮。”

田穰苴听后再次躬身道:“陪国君饮酒者,大有人在,臣是武夫,恕难从命!”田穰苴的架式比其先祖田完拒绝继续给齐桓公当酒友还绝。齐景公弄了个大红脸,只好转头去找梁丘据喝酒了,也不知这位梁丘大夫有没有说田穰苴的坏话?

春秋时的君权不能和后世相比,大臣拒绝君主也很平常。不过,早就看田穰苴不顺眼的国氏、高氏、鲍氏听说此事后,却觉得机会来了,就联合起来说田穰苴久掌兵权,欲凌驾于主公之上。齐景公想想也是,此时齐国没有外患,干嘛还要将兵权交给外姓呢?而且,这个外姓家族还那么强大,实在是不如交给国氏、高氏这些同姓放心。

之后,齐景公上演了一出过河拆桥的大戏,收回了田穰苴的兵权。田穰苴一心为国,却遭到小人构陷,内心如何能够平静?很快,一代兵家大师就抑郁而亡。他的族侄兼弟子孙武也因此离开故国,前往吴国避祸,在那里续写更加精彩的兵家传奇。老田家连出两位兵学奇才,如果再有人说老田家没人能够掌兵,骗谁呢?

田穰苴虽然颇为郁闷地走了,但他却给后世武人留下了一本《司马法》。虽然有人说此书不是田穰苴所著,但笔者认为,此书即便不是全由田穰苴独立创作,也包括了他的兵学思想,特别是他提出“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的论断,辩证地说明了武备与国家安全的关系,值得后世铭记和学习。《司马法》在汉代成为将领们的必读书,在后世也被辑入《武经七书》,与《六韬》《孙子》等兵家奇书一齐光耀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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