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娟妹妹,你便老老实实躺着吧,姑娘有青韵我二人照料着呢,不缺你一个,莫要再乱动了,仔细伤上加伤。”橙意瞪了紫鹃一眼,忙忙上前替紫鹃拉开被褥,看了看伤的那只手,见已经彻底消了肿,便要忙着给紫鹃倒茶。
黛玉本就浅眠,睡了一觉之后感觉身体也清爽了许多,听得三人在外间嘀嘀咕咕地说话,心中又挂念紫鹃的手,便唤青韵橙意进来给自己穿了衣裳,正想出去看看紫鹃,便看见紫鹃自己掀了帘子进来,不由得吃了一惊。
“紫鹃你如何下床来了?青韵橙意还不快扶她回去躺着。你这小蹄子,既是伤着了,便老老实实躺着,偏生要这般来回折腾,真真是不让人消停。”黛玉有些生气。
“姑娘莫急,今早醒来便感觉这手似乎是自个儿好了,现在只是微微有些疼痛,并不碍事了。”
黛玉并不相信,只叫紫鹃好好躺下,待几人梳妆完毕,便让橙意去请大夫过来。
那老大夫正在嘀咕,这几位小姐真真的是娇贵,昨儿才诊过脉,也开了药方,今日又过来请人,若不是专程跟着,哪个出门在外有那个闲工夫随时请大夫。
那老大夫给黛玉诊过脉之后,说道:“姑娘昨日服了老夫开的药,今日身子便好的多了,不过姑娘身体底子太差,还是要时时小心,丝毫不可大意。”
橙意原先见那老大夫有些洋洋得意,心中不由得有些讨厌,但眼见姑娘身子好得多,便也不计较,反而有些感激。
待那老大夫给紫鹃诊了脉之后,脸上略有些得意地笑瞬间消失,反而有些不安,只说道:“这位姑娘的手已无大碍,涂些跌打损伤膏,莫约两三日便好完全了。”说完也不等黛玉几人招呼,忙忙收拾东西往外小跑,倒像是有人在后面追赶。
青韵橙意见状不由有些生气,只嚷道:“原以为是个神医,不想昨儿竟是误诊了,若是出了大事可怎生是好!”橙意更是急急忙忙往外追去。
黛玉叫住橙意,只是说道:“也罢了,只怕是一时大意,没什么大事也好。”只是心中却是知道这事只怕不是那大夫的问题,父亲给自己准备的大夫怎么也不会是连一丁点外伤都诊不出来的庸医,又加上昨日晚间那些莫名其妙倾覆了的水匪的船,只怕是另有蹊跷。
黛玉眼睛在屋内扫了一转,却见月华并不在窝内,心中隐隐有些什么东西闪过,一瞬即逝,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只得作罢。
紫鹃听得老大夫说自己的手没事了,心里疑惑,转眼却看见黛玉面色有些奇怪,也不多问,只是从软榻上拎起睡得一塌糊涂,毫无形象可言的小狐狸,将它放回小窝。正要走开时,小狐狸的前爪却死死抓住紫鹃的衣襟,怎么扯都不放。
紫鹃无奈,正要掰开月华的爪子,却听见身后“扑哧”一声笑,待转过身来,便看见黛玉三人看着自己笑作一团,知道是小狐狸惹的祸,有些羞恼。
“罢了,紫鹃,这小东西倒是粘你,也不知道谁才是它主子。”说完又抿着嘴笑。
几人便这般一路陪着黛玉说说笑笑,尽量不让黛玉想起丧父之痛。只是黛玉本就感情细腻,饶是如此,这一路上也还是不知掉了多少眼泪,断了愁肠。
待得贾琏黛玉一行人到达京城,已是腊月廿三。黛玉看着京城,心中酸痛。自己本是江南人士,奈何对江南的印象只剩下朦朦胧胧的烟雨。而本以为与自己毫无瓜葛的繁华京城,竟是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如果没有母亲的突然离世,没有朝政的动荡不安,自己如何要背井离乡这么些年,还让父亲假死避世?黛玉心中不是不怨的,只是怨了又能怎样,自己仍然要一个人面对京城的风风雨雨。何况,若是为了自己便让父亲放弃与皇上的师生情谊,放弃那指点江山的报负,自己又如何忍心?
果然是如同佛经中说的,世人皆苦啊!
经在过二十多天的奔波之后,贾琏黛玉一行人又回到了京城。黛玉心中便好似那油盐酱醋倒在一块,真真是酸甜苦辣色色俱全,却不得不忍着心中的不情愿随着众人进了贾府。
贾母已然得知黛玉今日到达京城,早早地在屋内等着。黛玉才行到垂花门前,便远远看见琥珀站在那抄手游廊边上抬头张望。琥珀见黛玉进了门,忙忙迎上来替黛玉打了帘子,迎进屋内。方才进了屋子,黛玉便看见贾母坐在主位之上,眼神殷切地望着自己,心头不由得悲从中来,向前急走了两步,扑到贾母怀中,那泪水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贾母却见黛玉身量倒是比之前高了些许,只是一身缟素,比在京城之时显得越发的瘦了,像是一阵风便能吹倒。心里一酸,不由得也落下泪来。
祖孙二人相拥着静静落泪,只是急坏了旁的人。
邢王夫人等人忙忙上前劝解道:“老太太莫要伤心,大姑娘好容易才到京城,本是好事,切莫要伤了身体。”
众人七嘴八舌,黛玉和贾母总算是止住了泪水。黛玉便起身,一一见过诸位长辈姐妹。
贾母见到宝玉并未过来,面上有些不好看,便问王夫人:“宝玉不是时时念着他妹妹吗,今儿玉儿到家了,宝玉如何不见?”
王夫人眼光闪了一闪,笑着回答到:“宝玉现也大了,总不好日日和姐妹们玩笑,耽误了学业不说,外人知道了也不像,刚好今儿北静王及京中一众子弟到郊外游湖,我便让宝玉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