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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时光飞逝,转眼两年过去了。

时局越来越不好,物价暴涨,生意越来越萧条。扩建不久的“想回家山西大酒楼”每天也就两三桌的客人。龚文佩每天坐在柜台后面看着流水账,脸上的表情很是痛苦。

这天,王南瓜从外边采购回来,他紧皱愁眉抱怨:“柴米油盐酱醋茶,猪牛羊狗鸡鸭鱼,青菜萝卜山药蛋,是比赛着往上涨!”

龚文佩叹口气,“随行就市吧!我的菜码得小一点儿,价钱再涨一点儿。”

这时有两个客人算完账走了出去。王南瓜向他们热情地道别:“哟,二位,慢走!下次请再来!”两个客人摇摇头走了出去……

店伙计过来交账,“二千二百五十元。”

龚文佩接过来,掂了掂,“我们刚刚走西口的那年,一桌客人花费不过几十文钱。现在可好,两个人四样小菜,就两千多块!这票子印得怎么随风涨呀?开始最大的票子才十元,现在最大的票子是千元了!再这么涨下去,年终结账的时候,再差也得上百个亿,连算盘都放不下了。这要是在十年前,我们的这些钱,能买下整个包头城了!”

“可不是么,现在这钱都快跟擦屁股纸一样贱了。”王南瓜苦笑着。

田青和梁满囤也遇到了这样的问题。那天检完了尺,梁满囤叫住了田青。

“你是皮业的行家。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是今天进生牛皮五百块钱一斤。熟出来要有个过程,不瞒你说,等我卖你皮革的时候,比进价,能看八成的利。可是等你把钱付给了我,我再去买生牛皮的时候,生牛皮一斤已经涨到一千块了。看起来我手里的票子是多了。可是每出一批皮子我就净赔二成!”

田青点点头,“这我知道,可是我的经销生意也有周期,这次往返,从钱数上看我是大赚了一笔,可是再用这些钱买你的牛皮,我也是净赔了五成。”

“不会吧?你这么精的人,为什么明知道要赔本,还干?”

“你呢?你不是明明知道赔本也在干么?”

“我是盼着物价涨得不这么快!”

“我同你一样,也是希望有物价平稳的那么一天。”田青苦笑着。

“看来,你是不能把进货价钱再提高一点儿了?”

“不能。你现在不是可以不止卖给我一家了么?你试试别的经销商嘛!”田青不想争论。

瘦猴烦了,“对啊,你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我是他的销售部经理。你呀,以后有事不必麻烦我们董事长了。价钱这样的小事,你跟我谈就行了。”

田青告辞时说:“满囤,我虽然不能给你加价。但是我保证,我还是出全包头最高的价收你的皮革。”“谢了。”梁满囤坐在椅子上,搓了搓脸。

老于进来问他还进生牛皮么?

“不进怎么办?明知道是陷阱也得往下跳啊。”梁满囤算了算,不到半年,他的制革厂已经赔了一半了。看着生意挺火,可他是在火上边烤呢!火一回赔一回,挣的钱再快,也赶不上物价上涨得快。谁知道这种局面还得持续多久?梁父提醒儿子,田青那么聪明的人,是不会瞪着眼睛往里赔钱的。

梁父当然没说错,田青做生意现在除了随行就市,还把握住一条,那就是只要卢布和银元。因为中国银行的纸币贬值得太快了。如果带回的是卢布和银元,等再进货的时候,再在包头的银行里兑换纸币,这样就可以保值了。

如今时局乱得很,每次驼队出去田青都提着一颗心,生怕出点儿什么事。驼队再次出发时,田青已经让人通报给了诺颜王子。过了大青山,进入草原,李义大哥的人会暗中保护驼队。他嘱咐瘦猴如果真的遇到了不测,记住宁可丢了货物,也不要伤了人。

一路都很顺利。不过在进入草原时,一直想报复田青的山里豹子还是发现了他们,忙报告了刘一刀。刘一刀眼睛一亮:“你看准了?是田青么?”

“田青没来。不过绝对错不了,就是田青的驼队,装的全是往恰克图运的牛皮!”

“啊哈!孩子们,上马!”刘一刀嚷道。

李义的人马接到田青的信后也走入了草原,不过却先和巡防团遭遇了。

张副官看见了李义的一队人马飞驰而来,他用枪一顶大盖帽的帽檐,大声命令:“土匪来了,开火!”机枪和步枪火力向李义的队伍泼了过来。

“是土匪吧?”巴特尔说。

“不,土匪没有这么强的火力。是官军!撤!”李义的人马丢下几匹中弹倒下的马匹,撤到一个草坡后边,大家下马伏在了地上。“真是兵匪一家啊,他们不打土匪,却来打我们!”

“怎么办?”

“跟他耗吧。”李义说。

“他们要是攻上来呢?”巴特尔有些担心。

“他们不敢,这些丘八,比土匪还怕死呢!”李义说得很肯定。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刘一刀却在这时得了逞,他带着土匪包围了驼队。他们还是按着老的套路,奔跑之中把驼队圈在中央。

驼队也在不断的压挤之下乱了套。

傻大个子火了,“炮手!开枪啊!不能让他们抢走了我们的货物!”

“不成啊,傻大个子,他们的人太多了,不能打!”瘦猴分析了下形势阻止道。

“怎么不能打?!他们人少了不敢来,多了敢来你们又不敢打,那田青不白养活你们了?打!”傻大个子生气了。

瘦猴说,“你不用管,我回去向田青交代!”

傻大个子一拳把瘦猴打倒在地,“滚你娘的!”傻大个子拾起瘦猴掉下的枪朝土匪开了一枪,一个土匪立即从马上掉了下来。

刘一刀火了,“啊?他们还敢开枪?给我打呀!”土匪们开始向驼队射击。

“掌包的,怎么办?”

瘦猴躲到骆驼后边骂道:“傻大个子,你个傻东西,你这一枪可把我们害死了!”他掏出手枪向土匪还击,并朝大家喊,“打吧!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

炮手们开始开枪向刘一刀的绺子还击,土匪们不断有人落马,处于防守地位的炮手们,尚无伤亡。

刘一刀一看情况不妙,手一挥,大声喊道:“扯呼!”土匪们跟随着刘一刀撤退了。

刘一刀率众土匪跑出了射程之外,圈回了马。他往驼队的方向看了看,“妈拉巴子的,今天是遇上难啃的骨头了!不能这么干。听我的,二当家的,你留在这儿!山里豹子,你带一伙人转到他们身后去,听我枪响为号,二当家的佯攻,别怕费子弹,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山里豹子,你要一枪不放地摸上去,然后冷不防打他的后脑勺。妈拉个巴子的,一个活口都别留!”

山里豹子一挥手,他带着一拨人马,朝一侧奔去……

傻大个子见吓跑了土匪挺高兴,瘦猴却说他得意得太早了。“他们那叫撤退,一会儿就会再来进攻。你懂不懂?”

“来了就再打。你说的我不懂,我就懂得,我们拿着田青的劳金,就得给人家干事儿!”傻大个子就认这个理。

瘦猴不理傻大个子,让炮手们快检查检查枪支子弹。“驼队先别走了,把骆驼围成一圈,当成掩体,挡挡子弹吧!”

傻大个子又不让了,“那不行!骆驼打死了,怎么把货运到恰克图?”

“人都让土匪打死了,骆驼自己去恰克图?听着!我是掌包的,听我的!驼队停下,把骆驼圈起来!”

瘦猴下了命令。

驼队停下了,大家开始拉骆驼布阵……

果然,刘一刀朝天放了一枪。二当家的领着一伙土匪徒步向驼队冲过去,边走边打。

驼队激烈地还击着,但却没发现山里豹子乘机从后面向驼队偷偷地摸了过来……

二当家的一伙土匪在佯攻中又有人倒下。他们加强了火力,驼队中不断有骆驼被打死。瘦猴的脸上中了一枪,血下来了,他一摸脸,吓得一下子晕了过去。

傻大个子把瘦猴的枪拾了起来,朝土匪射去,他又打死一个土匪。傻大个子呵呵地笑了。不想一个冷枪打来,他的胸部中了一枪,血直往外涌,他拔了一把草塞上,继续放枪还击……

突然,山里豹子从后边抄了上来,炮手们被打得措手不及。刘一刀一挥手,所有的土匪全都冲向驼队。炮手们一个个倒下了。傻大个子的手枪没子弹了,他把手枪扔向二当家的,二当家的头被砸破了,血流了下来。

“傻大个子!”山里豹子认出了傻大个子。

刘一刀也看见了,“啊,是傻大个子?别打了,跟我干吧!”

“我是你祖宗!”傻大个子倒提着长枪,向刘一刀砸去,山里豹子和二当家的同时开枪,傻大个子身中数弹倒在了地上。

“看看还有活的没有?”刘一刀狠狠地说。

土匪们开始在寻找。山里豹子看见了傻大个子身子下边压着满脸是血的瘦猴,踢了一脚,瘦猴软软的毫无反应。

二当家的发现了一个还在喘气的炮手头,“这儿有个活的!”

炮手头指着自己的头说:“小子,来,来个痛快的,往爷爷这打。”

“你还敢自称爷爷,老子送你上西天!”二当家的话没说完,“啪”的一声枪响,头上钻了一个窟窿,向后倒去。

炮手头笑了,“爷爷又赚了一个。”

刘一刀和山里豹子同时向炮手头开枪,打了整整一梭子子弹。

夜降临了草原,草原上死尸横陈,万籁俱寂……

瘦猴醒了,他睁开眼睛看看天上的繁星,想了想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瘦猴用力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爬了起来。借着月光,瘦猴才看清是傻大个子。他抱起了傻大个子的头,大声叫着:“傻大个子!傻大个子!你不能死啊,你还有老婆孩子呀!”

瘦猴放下傻大个子,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驼队!”他又看见了一个个炮手的尸体,“驼队完了,炮手完了,脚夫也完了!全完了呀!”他跪了下来。

李义和巴特尔领着人马奔过来时,一切已经晚了。

李义第一个认出的是血泊中的二当家的,接着又认出了傻大个子。他抱起他的头,悲怆地哭了,“是刘一刀抢劫了我们的驼队,先把他们掩埋了吧!”

头上缠着黑布的瘦猴跑回了公司,他哭着向大家述说了整个过程。“我把驼队和傻大个子他们全丢在草原上了!田青,我对不起你呀!”

田青拍拍瘦猴的肩膀,眼圈红了。“这怎么能怪你呢,你能活着回来就算是万幸了。”

豆花擦了把眼泪,“走吧瘦候,我领你去医院,把你的伤口好好包扎一下,小心得破伤风。”

田青知道现在的生意是每况愈下,这次驼队人财两空,无疑是雪上加霜。“账上还有多少钱?”

“八十多万。”账房先生不用看心里也有数。

“这钱不能动了,死了这么多人,就把这笔钱作为他们家属的抚恤金吧。”田青伤心极了。

田青在包头裕兴钱庄,给傻大个子的妻小存上了五万元庄票。傻大个子媳妇觉得太多了,躲闪着不想接。

田青把庄票强塞在了傻大个子媳妇手里。“嫂子,有什么困难尽管去找我,大个子留下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金元,银元,快给你们的干爹磕头。”傻大个子媳妇叫着两个孩子。

地上玩耍的两个孩子跑到田青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干爹!”

田青蹲在地上,搂住了两个孩子。

戴着墨镜的李义来见了田青。

“诺颜王子临走的时候本来嘱咐我,要暗中保护你们的驼队,可是我们从大青山下来的时候,遭遇了吴玉昆的巡防团。这才让刘一刀得了手。”李义懊恼地说。

“诺颜王子不在四子王旗?”田青问。

“他去了北京。”

田青从抽屉里取出那本《 共产党宣言 》的小册子,“是为了这个么?”这本是诺颜王子当年送给他的书。这本书田青已经看过不知有多少遍了,在不断看书和这些年经历过的事中,他渐渐地明白了些革命的道理,这让他打心眼儿里佩服王子这样的革命者,现在他非常想见到他。

“不错。田青,这批货里也有诺颜王子的一半股份,他的这些钱并不是他个人的,是属于……”他指着小册子说,“属于它的。你放心,我会把货从刘一刀的手里夺回来。”李义下决心道。

田青立刻对李义说,“我跟你一起去。刘一刀抢的是货物,对他没有用,他必然要运到恰克图出手,我们就去恰克图回来的路上等着刘一刀,夺回他的货款。”

“对!”李义也想到了这一层,二人当下做了准备。

但事情并没有俩人想的那么简单。李义和田青在路上是截住了刘一刀一伙土匪押着的驼队,也打散了土匪,然而,搬下箱子打开一看,一个个装的不是砖头就是破纸。田青和队员们在骆驼背上、马褥子里到处翻找,结果大失所望,装的全是砖头和破纸。

“我们上了刘一刀的当了!上马,给我追!”李义、田青一行人上马朝刘一刀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刘一刀一伙涉过一条小河上了岸,然后又向前奔去。跑出一段路后,带住了马。“李义是草原上的老江湖了,他一定能辨别出我们的马蹄印儿。我们要给他摆一个迷魂阵!跟我来!”刘一刀拨马向左边跑去,“再回到那条河里去!”

刘一刀下了河,这次他不上岸了,他就在河里往回走。刘一刀提醒土匪们,留心看着刚才上岸的地方。等到了那地方后,刘一刀过来看了一下,笑了:“李义已经追过去了,现在我们已经在他的后边了。上岸!”

李义和田青果然上了刘一刀的当。一行人在草原上策马狂奔赶到河边下了河,走到对面,再看,对岸上没有马蹄印。

“糟了,刘一刀是沿河跑了!”李义想了想,“我明白了,刘一刀一定是给我转了一个大圆圈。跟我来!”他领着弟兄沿河寻找。

田青大声喊:“李大哥,果不出所料,刘一刀是又从这里上的岸。”

李义看看要落的太阳,“天马上就要黑了,今天我们是追不上了,上岸宿营吧!”

刘一刀甩开李义他们就去了杀虎口巡防团,他想用这批货款买个官当。

刘一刀和山里豹子整理衣裳,迈步走进团部的大门。正襟危坐在书案后的吴玉昆,只随口问了两句就让人把他们拿下了。

刘一刀急了,他抢来的那七千大洋,其中两千块私下给了吴玉昆,五千是献给政府招安的,没想落得这样的下场。他一急就说了出来,可姓吴的根本不承认自己拿了钱。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我抓你已经抓了十几年了,今天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吴玉昆冷笑道。

“姓吴的,吴玉昆,你他妈不仗义!”

吴玉昆哈哈大笑,“你才明白?晚了!张副官,把这两个口外巨匪,给我关押起来,等上峰命令一下,就在杀虎口将他们和他的那些个喽啰们一起处死!”

“吴玉昆,是我瞎了眼,以为你狗戴帽子就是个人了。我刘一刀好汉做事好汉当,跟我的弟兄们没有关系。”

“错了,要不杀了你的那些个弟兄,上峰怎么会知道我巡防团长长途奔袭,全歼了刘一刀的绺子,建立了不世之功?”吴玉昆得意地正了下头上的军帽。

“你!你比我刘一刀更像土匪!”

“拖出去!”

田青已经猜到刘一刀是进了吴玉昆的巡防团了。前年刘一刀曾经跟他说过,他要拿钱买通政府官员,要求接受招安。“李大哥,谢谢你给我抢回了几十匹骆驼。钱的事你不方便管了,我去巡防团找吴玉昆去要,那本来就是属于我们的钱!”

田青来到杀虎口巡防团部去见吴玉昆。

“什么?属于你的钱?不不不。那是我带着我的巡防团经过浴血奋战,生擒刘一刀之后,所得的斩获,是人赃俱获的赃款。”吴玉昆根本不承认。

“这笔钱正是刘一刀抢劫了我的驼队,将本公司的货物运到恰克图出卖之后,直接来到您的巡防团来的。”

“刘一刀是我从黑土崖匪巢擒获的,搜查出来的五千大洋赃款,我已经全部上交了。”

田青冷冷地盯住吴玉昆。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你把中山服脱了,警服换了,可是我看你还是当年要把我推上法场、要杀良冒功的那个吴玉昆!”

“你放肆!”吴玉昆脸都气白了。

“如果说你还有点儿什么变化的话,就是你的脸皮更厚了,手段更为刁滑了!”

“来人!”应声进来几个兵士。

田青根本没在乎,“怎么?这一回你是想用什么案由抓我?是土匪?是挖坟盗墓?告诉你,我现在是包头商会的会长!你要是不怕包头山西籍的商界联名把你告了,你就再抓我一次试试!”

吴玉昆笑了,“田青,你太年轻了!有句俗话说得好,生姜还得是老的辣!送客!”

“等一等,今天正晌午时三刻,我要枪毙刘一刀以及他手下的二十三名惯匪。你不看一看?”吴玉昆又说。

田青白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大步走去。

晌午时分,兵士们押着被五花大绑的刘一刀、山里豹子等二十四名土匪走向设在城外的法场。在许多看客外面,田青和瘦猴骑在马上看着他们走向壕沟。

刘一刀边走边唱:

提起了宋老三,

老两口子卖过大烟,

一辈子无有儿生了个女婵娟。

这个姑娘年方十八岁呀,

起了个乳名叫大莲哪。

太阳要偏西,小六哥哥遛墙根,

大莲我就好比一朵鲜花心呀,

六哥哥我好比呀花蝴蝶呀,

飞过来飞过去,要采你的花心呀。

歌唱到这儿,刘一刀高声喊道:“吴玉昆,你收了爷爷的钱,又要拿爷爷的人头换师长的肩牌,你他妈不仗义!”

山里豹子骂道:“吴玉昆,我操你八辈祖宗!”

一排枪响。刘一刀一伙土匪就这样糊涂地送了命。

此时田青的生意进入了困境:七千多块大洋,进了吴玉昆嘴里,那就算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账上的钱都给死难的员工作为抚恤金,所剩无几了。怎么办?

田青想到了一个“借鸡生蛋”的办法:把经销改为代销。

“你是说先不付给厂家货钱,等货卖出去之后,再还本?”账房先生问。

“对。”

“这……厂家会干么?”

“有这个可能。因为现在通货膨胀严重,厂家的生意很不景气。我们如果向他们让利,他们会同意的。”田青有信心地说。

“这样做风险太大了。如果再遇上土匪打劫,我们可就无钱可赔了!”账房先生很是担心。

“这一点我也考虑了,草原上最大的土匪刘一刀被枪毙了,会比以前太平些,其余的小股散匪,也不会有什么大作为。”

瘦猴提起了精神,“对。有李义罩着,没有人再敢抢劫我们。”

“那就干吧。”豆花摘下了钻戒,“把这个当了吧,当了拿它支付驼队运输的费用。”

“也好。那么,现在我们就要同二十几家制革厂联系代销,只好全员出动了。”田青感激地看着妻子。

先前,梁满囤嫌田青的价钱低,没有买田青的账。

这样一来库里的皮子积压好些日子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想出手。他联系过几家经销代销商,哪一家给的价钱都不如田青给得多。等他想卖给田青时,又听说田青破产了,价值七八千大洋的货物,全让土匪刘一刀给抢了,再加上死了十来个员工,他瘦驴屙硬屎地发了那么多的抚恤金,哪还有钱买货呢?

梁满囤正和掌桌的老于嘟哝时,田青走了进来。

“我就是要买你的货。”田青明确地告诉梁满囤。

“田青?这么说,你把钱从巡防团要回来了?”

“没有。”

“那你是从钱庄贷了款?”

“不,现在生意这么难做,我一趟边贸,赚的钱还不够付钱庄利息的呢。”

“这么说你没有钱?”梁满囤失望了,“那你到这里干什么?是看看我快要破产了,给你做个伴,你心里就找平了?”

“不,我是想,你我既然是为了活命一起走西口的,现在又都面临着即将破产的危险,我们也应该一起携手渡过难关。”田青语重心长地说。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简单说,就是你把牛皮卖给我,我给你打个欠条,然后我把货物运往恰克图。等货物出手之后,回来再还给你钱。”

满囤问:“这样你就可以做没本的生意挽回你的一部分损失了,可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我比市价高出一成的价钱代销你的牛皮。”田青怕他不明白,又跟了句。

“是这样?你不会拿着我的牛皮,就一去不复返了吧?”

田青眼睛看着梁满囤,慢慢地站了起来,一句话也不说地走了出去。他没想到满囤变成了这样!

梁满囤还自以为自己戳穿了田青的骗局,回屋跟巧巧说了,“他一分钱不出就想把我的牛皮拿走,给我代销。还说要比市场价高一成的钱让利给我。鬼才相信!”

“他说是代销?有。”巧巧大声说。

“什么?”

“我是说有代销这种办法。我爹刚刚开办皮匠铺的时候,起初规模很小,为了创牌子,就是先央求人家白白把货拿走,让人家代销。又是请客又是送礼,代销商才答应拿给制鞋厂试试,还要看人家制鞋厂认可不认可使用我们的牛皮。幸亏厂家用我爹熟出的皮子做出的鞋,卖得特别好,要求代销商就买我爹的牛皮,代销商这才给了我爹货款,同时主动花当时最高的价钱收购我们的皮子。”裘巧巧和满囤讲起当年裘老板创业的事。

“有这么一说?”

“当然。”巧巧点头说。

梁满囤又摇摇头,“不过,我们又不是创牌子。我们的牛皮大多数都是一等皮革,一向是不愁卖的,现在这样主要是时局不稳闹的么!”

两口子正说着,老于闯了进来,“梁经理!梁经理!出事儿了!”

原来库里的皮子放得时间太长了,这些天天还总是阴沉沉的,放在下边的好些皮子都长了绿毛了。

梁满囤拔脚就往库房走。老于紧跑几步,赶在梁满囤前边,从库房里抱出几张皮子,“你看看吧。这好好的一等皮子,一下子就变成等外的了!”

“这样的有多少张?”

“十多张了。”

“老于,你让工友们都出来,翻仓!”

老于应了一声向作坊里跑去,“哎,工友们,都出来呀!”

这一下梁满囤更睡不着了,一脸愁苦地躺在炕上,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没了主意。

“当家的!你别发愁了,既然你压在库里也是压着,还不如让田青给代销了。要不放在库里时间长了,都返了潮,长了毛,弄不好,可又得一把火烧了!现在还不算晚,去找他,卖!把这批货全卖给田青!”

“可我已经把田青给臭走了,现在又上赶着去找人家……”

“你的脸皮要紧还是肚皮要紧?”

“好!我他娘的也不要这张脸了!”梁满囤从炕上坐了起来,跳下地去找田青。

别看梁满囤没买田青的账,但包头城里已经有六个厂家同他们签了代销合同,一共有一千一百张皮子。这是瘦猴的功劳。后来账房曹先生也办好五家代销合同,加上田青和豆花的九家,足可以走一趟恰克图了!

账房先生真是从心里佩服田青,“看来,这盘要死的棋,又让你给走活了!”

“来,我们以茶代酒,干一杯!”豆花给每个人都倒上了茶。

四人端起茶杯,碰了一下,开心地笑了。

梁满囤走了进来,他把礼帽摘了摘,又扣在头上算是行礼了,“田青,豆花,啊,你们都在呀?”

“梁哥们儿,是你?你走错门儿了吧?”瘦猴没客气。

“我是来找田青的。”

“你不怕田青崩跑了你的牛皮么?还来找他干什么?”瘦猴可不客气。

“哎,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来就是找田董事长商量一下代销我厂牛皮的事。”

“晚了。”瘦猴拿起一把合同,“我们的货足够走一趟恰克图的了。”

“你……”梁满囤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满囤,你坐。瘦猴跟你是哥们儿,他爱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田青制止了瘦猴。

“啊,我没什么。”

“梁经理,你我是一起共过患难的朋友。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的上一批货被刘一刀劫了;货款又让吴玉昆给扣留了,所以说我是非常地困难。搞代销是我起死回生的一招棋,所以,我就先想到了你,无非是让你帮我一把。当然,话说回来,你也不吃亏。你也知道,你的皮革已经在库里积压了一两个月了,再压下去,恐怕就变质了。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也是想帮你一把。”

“啊,我明白,我明白。”

“可是,上次你没答应,现在,我们已经同将近二十家制革厂签订好了代销合同。我的驼队也在上次遭到刘一刀抢劫的时候损失了几头,确实已经是超过负荷了。要不这样,你把你的皮子,看好天,就拿出来晾晒一下,等我这一趟恰克图跑回来,我优先收你的这批皮革。那时,说不定我就有了钱,当时就付你货款了。”

梁满囤急了,“真的不能再多收一些了?不是全部,一部分也可以嘛。现在我的确需要钱。你也知道,几十号人,坐吃山空,我真的……唉!”

“曹先生,还有可能再多进么?”田青问账房先生。

“除非再多买骆驼多雇脚夫。可是,豆花当钻戒的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余下的也只够路上的开支。”“那好吧!你们忙!”梁满囤站起来头不回地走了出去。

瘦猴看着他的背影,嘲讽道:“天底下哪有卖后悔药的?现在明白过来了,早干吗去了!”

走在院儿的梁满囤听了,脸上肌肉使劲地抽搐了几下……

“瘦猴!你不会跟梁满囤好好说吗?”田青埋怨着。

“我跟别人都能好好说。要不这些合同我是怎么签下来的?可跟他我还真不会。他撺掇我盗墓的事不说,就说他连刘一刀绑架他爹的赎金他都能多赚一百块大洋,这种人你往后就少搭理他!”

豆花打断他们,“好了好了,不提了不提了。我们还是商量商量怎么跑这趟恰克图吧!”

为了省一个人的开支,同时也更有把握把这趟生意做好,田青决定亲自去带驼队。

豆花也要跟着。

“你有了身孕,就不要去了。”田青阻止她。

“我才五个多月,不要紧的。在山西老家,哪个女人怀孕就不下地了?我去!”

账房先生也准备去,田青说他年纪大了,就留在公司吧。可账房先生不听,“我还没到七老八十呢!再说,留下干什么?管账,账上可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瘦猴一摊手,“这生意做的,把我们四个都做成拉骆驼的了!”大家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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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你有一双美艳的紫瞳,就能慑住我魂,要我乖乖躺下献身?你以为你白衣似雪、飘飘若仙,我就会床榻起舞,蜜意柔情?你以为你红发似锦、天生萌呆,我就该温柔缱绻、抵死缠绵?错入乱世风云,面对铁血山河,万草丛中过,她只要身子不放情……虽然她FANS不少,但要不要这么受欢迎?红发萌正太扮猪吃老虎,嘴唇破了,躺地上打滚耍无赖,你肿么咬我?飘逸大冰山不靠谱!三天啵一个不过瘾,还吻到马背上,差点吻出火!再世诸葛为她命都不要!葬身崖底,还不忘与她预约来生!她千防万防,不想落入腹黑王爷怀里成榻上新宠,某紫瞳妖孽冷笑,这到嘴的肥羊怎能便宜了别人……--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宁做王妃不为后

    宁做王妃不为后

    【蓬莱岛原创社团出品】(文文慢热,耐心看文哦)石妍情在现世中遭受了巨大的耻辱,岂料,居然穿越到了东西南北四国之首的东国。身为丞相的父亲为了保全三个美貌的姐姐狠心将自己嫁给一个半死不活的丑王爷。石妍情以慕容雪菲的身份来到了王府,却发现康王相貌俊美异常,只是,却包含了一颗争权夺位之心,想要当上东国之主,而与太子产生了斗争。而当自己爱上他后,康王楚砜诀却将她伤透,她只得逃离王府,前往北国狼族之地,想寻得一地清净。在北国,救下了一八岁孩子,却身怀功夫,聪慧过人。遇见了北国的皇子,将军。而为了救楚砜玦,她甘受心头滴血之苦,却不想楚砜玦回了他的江山弃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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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骊珠是身为天下首富的父亲为她所取的名字,但她抛却豪宅华栋隐居深山,成为人们口中神秘的神医迦叶。在命运的错综下,她“染指”了天子骄子。那曾自由舒展的双翅从此折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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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学校出了名的坏女孩,有着淑女的名字却是一个女汉子,他是万众瞩目的校草,一日偶然,他在校园里走着,她像只八爪章鱼一样从天上掉下来,这邂逅,好奇葩!他居然还是她的同桌,更可恶的是,他太过自信,居然和她赌她一定会爱上他,太自恋了吧!可是往后的生活谁也料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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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篇女性小说,冀中平原的清明上河图。催人泪下的小说不在少数,可是,《日头日头照着我》让读者流下的泪水,已经超越寻常意义上的感动或是震撼,它源自于我们胸口不曾寒凉的热血,不曾泯灭的真心,不曾被世事诡诈磨尽锋芒的“高尚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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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孩子生活在鼓励、友爱、稳定和包容之中,做一个冯顺弟一样坚强独立,自尊自爱的母亲,你本身做的一切,就是最好的教育。成就孩子,需要妈妈多久的陪伴?一辈子,也许还不够;一瞬间,也许已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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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的名字经常出现在好莱坞大片里,颠覆、暗杀是它的拿手好戏,通缉伊拉克总统,追杀卡斯特罗,影响世界政坛的重大事件中它都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它是美国最能花钱的部门之一,但往往是无功而返;击毙本·拉登一雪前耻,但反恐行动远未画上句号。这就是它—美国中央情报局。为读者揭秘世界上最公开、实力最雄厚的情报组织。
  • 杨力讲人体营养调节

    杨力讲人体营养调节

    如何吃出美味?吃得健康?《杨力讲人体营养调节》来告诉你。《杨力讲人体营养调节》内容涉猎广泛,不仅涉及有生命各阶段、职业分工、四季、提升机体状态、疾病,还有中华八大菜系、地方特色小吃、国外美食名吃等方面的营养调配、美食特点等,相信该书是不可多得的保健类图书。《杨力讲人体营养调节》还策划全面。每个小板块,不仅涉及有营养需求、膳食原则,而且还着重介绍烹调要点、饮食宜忌、美食推荐。
  • 石油效应:全球石油危机的背后

    石油效应:全球石油危机的背后

    石油,被人们称为黑色的金子、工业的血液。今天,石油已经像血液一样维系着社会生活的运转、经济的发展甚至政治的稳定和国家的安全。英国石油专家彼得·R·奥得尔曾这样论断:无论按什么标准而言,石油工业都堪称世界上规模最大的行业,它可能是唯一牵涉到世界每一个国家的一种国际性行业。近几年,石油价格飞涨,石油价格的涨落与国家政治、经济、生活、军事和外交紧密联在一起,演绎了一出出惊心动魄的故事,牵动着世界的神经。这不得不引起世人对石油的关注。当今世界,石油危机时代,如何规避投资风险?未来中国会与其它国家因石油爆发战争吗?如何让你的公司安危渡过石油危机?国家未来可能出台哪些石油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