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青璇的哭诉,这才忆起柳如心来到松寿堂后,至始至终说话似乎都是有其无力的样子,又观她的脸色,上面虽画着精致的妆容,却依然遮不住下面的苍白。难怪性子那般柔弱的一个人,今天变得这般的咄咄逼人,原来都是被逼的。
那白氏听青璇一口一句姨太夫人,只觉胸口一阵闷疼,却又不得发作。见老定伯侯只是微微蹙眉便没有了动作,顿时觉得呼吸也跟着紧促起来。恨不能就此昏迷过去才好。
老定伯侯狠狠的瞪了韦氏一眼。韦氏目光闪过,不敢辩驳。她也知道厨房里有人支使沁心园的人,却没有阻止。
“太医来了!”这时,不是是谁这么喊了一句。人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定伯候府在外院每年供养着一个太医院退休的太医,此时,被人拖着请了过来。老定伯侯这才对着众人说道:“今天内子花甲大寿,本想请诸位过来图个热闹,却没料到出了这等家丑,让诸位见笑了!老夫在前院安排了京城有名的戏班子过府演唱,还请诸位移步,若有怠慢之处,老夫下次一定补偿!”
一场精彩的好戏就这样落幕了,尽管那些贵妇们还有些意犹未尽,更想第一时间知道老定伯侯如何处理这件家丑,但是,人家主人轰人了,她们也不好在厚着脸皮继续惹人嫌。
屋子里的人陆续都被请了出去,柳如心也被太医安排要卧床静养,被人抬回了沁心园。这一天,可谓是白氏这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天,也是她这一生中最耻辱的一天。
曲终人散,屋子里只剩白氏与老定伯侯二人。白氏只手捂着胸口,无病呻吟,只觉那里一阵一阵的闷疼,似要压得她喘不过起来。然而,老定伯侯似乎并没看见,只背着手看向窗外,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以及作为。
屋子里一时静寂无声,明明是相伴多年的夫妻,此时更像形同陌路的陌生人,怪异极了!
最终还是老定伯侯率先打破沉默,轻叹一声,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奈,道:“你好好休养吧,以后切勿在招惹她。”言毕,转身,跨步离开。
“柳弘泯!”看着他即将离去的背影,白氏心底一沉,厉声喊道。
老定伯侯顿步,压制心中的呼之欲出的愤怒,磕上眼眸,仰头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站在那里沉默不语,似在静静的等待她接下来的话语。
“你是不是从来就没爱过我!”白氏尖锐的嗓音带着一丝乞求,在这寂静的大厅里响起,显得格外的刺耳。
老定伯侯回想起白氏这一生为柳家的付出,沉默了片刻之后,道:“你想多了!”然后继续迈步向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白氏凄厉的嗓音再次响起。
看着那抹背影,白氏只觉眼眶有些酸涩。这就是她爱了一生,也恨了一生的男人。忽地,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在心间悄然泛起。声音略显哽塞的道:“你就这么恨我?甚至不愿与我相处一刻?哪怕回头看我一眼,你都不愿?”
回应她的却是一片沉默。定伯侯依然背对着白氏,让人看不出他的面部表情。唯有那一下子翁塔下去的肩膀,昭显着他内心此刻的矛盾。这个女人,是他一生的情感中最大的污点。倘若不是她的介入,想必雨薇也不会那么早的离世。
白氏走到定伯侯的身后,一把从后面抱住了柳弘泯,额头紧紧的贴着柳弘泯的背声音带着一抹痛苦,轻声呢喃,道:“我错了,这么些年,我一直活在忏悔当中,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会原谅我?”
白氏哭了,哭的撕心裂肺,心神俱颤!
为了这个男人,她付出了一辈子,等待了一辈子,也努力了一辈子,可最终换来的却是他深度的厌恶!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柳弘泯身体僵硬,有心想要推开白氏,手抬到半空略微一顿,终是放弃了!任由白氏这样抱着他。面上浮现起一抹复杂的神色。似痛,似恨,似悔,似愧!
“为了你,我不顾父母的反对,不惜众叛亲离,自毁名节,嫁与你为平妻,你怎能如此待我?怎能如此待我!”
白氏哽咽的痛诉着老定伯侯的无情,双手握拳,狠狠的捶打着柳弘泯的后背。所有的愤恨,所有的屈辱,所有的忍耐,全部随着拳头一锤一锤的敲在柳弘泯的背上。白氏从来都是一个很好强的女人。她这一生从未在谁的面前落过泪。可是,这一次她哭了!当着最深爱的人面前,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垂落,不消片刻,柳弘泯的后背便被她的泪水浸湿一大片。
柳弘泯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这么些年过去,再大的仇恨也将随着时间的飞逝而湮灭。
“为了你,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可依然换不回你的一个微笑,甚至一个眼神。你满心满眼除了拔拓氏那个不伦不类的贱人,是再也容不下别人!就连她诞下的野种,在你眼里都是高人一等,你要置我于何地?这么些年,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却避我如蛇蝎,弃之如敝履。你可有看见我为你付出的努力?可有正眼的看过我一眼?你可对得起我为你生出的那双儿女?我已经被拔拓氏的阴影笼罩了一辈子,深陷其中,无法自拔!难不成你还要我儿子辈儿,甚至孙子辈儿的人,都要再遭受一遍我曾经的遭遇?他们也是你的骨血呀,难道你就忍心!”白氏哭的肝胆俱裂,似要将这么些年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一般。
“逝者已逝,是你自己走不出心魔!如今,你又有何权力来嗔怪与我?更何况,当年……”柳弘泯磕上眼眸,遮住眼底浑浊的泪意。拔拓氏的离开是他一生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