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死死盯着被七重提在怀里的小孩,唇色正常,面色不变。无怪乎向来稳重的人会失色。
作为青门这一辈的大弟子,他用毒的功夫就算称不上出神入化,也绝对是百无失手的可能,更可怕的是,他洞察先机的本事,在旁人还没有出手之前,已然不知不觉中了他布下的陷阱。
早在跟七重对话之时,他就开始琢磨如何出手,小孩被甩过来的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被小孩吸引,那是最佳的动手时机,他相信,即便是高手如七重,也绝无可能发现。
抗毒性强的人即使能延时毒性发作,但经过激烈的交手,绝不可能再抵制得了毒的蔓延。
名冠天下的“青门七彩”竟然失效了,最大的生存依仗不管用了,怎么能让他们这些以青门为荣自幼与毒药为伍的弟子不惊不惧。
“杂碎!”被人在眼皮底下施展小动作,一向以正面对决为傲的七重怎么可能不气愤。看小孩无事,也懒得忍了,长刀一挥,寒光一闪,最后一个活口也应声倒下。
“死小鬼,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把小孩放回地上,双手左右摆弄,上下打量。既然对方都明说已经出手了,不可能虚张声势才对,小家伙到底怎么回事?七重也是满头雾水。
鼻尖动了动,视线越过七重往后看,火堆上还烤着的鸟肉,“焦了。”
见小孩还想着吃的,应该是没问题了,七重好笑地也回头看了看火堆,刚想揉揉小孩的脑袋,手却按空了。
“喂——小鬼!”
转头便见小小的身子软软往下倒,赶紧一把拉住捞回怀里,伸手拍拍小孩的脸,那双呆呆的大眼,却怎么也睁不开了。
沉戈大名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而沉戈究竟衍于何地,却又是各说纷纭。
有人厌恶,有人向往,有人鄙弃,却鲜有人能说得出它究竟在哪。总而言之,沉戈的大本营很神秘,很隐秘,很诡秘。
而就在这令无数人胆颤畏惧的未知之地,一群人很闲。
“三缺一啊,这牌怎么打?”
沉戈的议事厅,正中间牌桌摆的显眼。
“子枭那家伙在补觉,未鸢和七重任务还没回来。”
“那己鹤呢?不是通知他说今晚打牌的吗?”
“谁知道?估计在哪个墙角听八卦呢!还不知道那人的出息。”
唰——窗户里跳进一个黑影,众人见怪不怪地斜瞟了一眼。
“喂喂,七重刚刚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小孩,连夜奔回奥,急匆匆的见我都没打招呼,一定发生了什么好玩儿的事。”黑影跳到空着的那张椅子上,一脸八卦地看着三人。“去看看不?”眼里带着迫切地怂恿。
“要去自己去,我可不想被他追杀,想看热闹还非得拉我们下水,这点胆量!”丁雉毒舌鄙视,刑堂首领无论是身体打击还是精神打击,都不是盖得。
完全没有被戳破的尴尬,己鹤脸皮的厚度算得上沉戈里的一大未解之谜,笑嘻嘻地继续鼓动。
“看上去很着急哎,你们就不好奇,谁这么大本事,能让七重为之动容?那可是除了刀法武学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七重啊”拖着长腔吊众人胃口,贼兮兮地压低声音,“说不定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子奥。”
刷拉——牌声停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每个人眼里都带着跃跃欲试一探究竟的好奇。
己鹤鼓动人心制造骚乱的本事比他处理正事的能耐强多了。
在沉戈里,不是武功最强的一个,不是消息最灵通的一个,不是头脑最聪明的一个,也没有制毒解毒的独特本事,但依然是个可怕的家伙,没有人愿意真的得罪他。
对人心的精准把握跟洞悉,无时不在的语言陷阱,虚虚实实的诱导跟骗局。可以是正义的演说家,也可以是恶魔的信使,天生的欺诈师。
这边众人整装待发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去围观同伴的热闹,而另一边……
嘭——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
“子枭,给我出来,有急事!”一进门七重就高声喊人。
唰唰……唰唰……
回答他的是从房间里面毫不客气飞来的小刀、剪子、榔头、研钵、袖箭、匕首……稀里哗啦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
“混蛋,老子才刚睡着,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先给老子去死一死再说!”平时慢半拍的吐槽闷骚不着调,睡眠不足的时候却是十足十低气压大魔王。
“杂碎!是你七重大爷,有正经事。”嘴巴毫无客气,身体却快速移动着,避开不绝而来的飞行物。不经意瞥了眼被腐蚀得一个个坑的地板,嘴角抽了抽,够狠啊。
发泄了一通脑子有些清醒,脸色还是臭的可以,“哼哼,如果不够提起我的兴致,哼哼,你知道的……”
“是这个小家伙。”见人消停下来,七重把拦腰提在手臂上毫无知觉的小孩往前一送,“他中了青门的‘金鳞’和‘青红’。”
“哎?青门七彩?!”眼睛里的混沌立时消去了大半。
一阵风刮过,手上的小孩被卷到对面子枭手上了。
见子枭上下左右摆弄了好一会,眼睛里渐渐燃起熟悉的狂热,七重才算松了一口气。
虽然研究成狂性格也不敢恭维,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才华值得信赖,如果说有人能解开青门七彩,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人就是子枭。
“竟然还没死,中毒几天了?太神奇了。青门七彩都是慢性毒药,最歹毒之处就是让人慢慢经历毒发的痛苦深陷绝望无法自拔,身体跟精神同时一点点崩溃却无能为力。但是将七彩的两种或两种以上的毒混用,就变成了立时毙命的新毒,催命如阎罗。不同的混合方法毒性又截然不同,BALABALA……研制出七彩的人真是个天才……BALABALA……竟然有人能扛得住,简直太难以置信了……啊哈哈哈要好好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