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冬狩,皇帝也做足了准备。这大清是马背上打下江山的,除了每年的秋狝场面最大最热闹,这冬狩便是让皇子们锻炼不怕苦的精神。康熙对皇子们的文武都要求严格,所以各皇子的武艺和文学都是不错的。不过,当皇子也是够累的,除了有好吃好穿的,玩的时间在没有自己出宫建府前是少得可怜的。
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打着各色旗子威风八面的向冬狩的地儿行进。我和芸芳坐一辆马车,也不知道这队伍有多长,我撩开马车上的窗帘子前后一瞧,前后都是车马,护卫,行进有序,没有听到喧哗,只有马蹄声和人的脚步声。皇帝的豪华大马车离我们可有一段距离呢。一阵北风吹来,我冷得赶紧缩回了脖子。芸芳见我如此又笑话起来,“缩着脖子更冷的。喏,抱着暖炉吧,里面的炭火早给你烧好了。”说着递过一个竹编的小暖炉。这个暖炉是我让茶房的小哈哈珠子给弄的,也是花了我一笔银子。不过倒是物美实用。竹编的提篮子里放了一个瓦罐子,把木炭放里头点着火星后再盖上瓦盖,然后再盖上竹编的竹篮盖。里面的木炭燃力很持久。这木炭可是上好的御用雪炭,按现在的话说就是无烟煤,好烧却少烟。当然,这些东西也是拿我的银子换的,这银子在哪多都是好。因为没有人跟钱过不去的。
我接过暖炉朝芸芳谢道,“谢谢姑姑。姑姑可真是勤劳,今儿个要不是姑姑拉我起来,我都把今儿出行的事都忘了。”说到这,不禁埋怨起来,“姑姑你说这皇上出行怎么天还没亮的就出发啊,那时被窝可热着呢。”芸芳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拿着手掩口道,“你倒还想着懒床,皇上早在四更天就起来更衣了。起晚了,皇上怕扰了百姓。所以就赶着清早出城。”哦,原来如此,可是这样劳师动众的赶着路,可苦了我们这些个做奴才的。
因着昨晚没睡饱,今儿又赶路,这时安顿了,睡意便汹涌袭来。连打了几个哈欠,这马车走的是官道,虽然很大,却也是泥路,还好北方少下雨,这道也是只见灰尘不见泥泞的算平坦。马车摇摇晃晃的,更是加大了催眠的力度,眼皮实在撑不起来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可真香,连梦都没做个。芸芳摇醒我时已是过午了。芸芳坐我对面笑望着我,“这会子可睡饱了?真是服了你,睡得这么沉,被人抱走了也不知。”我伸了个懒腰,不理会芸芳的取笑,“姑姑你不知道这觉睡得有多舒服。咦,姑姑,你倒精神,怎么不见你打瞌睡?你起得比我还早呀。”“你睡着时,我也小眯了会子。你饿了没有?这有点心,茶还是热的。”半天没吃东西当然饿了,我拿起了一个饼子就啃,刚啃了一大口,却见车帘子被掀开,探进一个头来,这突然的动作,把我吓得噎着了,半天吞不下饼,只能拿手拼命捊脖子。这十四阿哥什么时候来不好,偏我吃东西来,这不存心想噎死我啊。芸芳也顾不得给他请安,忙倒了茶让我喝,一边给我拍着背。等我咽下了饼子呼了口气,芸芳便转过身去恭敬地给十四阿哥行礼,我也不情愿的给他行了个礼,只是这话还没说,就被十四阿哥给止了,“不必多礼了,爷来了,你就吓成这样?爷长得也不是吓人的吧?”这人吓了别人还说别人对他无礼,真是倒打一耙子。
“十四爷长得可是玉树临风,咱这等下人见了自是惊为天人,哪有不被吓着的。”我气得回道。“只是长得再俊,若出来吓人可就不好了。”
“哈哈,你还是没变啊。我也以为你去了乾清宫,这脾性儿会多少改些。如今得见,却是半点没变,还是嘴尖牙利。”十四就那样站在帘外牵着马随着我们的马车走。
他今儿个气色倒不错,只是想起他是我姐夫,唉,这会子该称他为姐夫才对吧。“二姐夫教训的是,奴婢这性子是要改些了……”话没说完,就见帘子猛地被掀起,十四阿哥的脸钻了进来,眼神凶恶,似要活剥了谁的皮,低吼道,“以后不准再叫爷姐夫,如有下次,别怪爷不客气!仔细听好了?!”我瞪大眼睛望着他,这人长得俊,发起火来可是狠的,我是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觉得他口气是命令似的,便也就点点算是遵命吧。他见我点头,便一撒手用力甩放车帘,随着车行进。一时无语,芸芳也是一脸替我担心的样子,我想想他刚才说的话,不叫姐夫就不叫,我还不愿意叫呢,跟我都一样大,要不是骗了他让他娶了宝枝,存了这份内疚,我还懒得理他。我拿起手上的饼子狠狠地咬了一口,哼,等我出了宫,一个都不理,看谁还能把我怎么地。
手上的饼子啃完,外面很久无声,十四阿哥莫不是走了吧。我悄悄掀开一角车帘向边上看去,他果然是走了。路上扬起的尘土老高,风一吹漫天黄土,看不到尽头。
轻轻叹了口气,放下帘子,重抱了暖炉,依着芸芳。芸芳静静地让我依着,手上却在做着活儿。她总是不停活儿,出行也带着针线,现下她正在一方浅蓝的丝巾上绣着花儿。多么恬静的一个女子,突然想起,她跟良妃的性情倒是很相似的,都是淡然如菊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