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堪言摸不着头脑,但很识时务地没有出声打扰,默默地站在原地抠了抠鼻子,堪言挪向那棵玉蛮藏身的大树,手一用力,把那枚深深嵌入树躯里的那片叶子给拔了出来,嘴里还不自觉地啧啧了两声,殿下的内力见长……
容祁微微一愣,没有想到玉蛮问自己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默了默,他点了点头,破风擦出,一时间衣袂翻飞,是他衣衫的味道,一缕发丝沾在玉蛮的脸上,他惊为天人的淡漠面容比淡薄的月光还要显得苍白,他仍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淡淡笑道:“你听到了。”
这一笑不打紧,不知道是不是玉蛮太过紧张的缘故,躲在树上的身子竟然不自觉地晃了晃,地面上那道纤白的身影忽然一凛,修长的手从袖摆下抽出,指尖一凝,不知何时,他的手指中间竟捏着一枚翠绿的叶片,咻的一声,那叶片竟化作了利刃,却将玉蛮看得又是一愣,直朝玉蛮藏身之处而来……
“啊!”玉蛮惊呼出声,头顶的树叶顿时间像下雨一样纷纷砸下,整棵树好像都跟着晃了一晃,玉蛮面色苍白地死死闭上了眼睛,身体已经凌空了,下一秒肯定就要砸到地面上,也不知道是脑袋砸地还是屁股砸地,如果是屁股砸地,最多就是躺上几个月不能动弹,如果是脑袋砸地,那说不定脑袋就要开花了……
“刚刚那首曲子是你吹的?”玉蛮眨了眨眼睛,完全忘记了自己仍然坐在人家腿上有何不妥
像是生根发芽在心底,即便想忘也忘不掉的似曾相识。
一声轻叹,容祁的身体已经本能地从轮椅上跃起,脑袋里一片走神,黑发兀自散落,修长的臂弯一拢,温软娇小的身驱已经在他碰到她的第一时间紧紧地缠了上来,两只手臂几乎要将他缠得窒息,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放开,双脚也自动地缠上了他的腰,耳边是她委屈的声音:“唔……我不要死掉,不要死掉!昱哥哥救我!”
昱哥哥救我……
那细细的声音像一道电流钻进了耳蜗里,容祁眸光一颤,静如止水的深潭中犹如顷刻间的黑莲绽放,熠熠生辉。
霎时间,漫天的树叶落下,纷纷绕绕,分外妖娆。
搂着这道温热身驱的手臂不由得更加用力,好像只要稍稍松开,就会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臂弯间流失似的。
玉蛮浑身哆嗦着,可久久没有预想中的脑袋开花发生,她惊讶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亮晶晶地颤动着波光粼粼的涟漪,馨香的气息钻进她的鼻息里,眼睛却紧紧地盯着他微微上扬的嘴角,玉蛮一愣,搂着他脖劲的手更进了,眼里一颤一颤地,不禁将脑袋埋首在了容祁颈间。
嗅到那味道,好像什么危险都不必害怕,莫名地安心。
头顶的树叶落了一地,世界都跟着安静了下来,不染尘埃的白袍在半空中拂开,黑发肆虐飘扬,容祁空出一只手猛然在树躯上一拍,抱着玉蛮的身子这才连忙往后震去,面露急色的堪言早已经将空出的轮椅推了上来,容祁稳稳入座,一只手仍然紧紧扣住玉蛮的腰,容她死死地挂在自己身上。
温热的呼吸从玉蛮的头顶拂过,抱着她的那只手没有松开,只是自己靠着的那人的胸袒在剧烈起伏着,胸前的衣襟也被自己扯得微微有些零乱,那倏然散落的一头长发美得让人惊叹,此刻更是毫无束缚,好像看痴了一般。
好半晌,痒痒的。
好半天的寂静,他没有说话,玉蛮又保持着那个紧紧挂在他身上的动作许久,这才小心翼翼地仰起头来……
忽然之间,玉蛮有些紧张起来,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大口了起来,生怕自己会一不小心就窒息,那双小鹿一般惊诧的眼睛闪闪抖动着,半寸也舍不得离开那纷飞的落叶之下,那双眼中温存停留的潭中映月,好似有朵花在悄然绽开。
那双眼睛的主人正垂下头来看她,淡漠的眉宇间慢慢浮上一层温润,丰神俊朗,比倒映在潭水中的皎洁的月华还要动人,倾泻而下,映入了玉蛮的眼睛里。
玉蛮傻傻地发呆,而他却好像也在发呆,默契的沉默持续了好久,漫天叶子落尽,而这一眼,仿佛要望进沧海无穷。
玉蛮无端地慌乱了起来,玉蛮才讷讷地缩了缩脑袋,单薄的唇比常人少了些血色,额际好像有一层薄薄的冷汗在冒出,玉蛮忍不住伸出手来去触碰他额际的汗珠,还没碰到,就陡然清醒了一般,连忙缩回了手来,怯怯地看着他。
容祁不由地扯动了嘴角露出了一抹淡笑,怀里的人儿仍胆怯地坐在他的腿上,一身精致的衣裙很适合她,从树上坠落的那一瞬,他曾以为自己看到了翩翩飞舞的彩蝶,只是这彩蝶明显笨拙得很。
那双小鹿一般明亮的眼睛比起小时候多了一分羞怯,胆子倒是没有小时候那样大了,要知道,他印象中的玉蛮,可真是无法无天得让人头疼,如今长大了些,倒变得胆小了。
她的面上有面纱遮蔽,总是乱糟糟的头发也被编成了漂亮的辫子,可尽管如此,好奇地问道:“可是我没有看到你身边带着乐器。”,那样纯净无比的眼睛,还有那一声委屈的“昱哥哥”……
轮椅之上,那双幽深淡漠的眼眸忽然一敛,他浑身一震,似有一瞬的慌乱在眼中闪过,时间仿佛也跟着放慢了一般,那道边惊叫边胡乱挥舞着四肢的娇小身影从半空中坠下,他心头一颤,这一幕,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