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很多年,我不时会想到那一夜,这是个美丽的夜晚,这是无庸置疑的。
再后来他来时,他会为我吹箫,就在院子里,他丰神如玉般的站在树下,白衣发雪,长发若漆,箫声悠扬清清远远地传了出去,隐隐地我总听到有什么和声缭绕,洁白的槐花朵朵的落在他的衣上、发上,好一副美男吹箫图,看到我睁大眼睛地看他,他对着我温温润润的笑着,让我心里一片的平和、舒坦。
有得这样的男儿相拥,来这样也不枉了吧,有时候我会得这样的想。
兴趣上来了,我殷求他教我吹萧,呜呜咽咽的,象情人之间的细语呼唤,感伤却不过哀,缠绵绯恻,一直以来我就羡慕这样的会韵律的人,总觉得会这些的人离我好远好远,仿佛遥不可及似的,现在有个活生生的人站在我面前,好棒、好养眼,随便也得骗到点什么学吧。
拿来的箫是只好箫,通体翠绿,吹口处有朱红的若朱砂一样的几点痕迹,鲜艳欲滴,但我却不是个有天分的好学生。
我很欣喜很认真的学,却想不到我的音乐细胞清缺到令人难堪的地步,我先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吹不出声来,后来好不容易有声了却呜咽不成调。
再然后日练夜练总算成调了,到他面前现宝时,我吹得连他带来的从人都能躲好远就躲好远,他吹来如此轻松如此写意如此优雅的玉萧,在我这里总是变了味道,我原来是做不成那样的有气质的高雅的人的,通琴棋书画,如诗里画里的人物一般,心里戚戚然。
但他仍耐心地指导着我,我感觉到他是很乐意教我这些的,换句话来说我能感觉到他是宠溺我的,淡淡的,时隐时现地让我感觉到的宠溺。
在这样的时候,在别的人都跑远了的时候,虽说对我这样的老女人表现宠溺让我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不合时宜,但心底毕竟是欢欣鼓舞的。
这样的男人啊,得之夫复何求。
这天他来得很早,双眉深锁,就无言地坐在槐树下饮酒,又有什么烦心的事了,他不说我也就不问,现下我倚在槐树上吹箫,经过两三个月的努力我有了长足的进步,可以吹奏一些短的简单的曲目了。
我吹的是娇红曲,都说娇红软绿嘛,也就是春光明媚,鸟语花香这样的意味的曲子吧,能让他的心情好些吧。
我反反复复地吹了好几遍,好象守业已经从不高兴的事情中缓过来了吧,现在他坐在石凳上一边饮酒一边给我打拍子。
“站住,停下!”“什么人?”院子外有人高叫,然后喧哗混着各种声响,是兵刃的撞击声,密如联珠,原站在院子一角的几个从人惊跳过来护在王守业的前面,院子外也冲进来十七、八个人小心地卫护着他。
怎么有这么多人呀,我以为他就两个随从吔,我对王守业的破落世家子弟的身份心里有了些怀疑,破落的世家子弟能有这么大的排场吗?心里升腾起疑问。
闯进来的人从高高的院墙上跳了过来,呼,我根本没听着他们落地的声音,好轻功,可惜面对一院子紧张的人众我不能伸出大拇指比划。
细看,哗,天上掉美男子吔,今天是什么日子?
还一下来俩,都是挺拨的身姿,俊美的容颜,一个满脸的笑容,一个一脸的冷厉活象有人欠了他八百万似的,典型的追债人的嘴脸,不过就摆着个这样的冷脸,他仍好看得天怒人怨,两人是各有各的款,各有各的型。
那冷厉的男子看到我时,那黑而圆的大眼睛的眼光居然比发现了全天下的珍宝还更要亮灿起来了,冰融化了,他的两个下撇着的嘴角立即地变成了往上翘的菱角,冷硬的线条一下子就放柔软和顺起来,就是变脸也没他来得快,不过那变化如同花儿瞬时在我们的眼前开放一样,美好得让人失神。
恶魔小美男?天啦,我差点喊出声来。
是熟人,完全的熟人,一个是赵擎天一个是他的三师兄。
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好有效率的追踪术,不知道我该不该赞扬他们两句。不过我估计王守业会不高兴的,还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好些。
亲眼看到赵擎天无恙,我的心里自然是很高兴的,上次的情形那么危急,虽说王守业说过没听过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受伤什么的,但没见着人心里总还不是那么的踏实呀。
现在他就害得我非常非常地想跑到他的面前去对他笑笑,顺便伸手实体接触检查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因上一次的事件受到什么伤害。
那么强健美好的身体最好不要再有伤痕了,以前胸膛与肚腹上的疤已经够让人觉得遗憾的了。
但肃杀之气浓烈,王守业手下的人,手里的刀剑在月光的清辉下我灯光的昏黄下泛出冷冽的寒光,我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叠加起来了,肃杀让这初秋的夜晚的燠热一下子冷得泌人了起来,一时间连身周的虫鸣声响好象都止歇了一样。
因此我没敢动,要表达重逢的喜悦时间是多的是,也不差这一刻是不是,气氛有够紧张的,他与他是对立的吗?但他们在我的心里都是最重要的人。
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也不知道可不可行,赵擎天是来找我的,还是二人间别有恩怨,最好是不要有别的恩怨了吧。
打破僵局的人是赵擎天,他完全不看身周那锋利的刀剑,眼睛只黏着看着我一个人,好象心里眼里都只有我一个人似的,我有这么好看吗?我下意识地摸摸,还是那张脸啊,这让我这么厚的脸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想来我这张脸并没有在他的忘我的注视下就变漂亮变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