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即楚笑着目送蒋诚度离去,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手上的文件上。这一忙就忘了时间,直到徐曼璎打电话过来,催他回家吃饭,他才注意到,窗外已是暮色降临,霓虹闪烁。
开车回到他和徐曼璎共同的家里,走进客厅,便闻到了一阵饭菜的香味。徐曼璎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菜刀,冲他笑道:“回来啦,我正做饭呢。”
这个家虽然很大,韩即楚也请了几个佣人回来,但徐曼璎却很少用他们。她有空的时候,就会自己收拾屋子,亲自下厨,因为只有这样,才会让她觉得,自己是这个房子真正的主人,而不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
韩即楚冲她板了板脸,严肃道:“你先把刀放下,准备谋杀亲夫吗?”
徐曼璎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刀,现在听韩即楚这么一说,才留意到,这倒把她给吓了一跳,两眼一睁,赶紧跑回了厨房。
韩即楚看着徐曼璎消失的身影,想到这个女人,不久以后,就将成为自己的妻子,和自己共度一辈子。这种感觉,似乎有些奇怪。但徐曼璎对于他,和别的女人,确实不一样。在他人生中的最灰暗的那段时间,她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即便自己对她不是爱情,也绝对有着超越友情的另一份情谊在。
徐曼璎从厨房里端出菜来,见韩即楚手里拿着外套,领带松了一半,带点慵懒的靠在椅子边,目光散乱没有焦点。那样的一个韩即楚,那样的一副英俊的画面,倒把徐曼璎也给看得愣住了。
两个人都恍神了片刻,才从自己的世界里清醒过来,彼此似乎都有点不好意思,故意将视线转到了别处,不敢去看对方的脸。
“我先去洗个澡,马上就下来。”韩即楚想了想,觉得还是暂时离开的好,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餐厅,往楼上走去。徐曼璎没有反对,重新回到厨房,去将剩下的一个菜做完。
韩即楚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徐曼璎无论什么时候,都将自己的形象保持得很好,即使是洗手做羹汤的时候,也依然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合身的衣服,绝对不会让自己变得邋哩邋遢,犹如一个黄脸婆。
两个人各自坐下,开始吃晚饭。徐曼璎知道韩即楚喜欢吃中餐,所以回国之后,特意找了老师来教自己做菜,每天变着花样地给韩即楚做各色美食,希望能借由征服他的胃,从而来征服他这个人。
看韩即楚的样子,似乎对她的厨艺很满意,极少有挑剔的时候。两个人就这样,互相靠得很近,坐在一起吃饭,这种感觉,就像老夫老妻式的家庭生活,提前在生活里上演起来。徐曼璎不禁微微一笑,对于莫雪帷的存在,变得稍微释怀了一些。她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男人,绝对不能让莫雪帷勾勾小指,就再次将他给抢走。
夹了块鱼放到韩即楚的碗里,徐曼璎语调柔和地说道:“即楚,你试试这个,这是我新学的菜。”
韩即楚却只是冲她一笑,将手中的碗放在了桌子上,筷子也搁在了一旁,随即收回笑容,认真地说道:“曼璎,其实,我们不一定非要结婚不可。”
徐曼璎吓得手一抖,筷子应声落在了桌子上。她满脸都是哀凄的表情,就像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小猫一般。
韩即楚伸出手,握住了她柔嫩的小手,摇头道:“你不要紧张,我并不是说要抛弃我。我只是觉得,如果这个婚姻,你并不有百分之百的满意,你其实大可不必非要为了我的话,而勉强和我结婚。”
“不,即楚,你为什么会这么说?难道我最近的表现,让你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我只是觉得,虽然我向你求了婚,但你并没有表面上的这么愉快。曼璎,跟我结婚,会让你幸福吗?”
“会的,一定会的。”徐曼璎的情绪有些活动,不自觉地就握紧了韩即楚的手,“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无论怎么样,我都会觉得幸福的。”
“可是曼璎,你应该要知道,或许你从很多年前,就已经知道了。我对于你,并没有对于莫雪帷那样的感情。即使是这样,你也依然不动摇,要和我在一起吗?”
“呵呵。”徐曼璎苦笑几声,将韩即楚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满含深情地说道,“从我和你在一起的第一天起,我就已经很清楚地知道,我永远也无法代替莫雪帷在你心里的位置。但我并不在意,一点儿也不在意。甚至在从前,你并没有给我名份的时候,我依旧不在意。即便我无法取代她的位置,但我依然可以,在你的心里,拥有另外的一个位置。一个不属于莫雪帷的位置。即楚,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留在你的身边,陪你一直到老,我就会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徐曼璎的这番话,让韩即楚有些触动。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仿佛从徐曼璎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明知道自己爱的是别人,曼璎还是无怨无悔地跟着自己。就好像明知道莫雪帷永远也不会回到自己的身边,可是自己依旧控制不住对她的感情。选择和她做朋友,是因为他觉得,如果与莫雪帷做敌人的话,会让他更加难受,更加地患得患失。这其实和徐曼璎选择接受他的求婚,嫁给他,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曼璎,我觉得有些话,我必须要告诉你。你放心,婚约不会取消,只要你愿意,我就会娶你。但我还是希望你知道,我向你求婚,不代表有些东西会就此改变。如果你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有一天,你觉得自己无法承受的话,可以选择离开我,我绝对不会阻拦你。如果你要寻找自己的幸福的话,我一定会帮你。”
“不用了,即楚,我想找到你,我就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徐曼璎却依旧痴心不改。这个世界上,只怕没有让她主动离开韩即楚,更让她觉得痛苦的事情了。跟这件事情相比,韩即楚不爱她的事实,反而比较好接受。像是已经接受了很多年,所以,心情已经做到了最好的调适。徐曼璎微微一笑,眼里没有埋怨,也没有后悔。
同样身为女人,莫绮帷现在,可是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姐姐还没有回家,家里却来了两位“不速之客”——爸爸和妈妈。她现在后悔地恨不得将满头的黑发都给扯下来。
下午跟严寒离开了公司,哭肿了眼睛回到家里,就接到了多日未见的妈妈的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母女连心,莫妈妈一整个早上,都觉得心神不宁,到了下午,怎么也按捺不住,就给小女儿打了个电话。
莫绮帷虽然极力地掩饰自己的情绪,但无奈莫妈妈老奸巨滑,精明无比,她刚开口说第一个字,莫妈妈就从她略显沙哑的声音里,听出了端倪。
接下来,便是隔着电话,进行的一系列严刑拷打。莫绮帷从小就跟妈妈很亲,虽然离开了老家来到青周,但还是一个依恋妈妈的小姑娘。又加上今天受了天大的委曲,虽然姐姐已经答应帮自己出气,可是心里还是觉得很凄凉,听到妈妈的声音,骨子里那种恋家的感觉,又涌现了出来。于是,不顾严寒的反对,将公司里发生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似的,全告诉了妈妈。
这一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莫妈妈一听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人这样欺负,简直气得要把家都给砸了,当下就跟莫爸爸一合计,两个人立刻奔到火车站,买了票就跑青周来了。所以说,离家就得离远一点,要是离家太近,一两个小时的火车就能赶到,那就根本休想逃离父母的“魔掌”。
“你姐怎么还不回来啊!”莫妈妈往客厅里一坐,犹如一尊门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模样,中气十足地吼道,“小绮,赶紧给你姐打个电话,让她快点回来。”
“妈,你不要这么着急嘛。”莫绮帷端了盘水果,送到母亲大人面前,讨好道,“先看看电视,吃点水果嘛。姐姐工作很忙的,今天要加班呢。”
“加班!加班就不管妹妹的死活了,成天只知道自己赚钱,她要是多关心你一下,会让你给人这么欺负吗?”
莫雪帷开门进来的时候,正好就听见了妈妈的这句话。她看到家里的情形,愣了一下。爸爸妈妈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妹妹则在旁边赔着笑脸。那个平时最喜欢搞怪的严寒,则没有了踪影。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莫雪帷强压下心头的不满,开口问道。妈妈刚才说的那番话,着实伤了她的心,让她原本不错的心情,一下子当到了谷底。
“你还知道回来啊!”莫妈妈冲上前去,一下子就给了大女儿一记耳光,骂道,“你妹妹都快让人给欺负死了,你还有心情工作啊?工作比妹妹还要重要啊?”
“老婆,你怎么动手打人啊。”莫爸爸还比较冷静,明辨是非,见大女儿挨了打,有些心疼,赶紧上来拉着老婆,不让她再有动手的机会。
“妈,你干嘛打姐姐啊,这又不是姐姐的错。”
“怎么不是她的错,她只顾工作不顾你,就是她的错。她还会不会当人姐姐啊,居然让人出这样的事情,她还有脸回家来啊。”
莫雪帷只觉得脸颊处火辣辣的疼,要是以前的话,她或许早就哭了。但现在的她,似乎已经变得强硬了许多。她没有多说话,直接走到旁边的餐厅,拿起餐桌上的一个茶杯,就往地板上砸了下去。
这一记,用了很大的力气,把新铺好的地板,都砸出了一个洞来。这一举动,把莫妈妈和其他人都吓了一跳,大家本能地都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莫雪帷。
“你,你反了啊。”莫妈妈愣了半晌,结结巴巴地叫了起来。
莫雪帷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再抄起一个茶杯,往地上砸去。这一次,茶杯正好砸在了莫妈妈的脚边,吓得她往后退了好几步,整个人就跌进了沙发里。
“还吵吗?还要吵吗?再吵的话,我就上菜刀奉陪。谁他妈还要再说半个字,今天大家就都别活了!”
“姐,你别这样……”莫绮帷被姐姐的模样给吓坏了,眼泪止不住地就流了出来。一直躲在房间里的严寒听到动静不对,也探出头来看个究竟,却被莫雪帷严厉的眼神吓了一跳,赶紧又将头给缩了回去。
“好了,都不吵了,是吧。都不吵了,那就听我说吧。”莫雪帷给自己倒了杯水,清了清嗓子,冲妹妹道,“小绮,你明天去总经理室报道。”
“总经理室?做什么啊?”
“总经理秘书缺一个助理,让你去补那个位子。记得,总经理秘书姓杨,去的时候多笑笑,嘴巴甜一点,做事勤快一点,别让别人看笑话。”
“哦,知道了。姐,那个李经理……”
“开除了,估计今天下午就已经滚蛋了。姐告诉你,汇众是姐姐能为你找的,最好最安全的公司了。你要是自己砸了饭碗的话,以后别来找我哭。机灵一点,知道吗?”
莫绮帷听话地点点头,一脸乖巧的模样。莫雪帷满意地点点头,又说道:“为了你的事情,我请了半天假,忙到这会儿才回来,家里还有饭吗?”
“有的有的。”莫绮帷赶紧起身,去帮姐姐盛饭。
莫雪帷则站在那里,看着脸色铁青的妈妈,平静地说道:“妈,我要是不工作,小绮住哪里?是跟人挤地下室,还是租房子住,然后每天啃馒头咸菜。您说得可真轻巧,要没有你大女儿我拼命工作,你小女儿现在,还在老家吃您的老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