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向鸳鸯行礼道歉,哪里想到鸳鸯转头笑着说道:“二奶奶可记着了,日后若是得罪了我,仔细将这旧账抖搂出来!”
“哎哟,好鸳鸯姐姐,你还是现时便拧了去罢,莫要让我吊着心。若是闹得吃不好睡不着,可怎生是好呢?”凤姐苦着一张脸,朝着贾母诉道:“老祖宗还说身边的丫头护着我呢,分明便是主仆两人串通好了怎么收拾我呢!可怜我忙里忙外服侍老祖宗,非但是一点好没落下,还得时时刻刻提防着老祖宗给我下套子,这是何苦呢!”凤姐儿装模作样地用手绢擦了擦眼睛,一副委屈模样。
屋内众人笑成一团,却是谁也没看到王夫人眼中闪过的一丝微光。
却说林海尚在北疆边境,接到皇上的来信,心中顿时喜怒交加。喜的是自己的女儿自是出色的,如今有人倾慕,也算得上是好事,自己这做父亲的也很是欣慰;怒的便是那慕容宇祖孙三代都是狐狸!小的狡猾,老的更是成了精了。皇上在信中将利害关系都细细说了,自己也知道如今黛玉孤身一人在京中,日子自然是艰难的,若是有人护着她,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也好放开了手脚,早些将北疆的事物处理完毕,早些可以见到自己的宝贝女儿。
林海虽是明白实力,可想到自己的女儿,本来就因为种种原因自己未能时时陪在她身边,本想着等风波过后,可以带着她回姑苏老家去,看着女儿找个好夫婿,自己这一生便也不枉了。可是哪里想到玉儿竟然就要被慕容铮那小子给拐走了,还想着不知会自己一声便将婚事定下来,真真气人!
林海正想要给皇上回信说黛玉的婚事必须等自己回到京中方才能定下,却听见屋外跟着自己的林峰进来回话道:“老爷,京中送来信了,是云大人的。”一面将手中的信双手呈上。
林海有些奇怪,因怕泄露了消息,这老友和自己平日里不经常通信,所有的信件都是通过皇家专门的渠道送进京中,如何今日会来信呢?林海接过信件,拆开了慢慢览过,更是险些气得暴跳如雷,可这次倒不是为了慕容家,是为了贾府众人对黛玉的态度。
云逸在信中将黛玉在贾府的情形细细说了,又将利害关系阐明。林海本来便担心着黛玉在贾家中受了委屈,如今见云逸的信上将黛玉所受的委屈一一说了,那心头的火气便再也按捺不住了,一叠声地叫林峰让专门联络京中之人进来。
不一会子,门外便进来一个矮矮小小的男子,是那种放在人群中最容易被忽视的人。
“你马上到京中,找到贾府里的雪雁,问问她玉儿在那府中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海如今可是等不下去了,当日里送黛玉到贾府里,便想着贾母好歹也算是她的外祖母,又拿了林家这许多的银钱,更何况黛玉身边又有雪雁,只怕也不会受多少委屈。可哪里想得到自己真真是低估了那府里之人的无耻程度,拿着林家的银钱,反倒说起玉儿白吃白住来了!况且,玉儿好歹也是个主子姑娘,那府中的下人素来都是极势力的,若不是府中掌权人的默许,又如何敢这般编排?
自己尚且“在世”时,贾家对黛玉可以说是照料的无比细心,生怕有哪里委屈了,真真是连宝玉也靠后了。可如今自己隐了姓名,独留下黛玉一人在京中混淆那些人的视线,贾府便怠慢了,整日里便想着如何能用黛玉换些更大的好处,全然不见那观念之情。
林海不由得又想起了皇上在信中说的话。这边正想得出神,也未曾注意到林峰带着那联络之人悄悄出门去,又随手将门掩上。
皇上在信中说的已经很清楚了,黛玉在镜中的日子并不好过,若是早早将亲事定了下来,一来慕容铮便有由头好生照看着黛玉;二来防着贾家将来那黛玉的亲事做文章。况且那慕容铮是云逸的侄儿,况在江南时自己便见过,人品自然是没什么话说的,瞧这意思,女儿也喜欢。只是林海还是有些犹豫,这番亲事若是定下了,黛玉便彻彻底底成了皇上一边的人,如今黛玉在京中没什么别的去处,若是那忠顺王和贾家反应过来,转身对付黛玉,那可真真是坏事了。
林海权衡不定,直纠结了好些天,方才下定了决心给皇上回信,赢下了这门亲事,只是求皇上暂时不要将亲事公开,以密旨的形式颁布,以免给黛玉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况且若是将来黛玉不喜欢慕容铮了,圣旨尚未公开的话,也有反悔的余地不是?
叶秦岚收到了林海的回信,心中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隐隐有些失落,只将密旨交给王德安,让他将密旨带给慕容宇。自己却独自一人呆在乾坤殿里,知道晚饭时分方才出来。
王德安见皇上脸色不好,便开口劝道:“皇上这是何苦呢,若是不答应,驳了便是了,这般伤了身子,日后可怎生是好呢!”
皇上摇了摇头,并不说话,脑中只有黛玉初见时的模样,那般清纯美好、聪慧伶俐,却是那么遥远。自己生在皇家,见过了多少肮脏龌龊之事,自然也知道那单纯是多么的难得。转念又想起了从自己手中出去的圣旨,那明黄色的绢帛上,写的是两人的幸福,却独独断送了自己的希望。
先皇曾经与自己说过,日后若是遇上了自己心仪的女子,要么给她找个好归宿,看着她幸福;要么便将她杀了,永远留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看这天下。当时年少,尚且不明白先皇的话中之意,如今才知道这一席话看似无情,却又带着多少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