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从苏瑾瑜的话里莲姨猜到了七八分,有些气愤又有些心疼,本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变成了“娘娘,您累了,早些安置吧!”
“莲姨,你陪我一起睡好吗?就像小时候一样。”透过菱花镜苏瑾瑜笑了,小时候看到别人家的娘亲疼惜自己的孩子,苏瑾瑜总是忍不住想自己的母亲,然后就泪流满面。
每次莲姨总是小心翼翼的哄着她,晚上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说故事唱童谣,直到苏瑾瑜沉沉的睡去。
莲姨的怀抱永远都那么温暖,是苏瑾瑜疗伤的港湾。
今夜皇上会宠幸宛如,明天一早她就会成为后宫里的新宠,明明早就知道,却无法忽视心脏一阵阵的隐痛,明明早就不在乎了,却还是无法忽视,真是奇怪至极。
“好!奴婢陪您一起睡,奴婢会永远陪着你,守着你的。”
一句承诺让苏瑾瑜的笑容更加深刻了,这一夜她躺在莲姨的怀里睡得很安稳,嘴角的笑容一直都没有消失过,纯真的宛若孩童。
果然,当第二天一早,宛如被皇上临幸册封为宛贵人的消息传开后,刚平静不久的后宫又闹开了,唯有苏瑾瑜这里依旧一片淡然,早就知道的事情没有惊讶的必要。
所以,当后宫里那些愤恨不平的主子,来苏瑾瑜这里打抱不平的时候,她也只是静静的坐在上首,睨着底下芙蓉如面的美人们,不参合也不排斥,只是听却不说话。
“容妃娘娘,您难道就不生气吗?宛如那个贱蹄子居然敢背着您勾引皇上,真卑鄙。”林修仪坐在苏瑾瑜下手右边的第一个座位上,她一脸愤恨的说着,如果宛如在她眼前她甚至会赏她几个耳光。
“众位妹妹,本宫宫里的紫玉兰此时开的正艳,甚是美丽,大家一同去赏花吧!宛贵人怎么说也是从本宫宫里出去的,还望众位妹妹不要太为难她。”
说到这里在座的基本也清楚了苏瑾瑜的意思,不再提宛如的事反而迎合着去赏花,她们都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苏瑾瑜有意袒护宛如,说不准她德蒙圣宠也是苏瑾瑜一手撮合的,这位容妃真让人看不透,还是她真的太过于心善或是天真?
小满,天空犹如玦玉,深蓝的夜幕上繁星点点,一轮玄月挂在枝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宁静,仰头看着天幕上的星子,苏瑾瑜的嘴角带着浅淡的笑,夜风不时托起她的发丝擦过脸颊,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凤凰于飞傲视苍穹,今年中秋她的哥哥将会打赢西疆的战事,将常年来扰乱西疆的月族人驱逐,令大泰的疆土得以扩充。
西疆战定龙颜大悦,皇上会封他的哥哥为忠敬候,然而也是这次晋封将他的哥哥推向死路,自古以来帝王最忌讳的便是功高盖主,哥哥军功赫赫又位极人臣手握重兵,皇上怎么可能容他蛰伏在自己的身边。
若是将来苏瑾瑜有幸诞下皇嗣,苏家的势力将更甚,届时若想起兵逼宫皇上也只能任其为之,所以这一次苏瑾瑜一定要让哥哥谢绝封赏,顺势将手中的兵权交出,这样才能保住他一生平安。
“莲姨,哥哥就要回来了吧?”转动手里的佛珠,苏瑾瑜问的很轻似一句闲聊。
“恐怕还早,奴婢曾听说过大公子与那月氏族人僵持在敖云渊,那里地势凶险易守难攻,大公子手下的三万精兵就在谷内,连续半个多月的苦战依然未曾攻陷。”
莲姨的眉头不由紧皱,掩不住担忧之色。
对于西疆的战事身处后宫的人知之甚少,莲姨也是偶尔听说的,具体是什么情况她也不知道。所以这半个多月来莲姨一直为苏瑾轩担心,生怕他发生什么意外,苏家就此绝后。
“与月氏族人苦战吗?”莲姨的话触动了苏瑾瑜的心,算算日子这场战就快结束了,哥哥大获全胜。
可是具体这场战事是如何打的,苏瑾瑜前生没有问过自然今世也不清楚,只能日夜诵经祈求佛祖保佑,哥哥可以平安归来。
“莲姨,哥哥一定会平安归来的,你别挂心。”收敛心神,苏瑾瑜对莲姨露出一丝暖笑。知道她一定会为苏瑾轩担心,从小到大莲姨都将他们兄妹两当做亲生,每次苏瑾轩要上战场莲姨都会为他打点行装,亲手为他缝补衣服就连铠甲都仔细擦亮。
虽然每次莲姨都不会说什么,但是看着苏瑾轩远去的背影时,眼中总是溢满泪珠。
每次大捷,莲姨总是最开心的那个,看着凯旋而归的苏瑾轩她都哽咽的说不出话,眼中是骄傲的光芒。
莲姨待他们兄妹真的很好,在莲姨身上他们找到了母亲的温暖,母亲的关爱。
“好!奴婢不着急,奴婢知道大公子一定会凯旋而归的,就像曾经无数次那样。”急忙擦掉不知何时溢出眼眶的泪水,莲姨笑了。
似乎已经看到苏瑾瑜气宇轩昂的坐在战马上,苏家的旗帜迎风飞扬,他会对莲姨说“我回来了,莲姨,轩儿回来了,让您挂心是轩儿不孝。”
“莲姨,哥哥若是此次回来,我便求皇上恩典让你回去。哥哥今年快二十五了,也该讨房媳妇好好过日子了,有你跟在他身边照顾他,我很放心。”
沉默过后,苏瑾瑜拉着莲姨的手说的很轻却很认真。
这不是突然奇想,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当年莲姨随苏瑾瑜入宫是因为苏瑾瑜年轻,莲姨怕她在宫里不适应被人欺负,再者苏瑾瑜是她的心头肉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如今苏瑾瑜长大了,知道在后宫里该如何生存,所以她不想莲姨留在这个是非之地,她早一天离开对她只有好处。
“娘娘……”
“莲姨,我并不是驱赶你,而是为你好,你也知道后宫是个比地狱还要恐怖三分的地方,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干净的,没有了心连人都称不上。莲姨,只有你出了宫我才能安心,所以不要拒绝我,好吗?”苏瑾瑜知道莲姨想说什么,所以在她开口的时候打断。
因为,苏瑾瑜此生,除了与她血脉相连的哥哥,最在乎的人就是莲姨和绿珠、绿芷。
绿珠、绿芷她已经为她们寻到了归宿,所以现下最挂念的就是莲姨。
莲姨岁数大了,经不起折腾,照顾他们兄妹这么多年也该让莲姨安享晚年,等哥哥成亲生子后让哥哥好好孝顺她。
“小姐,自从随你入宫那日起我便发誓,一辈子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如若你非要如此,那么就将奴婢的尸体交给轩儿吧!”
从苏瑾瑜入宫之后,莲姨就再也没有这么称呼过她,然而今天如此唤她也表明了莲姨的决心。
莲姨知道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好人进来都能磨成鬼,何况是心思单纯善良的苏瑾瑜呢!
所以莲姨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她,将她一个人丢在这儿去享受所谓的幸福。
“这又何苦呢?呵呵,罢了罢了!”苏瑾瑜的心苦到极致,反而淡淡的笑了出来。
莲姨对她的好,她一辈子也还不尽,那么就让她们永远在一起吧!当累了、倦了、痛了的时候还能有一个温暖的臂弯,让自己得以喘息和休养。
人都是自私的,苏瑾瑜也同样是,她舍不得莲姨,真的舍不得。
“傻孩子,我的瑜儿!”将苏瑾瑜搂入怀中,对上天空的月,莲姨满是心疼。
阵阵清风拂过卷落枝头的淡粉,在莹莹月光下犹如纷飞的蝶,乱过眼前,将人带入一场又一场茶靡的睡梦里。
次日一早,天空下了一场淅沥沥的小雨后,暖阳印着银丝般的雨滴,折射出绚丽的光彩。
太后宫里的孙嬷嬷踏着细雨来到延禧宫,见了苏瑾瑜恭敬的屈膝行了一个万福礼,苏瑾瑜急忙上前扶住孙嬷嬷,笑容温和道:“让嬷嬷亲自前来,可是太后娘娘要见本宫?”
“太后娘娘今个儿一早精神有些不好,看到娘娘为她抄写的经文,便有些挂念,让奴婢前来请您。”孙嬷嬷常年跟在太后身边,性格与太后七分像,面上总是带着和蔼的笑容,犹如三月里的春风,温暖和煦。
“本宫知道了,有劳嬷嬷亲自跑一趟,臣妾更衣后就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那,奴婢先行告退。”
“嬷嬷请!”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看着孙嬷嬷离开后,苏瑾瑜才唤来莲姨为她梳洗打扮。
苏瑾瑜每天都会去太后宫里请安,和太后讨论佛学、佛理,为太后抄写佛经,太后对她的喜爱超越了任何人,像今天这样让孙嬷嬷亲自来请还是头一回,所以苏瑾瑜不敢怠慢梳洗好后就急忙去了寿慈宫。
寿慈宫偏殿。
太后有些精神不济,她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握着一块玉佩,苏瑾瑜从未见过,所以难免好奇。
向太后行礼后,太后便让她坐到自己身边,然后握着玉佩的手越发紧了,透过太后的指缝,苏瑾瑜隐约看到是一块极为普通的玉,雕刻的图案也非常简单,一点都不像皇家之物。
太后侧头看着苏瑾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哀家昨夜梦到先帝了,先帝笑容温和,穿着的衣服和和哀家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一样的。哀家想要走到他的身边,他却离我好远,无论如何也触摸不到。”
说到此处,太后眼中的悲伤毫无遮蔽的裸露在苏瑾瑜眼前。
当年,她与先帝红绳定情于月老庙前,只一眼她就爱上了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男子,那时他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袍,万千青丝只用一条雪白的缎子束在头顶,风姿卓越犹如谪仙临凡。
手里握着的红绳情不自禁的落下,风一吹就飞向先帝,本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拉住了那条红绳,然后就彼此四目相对。
太后不确定先帝是否真的爱过她,但是她知道先帝对她的感情是特殊的,纵使后来先帝冷落她,再也没有去过她的寝宫她也不曾怨恨过,因为得知他身份的那一刻便清楚,皇宫大院自古皆是‘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既然选择了就不会后悔。
所幸最后她的儿子做了皇帝,她成了名正言顺的皇太后,死后亦能名正言顺的与先帝合葬,这是她最后也是唯一的愿望。
“太后,您别放在心上,先帝与您的故事瑜儿听过,昔年您与先帝伉俪情深,后宫里不知羡煞过少妃嫔,先帝这是想念你,所以才来看你的。”苏瑾瑜拉着太后的手,柔声宽慰她。
人家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近日快到先帝生辰了,应该是太后思念他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吧。
“是吗?呵呵!”苏瑾瑜的话让太后双眉轻蹙,虽然只是一闪即使,但是苏瑾瑜还是看到了,心中不免有些懊恼,兴许是自己那句话说错了,才会惹得太后不悦。
但是太后向来疼惜苏瑾瑜,没有任何责备她的意思,而是接着和她说:“哀家想去大佛寺为先帝诵经,哀家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皇帝总有忙不完的事,你要适当提醒他国事纵然要紧,自己的身子也不能委屈了。你是个聪明的丫头,哀家知道你会照顾好皇帝的。”
“太后,瑜儿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太后是否同意。”太后要去大佛寺礼佛,苏瑾瑜想要借此机会和太后一同出宫,一来找机会给远在西疆的哥哥送封家书,二来随侍太后左右能让太后愈发离不开她,为自己将来在后宫中立足扎下坚固的基础,再者苏瑾瑜也想去大佛寺,为自己的孩子立一块长生牌位,能让他们早些投胎转世,不必再受诸多痛苦。
“你说吧!只要哀家能做到的,一定满足你的要求。”看着苏瑾瑜太后笑了笑,眼神依旧有些恍惚。她对先帝用情至深,只是一个梦境就能将她的心神扰乱,爱到如斯地步让苏瑾瑜都有些羡慕了。
“瑜儿想同太后一起去大佛寺,暮鼓晨钟为自己的孩儿超度。”
提及孩子,苏瑾瑜的心总是忍不住抽痛,眼睛也有些湿润,太后看着她强忍着的样子,念及丧子之痛不好拒绝便同意苏瑾瑜三天后,和自己一起前往大佛寺。
在太后宫里用过午膳,侍候太后午睡后,苏瑾瑜才离开寿慈宫。
午后的阳光有些灼目,夏季炎热,苏瑾瑜不是很喜欢这个季节,她喜欢枫叶霜红的秋,喜欢白雪皑皑的冬,虽然很冷却唯爱那一片洁白的飞雪,无边无际带给心无限宁馨。
“绿芷,你怎么了?”才回延禧宫就看到绿芷坐在廊下的角落里,消瘦的肩膀不时起伏颤抖着,可见她正哭得伤心,让苏瑾瑜一阵阵心疼,急忙走向前去问她。
听到苏瑾瑜的提问,绿芷先是一怔然后猛地擦掉眼角的泪水,挤出一丝笑容来:“奴婢没事,让沙子进了眼睛,奴婢正在擦呢!”
没有料到苏瑾瑜会这个时候回来,所以绿芷才会忍不住在此哭泣,如若早知道会遇到苏瑾瑜,绿芷一定不会哭的,这下该则么应对?绿珠知道定会恼自己的。
“说!究竟怎么了。”显然不相信绿芷的话,苏瑾瑜加重语气,眉宇不由得皱了起来。
“奴婢,奴婢没有骗娘娘,真的是沙子进了眼睛。”从来没有欺骗过苏瑾瑜,所以绿芷异常紧张,眼睛几乎不敢与苏瑾瑜对视,生怕她看出什么端倪来。
“好!你不说是吗?那么你走吧,从现在开始你我再无瓜葛。”留下这句话,苏瑾瑜不看一脸吃惊的绿芷,转身就走,然而绿芷却在下一刻抱住了她的双腿。
眼泪沿着绿芷的脸颊滑下,落在地上全部都碎了。
“娘娘,您别不要我。我说,我什么都说。您去太后那之后,绿珠御花园碰到了温修容,不知道绿珠如何得罪了她,她居然命人打断了绿珠的右臂,那只手臂惨不忍睹连华太医都无能为力,今后恐怕再也不能刺绣了。”
绿芷的话就像尖刀一点一点的扎入苏瑾瑜的心里,让心疼得颤抖人险些就跌倒了。
缓了缓神,她走向延禧宫的偏殿,那里是绿珠和绿芷的居所。
手停在绯红的朱门上,却没有勇气推开,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从小一起长大,情如姐妹的绿珠。
牙齿一直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苏瑾瑜才松开牙齿,在那瞬间门被她推开了。绿珠虚弱的样子就落入她的眼中,让心又一次狠狠的疼。
“来人,带上绿珠随本宫去景仁宫,本宫要亲自向温修容赔罪。”看了绿珠许久,久到呼吸都快凝结的时候,苏瑾瑜唤来门外的奴才,搁下这句话后就转身离开。
她没有去看绿芷错愕的表情,也没有去看莲姨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大步流星的往前走,手心早就被长长的指甲掐的血肉模糊。
景仁宫,温修容坐在上首的软榻上,看着苏瑾瑜既不起身行礼也不招呼,嘴角带着的笑,残酷而冰冷。
苏瑾瑜也同样看着她,嘴角同样带笑,只是苏瑾瑜的笑不同于温修容。
过了盏茶的时候苏瑾瑜才开口道,将室内压抑沉闷的气愤打破:“妹妹管教不严,绿珠今日出口顶撞姐姐,错全在她一个人,姐姐出手教训是应该的,妹妹在此谢过。但是宫里规矩不能坏,妹妹特意将绿珠带来,任凭姐姐发落。”
“呵!妹妹如今是身份尊贵的容妃娘娘,姐姐怎敢发落你宫里的人,若是传了出去皇上还不得杀了我。”温修容挑眉,眼中的愤恨燃烧浓烈。
若问这一辈子她最恨的人是谁,非苏瑾瑜莫属!
若问这一辈子她最后悔的是什么,那也肯定是没有将苏瑾瑜连根拔起,让她有机会反咬自己一口,差点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姐姐严重了,有过当罚,今天做错事的人是绿珠,她就该接受相对应的惩罚。”顿了顿苏瑾瑜再次扬起嘴角的笑,一双如水晶般的眼眸直直的看着温修容。“不如妹妹做主,赏她二十廷杖,姐姐觉得如何?”
二十廷杖定能让人皮开肉绽,就算是身体健硕的太监二十廷杖下来也去了半条命,何况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二十廷杖打完绿珠就算留住命,后半辈子也只能躺在床上,生不如死。
所以温修容没有拒绝,嘴角的笑越发妖冶了:“那么就照妹妹的意思赏她二十廷杖,如果不幸死了,妹妹可别怨恨姐姐。”
“怎么会,只要姐姐解气死一个奴才算什么。”嘴角的笑已经有些僵硬了,手心黏糊糊的那是鲜红的血迹,苏瑾瑜侧头对身后的奴才厉声道:“还不将她带出去,若是二十廷杖打不死她就任她自生自灭,若是死了你们知道该往什么地方送。”
一句话说的云淡风轻,就连嘴角勾起的弧都有三分残忍。
领了苏瑾瑜的命令,绿珠不一会就被带了出去,外头早已准备好了廷杖,绿珠刚带到就被无情的压在长凳上,然后两个太监举起粗长的廷杖,开始往下打。
一棍两棍还行,打到第五下的时候,苏瑾瑜清楚的听到了绿珠的闷哼声。
手不由的攥紧,掌心的血珠终究还是溢了下来,几乎和绿珠的血一同落下。
温修容很享受这种视觉盛宴,嘴角含笑的看着行刑,待到了第十一二下的时候,绿珠碧绿色的宫装早就被鲜血浸透了,廷杖起落间似乎牵带出了绿珠的血肉,在场的人除了看戏的温修容和强压着的苏瑾瑜,无不变了脸色。
尤其是景仁宫里的奴才,生怕下一个躺在那儿的就是自己。
当第十六下落棍的时候,绿珠似乎没有了生气,血腥溢满空气,给人一种很恶心的感觉,那一刹那苏瑾瑜几乎要喊停了,可是又被她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心脏已经超乎所能承受的负荷,每一棍落下都像敲击在苏瑾瑜的心上,让她疼的无以复加。
二十廷杖打完,苏瑾瑜不知道绿珠是怎么被抬下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对温修容说的,她只记得温修容嘴角的笑,残毒如鬼魅。
那一刻她对自己说,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让温修容偿还今天所亏欠的一切,苏瑾瑜一定会要了她的命。
那天回到延禧宫苏瑾瑜就晕倒了,紧接着是持续不退的高烧,昏迷中她不断的哭泣,不断的说着对不起,让守在床头的皇上心疼不已,就连皇太后和皇后都亲自来了。
太后拉着苏瑾瑜的手,眼中满是疼惜。
她告诉苏瑾瑜一定会为她做主,还让太医小心伺候着,如果苏瑾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让太医陪葬,这是太后第一次在人前流露出气愤的表情,亦是第一次说出这么重的话。
皇后在一旁安慰着,终于劝动太后和她一同回寿慈宫。
屏退左右,公孙昊静静的守着苏瑾瑜,今天发生过什么他心里很清楚,他对温修容早就起了杀心,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别被人伤害的体无完肤。
逸出一声冗长的叹息后,公孙昊的手轻柔的划过苏瑾瑜的脸颊,然后柔声对她说:“瑜儿,我知道你受的苦,也知道你的委屈,相信我,过不了多久我便会还你一个公道,我一定会将伤害你和伤害我们孩子的人送下地狱,瑜儿你想我……”
苏瑾瑜在晕倒的第三天后醒来,烧退了只是人有些虚脱,今天是太后启程去大佛寺的日子,无论如何苏瑾瑜也一定要跟去。
她让莲姨为自己换了一身素淡的衣服,将满头青丝随意绾成髻,便带着婷绾去了寿慈宫。
离开前特意嘱咐莲姨和绿芷好好照顾绿珠,那天二十廷杖差点就要了她的命,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下身刺激着苏瑾瑜的眼睛,让那颗溢满仇恨的心火辣辣的疼。
“瑜儿,你身子不好该在宫里好好休息,怎么起来了?”见到苏瑾瑜,太后急忙将她拉到身边,伸手探了她的额头感觉不烫后才放心的将手收回。“快些回去歇着吧!”
“太后,瑜儿很好,瑜儿要和您一块去大佛寺。佛祖度化众生,瑜儿说过要去,就算爬也要爬到大佛寺,不然就是对佛祖的大不敬。”
苏瑾瑜明显脱力,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她气喘不已,光洁的额头上早就布满汗珠,让太后眼中的心疼愈发深刻了。知道无法拒绝苏瑾瑜要求,便点头同意,辰时一起从顺德门出驶向大佛寺。
七月初七,西疆大捷,帝大喜随即召回兵马大元帅苏瑾轩。
这个消息传到大佛寺的时候,苏瑾瑜正在禅房中用心诵经。她看了一眼给她带消息来的人,然后默默的将早已准备好的书信交给那人,不用说话那人便会意的退了出去,不一会就消失在寺院中,而苏瑾瑜始终转动着手里的佛珠,仿佛方才没有人来过一样。
西疆,苏瑾轩坐在大帐中,看完自己妹妹送来的书信,然后凑到灯下,不一会薄薄的宣纸便化为灰烬。
苏瑾轩的嘴角是一丝浅浅的笑,他的瑜儿终于长大了。
她所思考的问题正如同苏瑾轩所想,苏家战功赫赫,皇上这次已经打算册封苏瑾轩为侯爷,如果下次苏瑾轩再大获全胜皇上又该封什么呢?
册封的越高,地位越显赫,所带来的猜忌便越多。曾经没有交出兵权是因为放心不下苏瑾瑜,如今苏瑾瑜长大了,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和家人,苏瑾轩便放心了。
这次西征他九死一生也让他遇到了此生挚爱,如若皇上非要封赏,那么他就请求皇上赐婚,迎娶他最爱的女人。
“瑾轩,夜深了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拔营回京呢!别把自己累坏了。”进来的女子温婉大方,虽然没有倾国之姿却也是拔尖的美人,一双剪水秋瞳看着苏瑾瑜,含着浓浓的爱意。
这就是苏瑾轩此生最爱的女子,与他生死与共。
那一次突袭,苏瑾轩反中埋伏,身重数箭奄奄一息的时候遇到了她,她是大泰的子民,他们家百代行医。
在她的精心调理下,苏瑾轩好的很快,也在彼此相处中深深的爱上了她。这一辈子除了眼前的女子,苏瑾轩不会再爱上第二个女子了。
“好!紫莹,你也早些休息,回到京城我便禀明圣上,让圣上赐婚。”宠溺的为女子将衣角的皱褶抚平,苏瑾轩笑的很温柔。
卸甲归田也不失为一种幸福,与心爱的人在一块山清水秀的地方建两三间房,一个小院子,隔壁还住着令居。
他们会在小院里种几株月季,夏天看星,冬天赏雪,秋天一同数数落叶,等到春天来的时候就好好的培养他们栽种的月季花,待花开的时候摘一朵戴在紫莹的发间。
他们还要养上一窝小鸡或者是小鸭子,然后开几亩地种些蔬菜,日子过得既充实又幸福。等来年紫莹为他生了大胖儿子后,他就教他四书五经,拳法剑诀,让他将来成为对国家社稷有用的人。
“瑾轩,你想好了吗?你真的放得下所有和我在一起吗?你是兵马大元帅手握重兵,你真的愿意放弃所有,只和我做一对平常夫妻吗?”拉住苏瑾瑜的手,紫莹忍不住问他,他们身份悬殊那么大,苏瑾轩当真愿意放弃一切和她在一起吗?
“傻丫头,只要有你我就很满足了。”将佳人揽入怀中,苏瑾轩将下巴枕在紫莹的头顶,嗅着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体香。
帐外的天空繁星点点,半月的月亮悬在天上,照亮了世间一片浮华。
月的那头,苏瑾瑜也同样抬头看着天上的月,明天哥哥就会拔营回京,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兄妹相见了。
自从和哥哥分离后,兄妹二人已有多少个年头没有见过面了,几百个日夜她总是能想起从小最疼爱她的哥哥。
记得小时候她吵着要母亲时,哥哥就将她高高的举过头顶,告诉她天上的星星最亮的那颗就是母亲,看着星星就如同看着母亲一般。
那时候,苏瑾瑜的泪散了苏瑾轩一身,苏瑾轩的泪也顺着眼角滑落,碎了一地。
从过往中抽回思绪,苏瑾瑜拔下头上的发簪,见蜡烛的烛心挑高,灯火顿时明亮了些许。
桌上是一幅完成了一半的画,画中是慈眉善目的佛祖,拈花一笑度化众生。
佛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众生皆有其生活的法道,越其道则万法自乱。执笔蘸上浓墨,勾画佛祖的眼睛,那双眼眸微阖带着怜悯,直直的看着,似乎会被吸入其中无可自拔一般。
门开一线,进来的是婷绾。
现在快到子时了,苏瑾瑜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婷绾便进来看看,映入眼帘的是苏瑾瑜执笔站在桌前的样子,让婷绾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
淡淡的灯火下,苏瑾瑜的面颊白的几乎透明,将那双水晶一般的大眼睛衬托的越发灵动清亮,恰在此时明月伏在窗外的天幕上,月光、灯光将苏瑾瑜衬托的犹如临凡的仙人,这一刹那以为她会腾空飞起消失在万丈红尘之中。
“娘娘,时辰不早了,您早些安置吧!”敛去眼中的情绪,婷绾上前伺候苏瑾瑜,无意中的一眼让她看到了桌上的画。
怎么说呢!
婷绾总觉得这幅拈花一笑图似乎有那里不对,却又一时间说不上来。但无疑,这幅画是她见过最美的一幅,画上的佛祖仿佛活的一般,尤其是那双眸子,只消一眼就为之沉沦。
“本宫知道了,这里不用你伺候,你退下。”没有抬头看婷绾,苏瑾瑜的视线始终落在画卷上,她的嘴角是一丝诡异的笑,婷绾没有留意便退了下去。
这一夜,苏瑾瑜房里的灯没有灭过,天亮后她将这幅画全部完成,却没有完成后的喜悦,只有一种说不出的空洞。
将画卷起来,苏瑾瑜走出房间,她来到大雄宝殿,在跪拜叩首后又将这幅画带出,在一个人烟罕至的转角处,拿出火折子点燃这幅画。
火苗腾起不一会就将画烧去一角,然火苗子没有继续往上,而是幽幽灭去。大佛寺的方丈大师,笑看着苏瑾瑜眼神同样悲悯。
他说:“万丈红尘,施主由何需执着,该放开的时候变要放开,要知道执着才是最痛。”
“执着才是最痛吗?大师您说,我究竟该如何放开?”淡然一笑,苏瑾瑜觉得心里的空洞似乎越来越大了。
似乎许多人都让她放开呢!只是一个偏生执着的人该如何放下?眼前的大师可以告诉她吗?佛祖又能告诉她吗?
“佛曰不可说,一切因果皆由施主自己参透,当你明白的时候就知该放开什么了?这幅画画得极好,可否送与老衲?”方丈还是笑着,一半悲悯一半慈爱。
苏瑾瑜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手里的画递了出去,看方丈伸手来接,苏瑾瑜的手又不由的垂了下去。
“大师,这幅画已经毁了,您若是喜欢本宫重新画一幅送您便是。”残缺的画卷就如同残缺的心一般,是万万不能送的,所以苏瑾瑜才会在方丈大师伸手接画的时候,将手垂了下去。
“这个世上本就没有圆满,残缺点点并不碍事,老衲谢过施主。”主动从苏瑾瑜手中接过画,方丈大师仔细的将烧毁的地方拂去,缕缕青灰在晨光里如烟如雾,不一会便随风消散。
“大师,我什么时候才能参透亦什么时候才能看开?”在方丈大师转身的时候,苏瑾瑜又问了这个问题,不知道为何而执着,只是想找到一个心灵的依托。
“施主,凡事有因皆有果,种善因则得善果。而施主所问……佛曰不可说。”不再犹豫,一身青色僧袍的方丈,消失在古刹柔和的晨光下,只留苏瑾瑜一人站在原地。
佛曰不可说吗?
老和尚真有趣,既然佛曰不可说,为何你还说这么多?苏瑾瑜偏生的执拗,即便经历过生死,她也不会如此轻易就放下的。
两个月弹指一挥,太后礼佛完成,与方丈道别后便起驾回宫。
苏瑾瑜扶着太后步入马车,在踏上车驾的时候苏瑾瑜又看了一眼方丈,还是一样悲悯的笑,似乎在惋惜又似乎是疼惜。
回大师一丝浅笑,苏瑾瑜坐入马车,棉帘一落将两方的世界剪断,车轮滚滚唯留一地青灰如烟亦如雾。
行驶的车队忽然发生了一阵骚动,惊醒了坐在马车内的苏瑾瑜,她急忙掀开棉帘,当看到眼前的情形时,向来冷静的苏瑾瑜也难免慌乱起来。
她一把拉住太后的手,只说了一个字:“走!”
然而,就在此时,无数只锋利的羽箭射向马车,没有多想,苏瑾瑜一把将太后扑倒,护在了太后身上。
经过这一系类的动作,太后才回过神来,大约清楚发生了什么。
一直箭透过车壁射入苏瑾瑜的左肩,让她疼得险些晕厥,一声闷哼血水和着汗水落在太后颊边,让太后瞬间变了脸色,想将苏瑾瑜推开查看她的伤势,苏瑾瑜却轻轻的摇头,示意她不要动。
等肩膀上的疼痛舒缓了些许,苏瑾瑜才起身拉着太后。
“太后,我们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了,您一定要跟紧瑜儿,您不能有事。”血顺着肩膀上的伤口源源不断的留下,严重失血令苏瑾瑜面色苍白,眼前的一切开始飘忽,但是她不容许自己在这一刻倒下。
太后的车队返回宫中,半路上有人行刺,定是经过周密的策划,并且背后筹谋的人肯定不简单。
这些人是要太后的命,还是要苏瑾瑜的命?
或许是太后无辜被她苏瑾瑜牵连了。
想到此处,苏瑾瑜不由勾起嘴角,乘势掀开棉帘,外头早已乱作一团,随处可见随行的宫女太监们的尸体,侍卫正在奋力反抗可惜不及训练有素的杀手,转眼间便落了下风。
苏瑾瑜不敢耽搁,拉着太后强跳下马车,伤口被撕裂疼痛让她双膝发软卟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连带着太后和她一起摔倒。
“瑜儿,你怎么样?”太后毕竟上了年纪,在宫里又养尊处优惯了,方才一摔几乎骨头都摔裂了,但是她却顾不得身上的痛,急忙爬到苏瑾瑜身边,满是焦急的看着她。
在马车里,如果不是苏瑾瑜不顾一切护在她身上,恐怕现在太后早就被飞来的羽箭射成刺猬了。
“我没事,我们快走。”
侍卫节节败退却誓死保护太后和苏瑾瑜,让黑衣蒙面的刺客暂时无法近身。
苏瑾瑜知道如果现在不逃出去,她们的命运只有一死,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赌一把。
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忽视掉身上的痛,拉着太后小心的避过刺客,慢慢的往后退。
然而寡不敌众,她们还没有退出三丈,两名黑衣刺客就向她们这边追来,手里的宝剑在阳光下发出森冷的寒光。
终究还是逃不过,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苏瑾瑜真的不甘心。
剑已经来到眉心,苏瑾瑜闭上眼睛的同时还不忘了将太后护在身后,生死存亡这一刻的倾命相护,让太后落下了热泪。
或许是命不该绝又或许是婷绾护主心切,已经身受数剑气若游丝的婷绾,在看到刺客手中的剑逼向苏瑾瑜的时候,跃身而起手里的断剑从刺客的后心穿透,将此人硬生生的钉在了地上。
然而刺客不仅仅只有这一个,瞬间三个黑衣蒙面的刺客就包抄过来,容不得多想婷绾捡起地上刺客落下的剑,足尖发力就如白虹一般掠出,最后落入苏瑾瑜耳中的只有一句话……
“娘娘快走,这里交给奴婢!”
忍着眼眶里的泪水,苏瑾瑜拉紧太后就快速跑进身后的密林。
婷绾一个弱质女流就算功夫上乘,也双拳难敌四手况且在刚才的袭击中,她早已受了重伤,这一次她是以命相搏,用自己年轻的生命,为苏瑾瑜和太后逃生争取时间,哪怕只有一瞬间她也心满意足了。
当剑撕裂皮肉皮穿透心脏的时候,婷绾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凝结了,然后她似乎看到了皑皑飞雪,而站在雪中的人正对她温柔浅笑,这个笑容是她见过最美的笑容,干净的纤尘不染。
缓缓的伸出手去,想要触摸一下近在眼前的容颜,却始终没有,她怕只要轻轻的碰触就会打碎这场宁馨的梦境。
梨花开了,如雪一般干净落在那人身上,将她的身影氤氲开。
缓缓的闭上眼睛,婷绾倒在地上失去心跳的瞬间想着的人,依旧是苏瑾瑜。
其实婷绾真的很喜欢这位主子,保护她不仅仅因为皇上的命令,而是发自内心的。
她无法看着苏瑾瑜受伤,无法看着她痛苦,因为在苏瑾瑜的身上,婷绾似乎找到了母亲的影子,虽然母亲离开她的时候她还很小,只记得模糊的轮廓和清浅的笑意,但是这些已经足够了。
当在雪下看到苏瑾瑜沉静的容颜时,婷绾以为看到了昔年的母亲,内心翻涌的情感让她潸然泪下,暗自发誓要守护苏瑾瑜一辈子,直到生命的尽头。
茂密的丛林荒无人烟,苏瑾瑜和太后就躲在一堆杂草之后,肩膀上的箭已经被苏瑾瑜拔出来了,拔剑的时候痛得半边身子都麻痹了,但是她没有多余的时间顾及自己的伤,只是从衣摆上扯下一条锦缎,让太后帮她草草包上。
伤口很深血液无法凝结,所以不一会雪白的软缎就被鲜血浸透。
苏瑾瑜的双手很冷,太后一直握着,希望用自己的体温带走她身体的寒冷。
天慢慢的黑下去,荒郊野地入夜后是最危险的,财狼猛兽都会在夜间活动,况且苏瑾瑜身上带着伤,血腥味会引来方圆数里的猛兽。
远处隐约传来了饿狼的嘶吼,苏瑾瑜心间一紧却努力压制下去,反而安慰太后道:“太后,您别怕,我们已经躲了三个时辰,没有人追来,我们熬到明天天亮就出去,瑜儿一定会将您安全的带回宫。”
“瑜儿,哀家没事,只是你的伤让哀家放心不下。”借着月光,太后看向苏瑾瑜,她的脸色异常苍白,太后甚至能够感觉到她左臂流出的血,落在自己手背上的温度。
“我的伤并没有伤到经络,只是一些皮外伤并不打紧,过些日子自然就愈合了。那些杀手肯定以为我们会往密林深处逃,我们现在就反其道而行之绕回方才遇伏的地方,往往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他们一定想不到的。”
估摸着时间,苏瑾瑜对太后说的很轻。
躲在这里不是办法,或许没有被杀手找到,就先一步被山里的野兽当做了晚餐。只要从这里逃出去,再走三四十里地就是荣城,到了那里只要找到太守,她和太后就安全了。
“好!哀家听你的。”到了现在太后已经没了主见,只能随着苏瑾瑜。
想她堂堂一朝太后,居然会遇到刺客行刺这种事,真的很难想象,就连自身的身家性命能否保住都不得而知,如果可以安全回宫,太后定要彻查此事,究竟是什么人恶毒到如此地步。
从乱草丛中起身,如此简单的动作依然扯疼了苏瑾瑜的伤,让她忍不住直吁吁。
当疼痛压制下去的时候,她才对太后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道。“太后,想不到我们也有亡命天涯的一天,为了我们的安全还请太后暂且放下身份,从这一刻起我便唤您做母亲,遇人之后就称我们是外乡来的,路上不幸遇到山贼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身上的盘缠也在遇到山贼的时候被洗劫一空。”
“好!哀家……不,我明白了,只是瑜儿辛苦你了。”太后很快猜到苏瑾瑜的用意,只是一时间无法适应依旧自称哀家。
刺客一击不中,肯定还会对她们展开追杀,要想平安回到京城就要先隐瞒身份,这样一来就可躲过刺客的追杀。
苏瑾瑜果然心思细腻,让太后又一阵赞赏。
“瑜儿一点也不辛苦,娘,我们快走吧!”
淡然一笑,苏瑾瑜搀扶着太后艰难的向前行走,树林里漆黑一片,唯一能够照亮前路的月儿也被浓密的树枝遮蔽,周围是怪异的沙沙声让人毛骨悚然,偶尔一两声猛兽的嘶吼,让苏瑾瑜和太后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情不自禁加快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