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小女孩轻轻的拉上门,听得她的微小的足音远远的去了。
仿佛与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也如游丝在风中断了。
坐在硬硬的椅子上,看到窗棂糊纸上的最后一线昏黄也渐渐没了,四周的黑暗我孤寂侵袭过来,心里不是不打鼓的。
我听到自己的心音是“咚、咚、咚”地响着,而自己呼吸的声音也是清晰可闻,混合着自己血液的流动声,这园子里静谐得也太过份了点吧,这时会不会有聊斋里夜读的书生出现,看到我这样的木雕泥雕却不是美艳的女鬼白狐,他会得有什么样的表情。
坐在椅子我我抓住椅子的扶手,竭力的忍住自己不站起来拨腿飞奔着离开,我等候着守候着不知等来守来的会是怎样的命运。
终于透过窗棂看到远远的有一簇昏黄的灯光向着这边飘来,然后我听到有人极轻极轻的脚步声。
心里有些毛,但总算是有人来了。
“咿啊”的一声响,有人推开了房门,我的心弦一下子绷得紧紧的,是决断的时候到了吗?
来人提着一盏灯笼,他也不说话,走进房间点亮了屋子里的灯盏后,吹熄灯笼,将它放在我与他之间的桌面上,借着微弱的烛光我打量他。
他大概有三十四、五岁,穿一身赭褐色的半新不旧的长袍,面目极是平凡,若大街上与你擦身而过的人一样,在我的第一印象里我抓不住什么易让人记住的特征。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也盯着我,然后我看到他笑了,不过那笑虽说有一点点的松懈了气氛,但更多的讥讽,他在讥讽些什么。
“我叫无名,秦姑娘可以这样称呼我。”他说,“如果以后能相见,我想你一定还有别的名字吧。”我尖锐的毛病又跑出来了。
“对,干我们这一行的人是没有自己的姓名的,”然后他继续开口说:“秦姑娘,我是来帮助你的,我们没有恶意,请你相信我们。”,除了他自己还有别的人在帮助我,从我开始踏进这废园的门我就知道了。
他表明了他的立场,但是在这里我还有什么了不得的朋友知道我目前的处境,会帮助我?还有这么些有能耐的人可以调用。
“你是接受了谁的请托来帮我的?”不管是谁的恩义,不管将来是否能报答,首先还是得知道帮助自己的人的名姓,这是基本的。
“不是请托,秦姑娘,我只是个卑贱的下人而已,我接受的是命令,所以请你不要再问了,随便你怎么问我也是不会回答你的。”无名恭谨地说。
命令,谁能命令,这个人在大槐国一定有呼风唤雨的力量,我知道了一定是欧阳守业,他不能将我收归到他的羽翼下,但他也想着要保护我。
他是个好人。
“你的易容破绽太多,首先女人扮男人是不太好扮的,男人有喉结,女人没有,女人走路身形婀娜,男人更阳刚,女人的肌肤细腻而白净,肌肉较为柔软,而男人……”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女人与男人在装扮上会有这么多的不同,惊异过后就是深深的衷心佩服了,我这业余的菜鸟与资深的专家相比所差距的绝不只一个级次。
我听得此人结词:“所以,女人最好是不要扮男人。”是啊,这是个千真万确的真理啊,不过情况允许的话,我也不想装扮成男人啊,扮男人也是很有好处的,这样反差比较大,别人应该不会太在意呀。
我提出我的异议,他不理我探手从自己怀里掏出大大小小的几十个瓶瓶罐罐和无数支笔,大的如毛刷,小的则十分的尖细。
“想平安的混出京城去吗?”他问,我老老实实地点头,“那请就相信我。”在他出现向我表明他的立场的时候我就相信了,真是要捉我的人,用得着这么的费心机吗?
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无名重新为我化了妆,却没让我戴什么人皮面具,“这东西老江湖都看得出来的。”这就是他淡淡的解释。
古代的化妆术与现代演电影电视所透露出来的化妆也有些异曲同工之处,我是此刻才知道的,比如:无名拿给我穿的鞋是有底衬的,足增高了有三四寸,无名让我练习着慢慢走,这让我差点没笑出声来,不就是隐形的高跟鞋嘛,还用得着练习吗。
我拿过来穿上左走几个圈又走几个圈,比穿平底的绣花鞋而熟练多了,这让无名好一阵的瞠目,不过我是不会告诉他,以前上班可全都是高跟鞋窄裙,这也太小儿科了。
比如:无名又拿来的用硝过的猪肚皮做的女人的肚腹的赘肉,他将它吹了气让我贴身将它围到自己的腰间,哗,这一下我的身形全变样了,穿上衣裳后我自己用手一摸,那肚子上的猪肚皮肉肉的颤,好真。
无名给我的脸上刷一层黄再刷了一层黑红色,然后再用糯米蒙一层层地贴上我的脸,再用细毛刷轻轻地刷动,我觉得他的易容工作象是在雕塑最精细的瓷器,而我的新形象在慢慢地成型。
不用手摸我就知道此时我的皮肤一下子就粗糙龟裂得如同一个常年在田间地头劳作的农妇,然后脖子、手掌这些会露在外面的皮肤他都如法爆制。
后来他又一根根的给我黏粗了眉毛,给我的上唇细细的糊一层绒毛,嘴里再一边含一大团棉花用以改变脸形……
等他给我装扮完毕后,他拿镜子给我自己看。
这还是我吗?我差点都认不出来自己了,镜中人完全是一个饱经风霜的农村中年妇女,看上去又高又壮又黑又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