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快回去。”他赶时间,不想和她啰嗦,回头看她站在门边,眼里有晶莹在转动。
那两滴晶莹一直伴随了他一路,在山上,他特意摘了很多酸枣和各种各样的花,想着回去能逗她高兴。
可是,当他回家才知道,小芳芳已经和爸爸妈妈搬走了……
手里满满的圆溜溜的酸枣,和一捧五颜六色的花儿,静静的在手中,却找不到了主人!
年少的海鸥突然感觉无比的沮丧,那个每天跟在身后喋喋不休的小丫头,从此就永远淡出了他的生活,在他青涩的少年时光,突然感觉少了点儿什么。
奶奶一如既往的坐在合欢树下,没有了陪伴,她偶尔扬起多皱的脸,孤独的瞅着合欢树上如茵的绿盖,念叨着,“合欢花开的时候,小芳芳就会回来啦。”
看来,有一个人比年少的海鸥更在意那个叽叽喳喳的小女孩的出现。
一年又一年,合欢花开了又落,树下却再也没有人去捡那一地的落红。后来,海鸥变成了韩跃,他很少回到那个院子,也再也没看见过合欢花开。
那天送婉莹回去的时候,她高兴的对韩跃说,“知道吗?你们院子的合欢树今年开花了!”
韩跃淡淡的,“每年不是都开吗?”他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在树下捡花的小女孩儿。
“已经好几年不开啦!”婉莹惊讶的看着他,“你不知道?”
“嗯。”他是不知道,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
“你妈妈说,这代表家里今年有喜事!”婉莹玉盘样的脸突然就如天边的红霞。
韩跃没做声,妈妈说的不对,奶奶说,这代表久别的恋人要重逢。他摇摇头,迷信,都是迷信。
但是,他就是突然就很想念那个小芳芳,不知道,她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了?
把婉莹送回家,韩跃走进他家的四合院,转过影壁,高大的合欢树郁郁葱葱,粉红的花儿像红绒球一样,一个个一簇簇掩映在绿叶之中,花开的繁盛时期已过,风吹过,一片花雨……
“海鸥回来啦?”奶奶拄着拐杖,蹒跚着走来。听说婉莹和韩跃去了那个北方的那个小县城,撇撇没牙的嘴,“她去干什么。”然后若有所思。“好像那个林师傅也是哪儿的人吧?”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韩跃。
“那个林师傅?”韩跃漫不经心。
“就是小时候在咱们树下捡花儿的小芳芳的爸爸。”
“嗯?”韩跃的思绪突然被拉回,“什么?”
“林师傅当年搬走的时候,对我说他们要回老家,还让我却做客,好像就是这个地方……”奶奶陷入思绪。
“她姓林?”韩跃感觉很巧。
当时他突然就想起了清然,他有一种感觉,清然就是那个小芳芳,也是对人笑笑的,虽然从未对他这样过,但是他就是想相信。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从来没有从心里抗拒过她,这在别的女孩儿那里,从来没发生过,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没有那种抵触,直到那个雨夜,林清然冷不丁的问了那一句,“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韩跃才猛然回神,即使不是爱,他也喜欢她吧?如果不是,为什么自从她不经意间闯入他的生活后,在他的脑子里,就挥之不去了呢?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飞舞的字体,她的流利的翻译,她在工作上干练利索,她对他嗔怒的神态……他发现,他对她动情了!
可是,今天清然对他的态度,把他许久积蓄起来的热情,霎时扑灭。
“不是她。”他恼恨的想,当年甜美可人的小芳芳,那会像她这样不知好歹?即使再女大十八变,也不会变成一个如此让人憎厌的人!
一时间,心灰意冷,颓然坐在段可为给他拉开的椅子上,拿起酒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清然看他开始盯着自己,仿佛想从她脸上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而他的表情变幻莫测,最终喟叹一声,竟然开始喝酒。
“哎,你有什么事情快说,磨蹭什么,还喝酒,我可不会开车。”今天这两个人都不正常,平时,都没见过他们喝酒,今天还接了班了。
“没事了,你走吧。”韩跃没有看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从来没有这样的心情,感觉掌控不了,他很不喜欢。
清然一滞。嘿!开什么玩笑?她好好的一顿饭,被他突然搅了,现在却说,没事了?她想开口骂他,憋着一口气,“不正常!”她拿起包,蹬蹬蹬,使劲走了出来。
天色阴沉,雨已经悄悄的停了,街上行人稀少,偶尔有过往的,也行色匆匆,急着向家里赶。
清然站在酒店门口,想起里面那一位,竟然有一点儿同情和担心在心里滋生,慢慢的,她善良的天性就战胜了任性,“他喝了酒,万一开车怎么办?”
这样想着,脚步就转了方向。
清然从韩跃后面伸出手,把他的酒杯一把夺过,“别喝了,要喝回你家喝去!”现在,段可为走了,把他推给了她,如果清然再走了,韩跃出了什么事情,那还不都是她林清然的?
韩跃回头看她嗔怒的神色,微醉的心神不由一晃,如一颗石子投入一池春水中,一圈一圈的晕开涟漪。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他想起刚刚她也抢过段可为的酒杯,她是不是对所有的男人都这样?
“切,别自作多情了!”清然嗤笑一声,自以为是的家伙。
“那你来做什么?”韩跃薄怒,“我不用你管!”他从她手里抢过酒杯,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送到嘴边,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韩跃有点儿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