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方便,不在国内。”
“哦。”安昕昕不禁小小有些失落,转而想到原来这顾彦风不是中国人,或者说难道他是混血儿?怪不得五官如此精致,瞧他那对如黑曜石般的双目,非一般人可以拥有。
安昕昕觉出顾彦风很不愿意提及渔村之事,便也不再往下问了,而是拿起那本至今仍未看来的《阿尔卑斯山的少女》看了起来,后天就要去日内瓦坐飞机回国了,一定要趁离开施皮兹之前将它读完。
“你打算把它背出来吗?”
噗,安昕昕不可思议地想,他这么问自己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天天拿着它看,读了这么多遍还看不厌倦么?”顾彦风问的可是真真切切的心里话,一来见安昕昕书不离手,无时无刻不表露出对此书的钟爱之情,二来阅读时那贪婪羡慕又被深陷其中的神色几次落入顾彦风眼中,他想这么薄薄一本书,能令她如此爱不释手,在这许多天里一定重复阅读有五、六次了吧?
安昕昕虽分辩不出他出此问是何意,但也明白自己这阅读效率实在令人感到汗颜,便正色道:“此书于我意义颇大,内容虽简单走清新风,却是寓意了不少人生道理,不多看几遍实在难以将它完全吃透。”
“讲的什么?”
“讲一个从小住在阿尔卑斯山下的小女孩海蒂如何感到爷爷,还有给身体瘫痪的富家少女克拉拉带来快乐的故事。”
“好。”
“什么好?敷衍!”
“没有,觉得这故事听起来感觉不错。”
“哦。”
顾彦风侧目看了眼安昕昕,又问:“什么让你最感动?”
“应该是她与爷爷的感情吧,每次看都会忍不住落泪,尤其是当爷爷为了海蒂融入社会,故意拆了她的床将她狠心送出村庄,可当海蒂从克拉拉家住了段时间,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家偷偷看望爷爷,却发现自己的那张小床安然无恙地位于原处,原来爷爷在她离开后早已重新为她铺了一张更软更舒适的床呵。”安昕昕索性合上书本,跟着回忆起那个一直在她心底,对她这一生触动最大的那个人……姥爷,昕昕好怀念您。
好半天,顾彦风终于道出一句:“真挚的爷孙情,教人感动。”
“嗯。”安昕昕觉得他的反应也颇为正常,像他这样拼命工作,步步向上的政治高干,怎会对这幼稚的少儿故事感兴趣呢?
便打算重新低头看书,突然于一瞬间发现远处渔竿的浮标开始上下窜动,忙拽着顾彦风的衣袖喊道,“有鱼有鱼上钩了,快收线哪!”
不必安昕昕提醒,顾彦风早已做好提竿收线的准备了,这是一条身形狭长鳞片细密的鱼,此时正活蹦乱跳地在安昕昕面前小小地扭动着身姿,银白色的鱼鳞在阳光照耀下变得耀眼夺目。
安昕昕把玩了一会,问顾彦风道:“这鱼叫什么,既不像带鱼又不像鳊鱼,样子这么奇怪的,它可以吃吗?”
顾彦风沉默地摇了摇头,第一次在河里钓上来这种鱼,他也是毫无头绪。
“那就放了它吧,你看它长得这么瘦,肯定不好吃,鱼刺又多。而且腹部这么鼓,会不会要生了?”
“要生那也只是鱼籽而已。”顾彦风皱眉。
“哦,那随便你,反正我才不要吃它。”安昕昕说着,将鱼还给顾彦风,示意他放入桶里也可。
“这鱼恐怕我也不会做,放了吧。”顾彦风说着,将鱼放生入恩泽湖,鱼尾入水而摆的一瞬间,忽地激起一串水花,拍得顾彦风湿了脸庞。
“哈哈……”安昕昕忍不住开怀大笑,惹得顾彦风跟着将露了笑意。
“为什么这么喜欢看人家钓鱼?”
“因为心里好怀念一个人,于是爱上了他的某种生活方式,你呢?”安昕昕还在回味方才放鱼入湖的那一段美好,脸上的笑意逐渐化开,扭过头问顾彦风,“说说你又为什么喜欢钓鱼?”
“与你,差不多。”
“好吧。”
“那个人,对你很重要?”
“嗯,他教会我许多做人的道理,现在的这个我与他存在着不可分割的因果联系,可惜他已看不到了。”笑意从安昕昕脸上隐去。
原本开心嬉笑的场景很快又被沉默代替,顾彦风意识到是不是自己刚才的问题令安昕昕觉得有些扫兴或者失落,于是想了想又补充道:“你知道这种生活方式好在哪么?”
“不知道,或许是修身养性之类的说法吧。”安昕昕的声音仍闷闷地,似乎对此完全提不起兴致。
顾彦风不置可否地接过话道:“依我看,在钓鱼的时候你可以,可以什么都不必去想,在尽情放松自己的同时还会有意外的收获,当然也可以抛开任何杂念,专心地去想那个一直缠在你脑中非解不可的又是你认为最重要的问题。”
安昕昕双眸采过一丝神闪,似在回忆以似在思考什么,随后点头道:“好像有那么点意思,既可打发无聊,又可放空思想,还能专心思考问题,所以它是适合任何人的一种生活方式,而不仅仅是娱乐。”
“解释得很好。”
“谢谢夸奖!哎轻点儿,又有鱼来了……”
“天哪,这不可能!”安昕昕情不自禁地捂住双眼,难过地低下头呜咽,“怎么可以这样子嘛!”
咳,顾彦风也小小地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一下,安慰道:“我们再向前走几家看看。”
“嗯嗯。”也只能这样了,安昕昕失落地望了眼怀里抱着的水桶点头,心想这是不是老天对她在钓鱼时作出愚蠢决定,或者这恰当地说是虚假仁慈的善举而给予的类似于恶作剧般的小小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