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知今日,当初苏瑾瑜还会义无返顾的随皇上入宫吗?绿芷觉得不可能,纵使再多的爱,三年冷宫生涯也消磨殆尽了。
“绿芷,说话要注意分寸,我们入宫这么多年你还不清楚吗?祸从口出,我们死不足惜,但是不能连累了娘娘,她受的苦实在太多了。”
绿芷话音刚落,绿珠就立刻让她注意分寸。
后宫到处都是别人的眼线,一句无意的话都会成为致命利器。
她们的生死不足为惜,但是因此连累了苏瑾瑜,就是她们永远无法磨灭的过错。
当年就因为一句很平常的话,被人刻意断章取意成为了将苏瑾瑜打入冷宫的托辞。同样的错误,绿珠绝对不允许发生第二次,她绝对不能再让任何人伤害苏瑾瑜了。
绿珠的话犹如当头棒喝,让绿芷立刻领悟过来,后宫里人心险诈,如果真因为自己一句话害了苏瑾瑜,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绿珠姐姐,我真该死,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无奈的摇摇头,绿珠将绿芷揽入怀中。“傻丫头,明白就好。我知道你是心疼娘娘,但有些时候我们的关怀会适得其反。好了!药煎好了,我们送去给娘娘吧,记得笑一笑哦!”
拍拍绿芷的肩膀,露珠露出一丝温柔的笑,然后起身将火炉上的药小心的倒入碗里。
这些都是华太医亲自开的药,让苏瑾瑜补身。从药材到煎煮都是绿珠、绿芷亲手操办,毕竟后宫里防人之心不可无。
寝殿里苏瑾瑜坐在榻上,她眼前跪着的是太医院的华太医,也是她的心腹。
这次名为请脉,实则是向苏瑾瑜禀报,温良妃出宫的一举一动,顺便带来苏瑾瑜需要的东西。
“华太医辛苦了,不妨坐下来用茶,绿珠、绿芷也许久未见你了,总免不了挂念。”收回手,苏瑾瑜嘴角的笑意愈发深刻了。
她知道华太医的心思,所以就顺水推舟让他见绿珠和绿芷。
这个世间上‘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华太医对那两个丫头确实是真心的,如果可以在苏瑾瑜还有能力的时候,为她们寻个好归宿,也不枉她们从小与自己一同长大的情分。
“谢娘娘恩典!”喜悦在年轻的太医脸上绽放,他对绿珠和绿芷的情分日月可鉴,如果苏瑾瑜同意,他一定会娶她们做妻子,一辈子和她们长相厮守。
这是他唯一的心愿,现在不会改变将来也不会。
绿珠、绿芷当初在浣衣局的时候,如果没有这位华太医暗中打点,她们恐怕早就撑不到今天了,这份同生死、共患难的情分,就在三人心中蔓延开了,如春风拂过,万物复苏一发不可收拾。
绿珠和绿芷送汤药进大殿的时候,华太医正和苏瑾瑜闲聊,脸上带着儒雅的笑,眼神温柔。
四目相对时他们总是欣然一笑,脸上有羞涩更多的却是对彼此的真情。
伺候苏瑾瑜将药服下去后,两个丫头转身告退却让苏瑾瑜叫住了。“华太医对本宫尽忠尽职,绿珠、绿芷,你们替本宫送送华太医。”
苏瑾瑜的安排,就是刻意为三个人制造独处的机会,也有意成全他们。从小和苏瑾瑜一起长大,两个小丫头自然很明白她的用意,感激的屈膝应承……
“是!奴婢告退。”
“微臣告退。”
三人一起退出,暖隔里只剩苏瑾瑜一个人。
她面前的矮几上放了一个包裹。
最普通的布料,最简单的颜色,在宫女太监的处所随处可见,正因为它普通简单所以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将包裹缓缓打开,里头是一件做工精细的小衣服,然而就是这件衣服可能会为后宫带来前所未有的恐慌,尤其是太山崩于前仍面不改色的皇后,一定会伤心不已,日日跪于佛前吧!
真期待,她伤心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加深嘴角的笑意,苏瑾瑜没有将这件衣服拿出来,而是从新将它包裹好,等待着将它带走的人。
温良妃在离宫后第十天回来了,一脸疲倦甚至连惯有的笑容都无力牵扯,她回宫后谢绝多位妃嫔的探视,却独独见了苏瑾瑜。
景仁宫里,温良妃备了上好的茶点,与苏瑾瑜闲话家常。
看着她,良妃开口道:“本宫离开这几日难得妹妹记挂,妹妹想要的东西本宫已为你带来,希望妹妹喜欢。”
良妃这次为苏瑾瑜带来的是一本佛经,这本经书在宝华寺大雄宝殿里供奉了七日,诚心诵读可保一生平安。
良妃出宫前,苏瑾瑜曾请求她去宝华寺,带回经书。
因为自从左贤妃滑胎之后,她触景伤情总是梦见自己的孩儿,所以想以这本经书为自己的孩子祈福。
良妃是聪明人,自然不会拒绝苏瑾瑜主动的请求,回宫之日便亲自到宝华寺,请了这本经书回来。
“多谢娘娘!瑾瑜最近总是梦见自己的孩儿,他在地下又冷又饿总是嘤嘤哭泣。他说他怨恨害他的人,要将他带到地府,让他也感受一下这种冰冷和黑暗。瑾瑜很害怕,是我没有保护好他才让他遭逢不测。我怕他的怨恨会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只能请求姐姐为我带来这本经书,瑾瑜会日日诵经念佛,消除孩儿的怨气。”
苏瑾瑜说的很悲伤,眼中蓄满泪水,内心却不停的冷笑,尤其在说‘怨恨’两个字的时候咬的很重,满意的看着良妃苍白紧张的脸。
她现在知道害怕了吗?
既然懂得怕,当初就不该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缓缓的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形成一个保护的姿势。
苏瑾瑜在心里默默:“我可怜的孩子,娘亲不会让你枉死的,娘亲一定会亲手为你报仇,当初害过你的人,一个也别休想逃脱。”
“妹妹,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只需将心放宽,定不会再出现这些。”良妃明显觉得自己喉咙发干,无论她如何掩饰,还是无法遮住话语中的颤抖。
她并不是畏惧苏瑾瑜的话,当真怕那个鬼孩子上来找她索命,鬼神之说只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良妃根本就不会放在心里。
如果是真的,不知道该有多少人来找她索命呢!她之所以觉得自己怕,是因为苏瑾瑜哀怨的眼神,让她不由的想到侄子去世时,弟妹绝望的眼神,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她从未做过母亲,不了解骨肉分离的痛,但是那一刹那还是触痛了她的心。
“谢娘娘宽慰,瑾瑜不会多想的。”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苏瑾瑜话头一转就和温良妃聊起了小皇子。
苏瑾瑜说:“前些日子,皇子殿下还一直问我,说良妃娘娘您什么时候回来,他最喜欢您这里的玉露霜方酥,您去了这么多天他嘴馋了,也很想您。”
“那孩子确实讨人喜欢,本宫也很想念他,有时间本宫会去看他的。”露出一丝浅笑,温良妃抬起雨过天晴的茶盏,轻抿一口杯里的茶,袅袅水雾将她眼底最真实的情绪氤氲开。
又在良妃宫里坐了一会,苏瑾瑜起身告辞,当她回到延禧宫的时候,皇上早就在等她了。看到她,年轻的帝王脸上露出一丝暖笑,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苏瑾瑜抱在了怀里。
前线战事很吃力,虽然苏瑾瑜的兄长英勇善战,手下又有良将无数,但是这次敌军似乎倾巢而出,五十万大军压境,我方只有精兵五万,打起来就是以卵击石,各方援军也远水解不了近火,如果边关失守,所带来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手轻轻的拍着皇上的后背,像安抚孩子一般,苏瑾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昊哥哥,累了就好好的睡一觉吧!无论发生什么,办法总是会有的。”
“瑜儿,有些时候我会忍不住想,做皇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得不到的时候总是妄想着,得到后才知道高处不胜寒。皇位是囚笼,将囚禁我一生一世。”
在苏瑾瑜面前,年轻的帝王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这是埋藏在他内心最深处的感受,万万人之上的皇帝坐拥天下,受尽万人仰慕,得到的却只有永世孤寂。
对于所爱之人不能放开心扉去爱,对于口口声声说爱他的人,更多的却是夹杂着谄媚、讨好、利益和畏惧。
苏瑾瑜从冷宫出来的变化实在太大,皇上甚至已经开始看不懂她了,从马昭仪开始到李德妃然后是左贤妃,苏瑾瑜和她们之间都有关系,有些时候他会情不自禁的想,苏瑾瑜是不是在利用他的情、他的手,对付后宫里的其他女人?
瑜儿从前虽然刁蛮任性,但是心思单纯,善良可爱,而如今在她的眼中,已经再也看不到最初的纯真了。
“昊哥哥,别说傻话,你是旷古明君,是天下苍生的依附着,黎民百姓都仰仗着你,我们后宫姐妹也依靠着你。”手更紧的抱住怀里的男人,苏瑾瑜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只知道他真的倦了,自古以来的君王都是这样,不然怎会叫做‘孤家寡人’呢?
天下苍生、黎民百姓、后宫嫔妃?
这么多这么多的人,究竟有几个是真心需要他的?
自嘲的笑在帝王俊美无俦的面颊上溢开了。“虚情假意、利用被判、权势富贵,利益地位或许是真情真爱。瑜儿,你说正所谓天下苍生对我,哪一样更多一些?”
“瑜儿不知道天下苍生作何感想,瑜儿只知道对昊哥哥始终如一。”抬起头对上公孙昊深邃如海的眼眸,苏瑾瑜宛然一笑,拉着他的手一起覆上自己的心脏。“这里永远都装着昊哥哥,亦如初见时。”
笑,起于唇,止于眼。
皇上这番话是发泄也是试探,若说前头苏瑾瑜还没有听出来,那么自从他问天下苍生,对他哪一样欲求更多一些的时候,苏瑾瑜便明白了。
心里好苦,就算嘴里说着浓情蜜意,心都是凉的,凉到发苦。
她承认马昭仪的死和她有关,马昭仪被禁足的时候,她曾去看过她。
长春宫的暖阁里,先前飞扬跋扈的女人早就失去了光彩,或许更准确的说这才是真正的马昭仪。
在后宫里没有皇帝宠爱的女人是最可悲的,没有强大的家族势力的女人是最弱小的,恰巧马昭仪就是这类人。
她能从美人到昭仪位列九嫔之首,一切都是皇后的提拔。
既然受人恩惠就要为人做事,未央宫门前的那场好戏就是皇后亲手安排的,苏瑾瑜很配合将这场戏唱的天衣无缝,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知道皇后的为人便投其所好,让皇后对她放下戒心以便日后筹谋。
皇帝驾临苏瑾瑜宫中,她刻意闭门不见,多次祈求之后终于应声开门,带着一脸狼狈面对曾经最爱的男人。
她劝皇上不要追究此事,只不过是让他更恨马昭仪,借他的手铲除一切对不起她的人。但是苏瑾瑜并不想马昭仪死的这么痛快,所以她就去了长春宫,亲自告诉她皇后的百般利用,当她失去利用价值的那天,皇后就会抛弃她。
到了现在,苏瑾瑜依旧记得,清冷的长春宫里她对马昭仪说的话……
“哈哈,姐姐真是可悲,你尽心尽力讨好皇后只求安稳度日,但是皇后却偏偏亲自导演了这场戏,将姐姐毫不犹豫的推出去,利用之后就任你自生自灭。呀!不对,皇后怎么会让你自生自灭呢?你知道皇后那么多事情,当你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她定不会让你活着。”
摇曳的灯火下,苏瑾瑜嘴角的笑残毒如鬼魅,这么邪佞的她犹如地狱深处的修罗,嗜血而残忍。
她并不想这么简单的放过于人前羞辱她,让她跪在永巷两个时辰受尽众人指点嘲笑的女人,所以她将更残忍的事实说了出来……
“姐姐之所以心甘情愿为皇后所用,无非是皇后答应照顾你年迈的奶奶,可惜据妹妹所知,你奶奶早在三年前,入宫见你之后就去世了,甚至死后连坟冢都没有。姐姐是聪明人,想必不用妹妹多说,姐姐也能猜透个中缘由。”
果然苏瑾瑜的话音刚落,一直保持沉默的马昭仪发疯一般的掐住她的肩膀,眼中是极致的痛、极致的恨和难以置信的悲哀。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奶奶真的已经死了吗?”马昭仪的父亲是一个小小的县丞,母亲早亡几个姨娘都不喜欢她,从小只有奶奶真心疼爱她,如果问这个世界上马昭仪最在乎的人,也只有她的奶奶。
但是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夺去奶奶的性命?皇后果然毒辣,作风狠绝。
掰开马昭仪的手,苏瑾瑜笑着对上她的眼。“既然妹妹今天来探望姐姐,就绝对不会对姐姐说谎。其实姐姐也早有预感不是吗?一直欺骗自己,到了最后你得到的是什么?只不过是别人的弃子罢了!”
苏瑾瑜的话像尖刀一般剖开血肉,让马昭仪疼的麻木,只能无力的看着她。“妹妹不妨再告诉姐姐一件事,皇上对姐姐的做法很生气,皇后又未曾在皇上面前为姐姐求情,甚至还落井下石。所以皇上已经对姐姐起了杀心,如果妹妹猜测的不错,明天一早就有公公带来皇上圣旨,以及白绫、毒酒送姐姐上路。”
“哈哈,哈哈哈!皇宫本来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苏昭容,谢谢你能告诉本宫这些。不过本宫也奉劝你一句,凡事小心,否则本宫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毫无仰止的大笑从马昭仪褪尽血色的唇中逸出,她的眼睛始终看着苏瑾瑜,深深的仿佛要扎入她的心里。
“是本宫小看你了,皇后她日定会后悔没有将你除去,苏昭容,放眼后宫能与你斗的女人太少了,本宫会看着你们谁笑到最后的。”
能为皇后所用,马昭仪也并非一无是处,她有一双透彻的眼睛,玲珑的心肠。
苏瑾瑜才进长春宫的宫门,马昭仪就猜到了来意,却没有想到苏瑾瑜居然可以聪明到如此地步,马昭仪知道自己活不久,然而死是最好的解脱,最后却在苏瑾瑜几句话下生不如死。
她果然懂得什么样的方法能对付什么样的人,今后大泰的后宫将愈发热闹了。
所以在苏瑾瑜离开之后马昭仪对着铜镜整理妆容,将长发绾成她最喜欢的飞霞鬓,一只彩凤双飞的步摇斜插入鬓,眉间一点桃花钿回眸顾盼间风情万种,这种打扮正是当年皇上宠幸她时的样子。
她爱过皇上,也怨过、恨过,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如今她终于得以解脱。蹬离圆凳,马昭仪悬梁自缢。
还有李德妃,左贤妃和左贤妃肚子里的龙胎,虽然苏瑾瑜没有直接做过什么,但是都与她有脱不开的关系。
左贤妃御花园找茬咒骂苏瑾瑜,如果不是她事先有所准备怎么会这么巧的碰上,并不是那天在御花园里的第三个人伎俩高,而是苏瑾瑜故意。
在后宫里,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苏瑾瑜的这双手不知不觉里早已沾上血腥,就算洗的再干净也洗不掉。
抽回沉长的思绪,苏瑾瑜主动吻上了皇上,羞涩的索取着,似乎要借用这个吻,将内心深处所有的罪恶宣泄干净。
她不屑皇后与温良妃的作为,其实她自己所做的这些和她们没有区别。在报复的同时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她恐慌、害怕甚至自责。
“瑜儿……”感受着苏瑾瑜炙热的挑逗,公孙昊手臂用力将苏瑾瑜抱得更紧了,身子顺势欺压而下将苏瑾瑜圈在自己与软榻之间,那双深邃悠远的眸子紧紧的说住她的眼眸,然后不等苏瑾瑜看清皇上眼中的情绪,他的吻就落了下来,与苏瑾瑜唇齿相缠。
修长有力的手滑向苏瑾瑜的腰,熟练的解开腰封,素雅的宫装滑落。平地起风卷起层层纱幔,遮住室内旖旎春光。
夏末之后很快就是立秋,看着院子里各式各样的秋菊,皇后嘴角轻挑是一丝级浅的笑,百花争艳到了秋天最美的莫过于菊,不过花中之王永远都是牡丹,凡品就算开得再艳丽也不及牡丹万分,就如这后宫里的女人,哪怕再得皇上宠爱也不可能爬到皇后头上,见了皇后照样要请安自称臣妾。
伸出涂满蔻丹的手抚摸上蜷曲的花瓣,在阳光下呈现出妖冶的颜色。皇后斜睨着跟在她身后的苏瑾瑜,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妹妹曾经为四妃之首,现在皇上却只册封你为昭容确实委屈你了,等过些日子本宫就和皇上商量一下你晋位的事,借中秋这么个好日子帮你办了。”
“瑾瑜觉得现在已经很好了,不敢再奢求过多,况且瑾瑜曾是戴罪之身,只要皇后娘娘记挂着瑾瑜,就是瑾瑜最大的福分了。”
谦卑的态度,隐隐不安的颤栗,皇后想要看到的都在苏瑾瑜身上看到了。
苏瑾瑜双手紧握头压得很低,完全不敢去妄想晋位的事。
皇后并非一时兴起,她的这番话是经过考虑的,给苏瑾瑜这个恩典,不仅苏瑾瑜,就连皇上都会感谢她,一举双得何乐不为。
但是苏瑾瑜却不愿意接受,皇后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将她推向风浪口,为皇后搅动风云。以苏瑾瑜现在的实力,她还不足以应对,所以晋位一事还不是时候。
“妹妹何需妄自菲薄,本宫说你当得起,你便当得起。莫非……”
“皇后娘娘,小皇子殿下不好了。”皇后的话被突然闯入的嬷嬷打断,也让苏瑾瑜松了一口气,嘴角忍不住上扬,这个嬷嬷来的真是时候。
一句‘小皇子不好’打乱了皇后的心,她双眸一凝冷冷的看向嬷嬷。“你说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本宫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母子连心,每个做母亲的人,听闻自己的孩子不好总免不了担忧,就算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是如此,所以她现在才会方寸大乱。
跪在地上,早被吓坏的嬷嬷颤抖着说:“回,回禀皇后娘娘,今天早上殿下还很好,但是到了上书房的时候,殿下忽然说自己有些累,想要睡一觉,奴婢们不敢强迫便伺候殿下睡下,方才奴婢们去请殿下起身用膳的时候,发现殿下……”
说到这里,嬷嬷已是全身颤抖,吓得说不出话来。皇后本来就心急如焚,如今更是彻底发作了,她一声暴叱差点没有将嬷嬷吓晕死过去……
“发现殿下如何?你快给本宫说呀!”
“奴婢发现殿下高烧不退,整个人滚烫的就像火球似地,奴婢不敢擅自做主所以便来禀告皇后娘娘。”
“废物,一群废物。皇子病成这样你们居然才发现,本宫留你们何用。”急怒攻心,皇后不顾礼仪一个巴掌就脆生生地掴在嬷嬷脸上,眼中杀气四溢,让嬷嬷更是颤抖的犹如风中落叶。
“娘娘饶命啊!”恐惧到了极点,跪在地上的嬷嬷只是一个劲的求皇后饶命,她越是这么说皇后就越恼怒,如果不是苏瑾瑜及时站出来,恐怕这个嬷嬷早就被皇后命人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皇后娘娘稍安勿躁,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小皇子的身体,瑾瑜恳请皇后速传太医,未免晚了延误…….”
苏瑾瑜一语惊醒梦中人,皇后一边吩咐人宣太医,一边迅速走向乾西四所。
乾西四所是皇子、公主们的住所,宫中后妃一旦产下皇子不足满月就会被嬷嬷们抱走,在乾西四所抚养,为的就是防止母以子贵、外戚专政。
所以,身为皇后也无法避免,小皇子在出生不足百日就被抱走了,只有各种庆典上皇后才能远远的看上一眼。
随着小皇子日渐长大,太后不忍心看他们骨肉分离,便颁下懿旨,小皇子可以日日到皇后宫中请安,由皇后亲自抚养,只是依旧住在乾西四所而非皇后的未央宫。
来到小皇子的寝宫,看着病榻上的儿子,皇后的心焦痛万分。
他还那么小,怎么承受得住高热的折磨呢?
如果可以皇后愿意将小皇子的所有灾难承担下来,只要他能健健康康的成长就好。
随后赶来的太医会诊,每个人的面色都不好,从他们的神态中似乎可以猜测到什么,让皇后更为担忧了。果然,下一刻的结论彻底摧毁了皇后的意志,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就失去意识了。
太医说:“启禀皇后娘娘,殿下恐怕是得了天花。”
天花是传染率最强的病症,且极难医治。
发病初期会浑身乏力,打冷颤、头痛、四肢及腰背部酸痛,体温急剧升高时可出现惊厥、昏迷。
后期皮肤依次出现斑疹、丘疹、疱疹、脓疱,等等。
天花来势凶猛,发展迅速,对于年幼的孩子没有抵抗能力,如果治疗不及时感染后二十天内便会致死,从古至今天花都被誉为死神。
小皇子得了天花,能够活下来的机会微乎其微,难怪皇后会承受不了晕厥过去,这换做谁也会有同样的举动。
“莲姨,你迅速去一趟御书房,将小皇子的状况告知皇上。锦瑟姑姑,你立刻将命人将乾西四所隔离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李太医、张太医,你们继续观察小皇子的病情。绿珠、绿芷,你们随华太医速去太医院,配制能够抵御天花的药水分配到各宫。至于小皇子用过的东西,穿过的衣服一样都不能留,统统焚化。天花不能在宫里蔓延开。”
皇后昏厥,所以苏瑾瑜迅速、理智的分配,不至于人人慌乱、领了命被点到名的人都退了出去各司其职,留守的太医不敢怠慢,该用施针的施针,该开药方的开药方,一时间寝殿里安静的,只听得到彼此的喘息声。
让自己缓了缓,苏瑾瑜看着昏睡的皇后,继续吩咐剩下的未央宫宫女。“皇后娘娘悲伤过度,你们扶她去西暖阁休息,让程太医为娘娘施针希望她能尽快醒过来,这个时候不能没有她。”
这个时候怎么能让皇后安稳的睡着,这个时候是最好打击她的时候,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受尽磨难,比让她死还要令她难受,只要她痛苦,苏瑾瑜的心就痛快,真的很想让她也体会一下失去爱子的痛,只不过苏瑾瑜没有她那么狠绝,做不到要了无辜孩子的命,不然今天小皇子也不会只是得天花这么简单了。
“是!奴婢遵命。”
未央宫的三个宫女屈膝领命后,小心翼翼的扶着昏迷的皇后走出暖阁。
看着她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后,苏瑾瑜才转身看了一眼床榻上虚弱的孩子,心不由紧抽,很疼很疼。
“娘娘,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天花很容易传染,如果不小心染上了……”苏瑾瑜身边的婷绾说的很轻,苏瑾瑜也明白她的意思,但是现在让她离开会不会有些太过自私?
所以,苏瑾瑜做了一个决定,她要留下来,亲自照顾重病的小皇子,就算赎罪减轻心理的罪孽吧!
“本宫不会走的,在小皇子痊愈之前,本宫不会从这里离开。”
“娘娘身子孱弱,如果不慎染病,那会没命的,您为什么……”
“本宫说过的话不会再说第二次,婷绾你是聪明人,不用本宫教你了吧!”不再给婷绾说话的机会,苏瑾瑜率先走向庭院。
庭院里此时堆放着小皇子用过的东西,穿过的衣物,一旁是火架子太监们正麻利的点火,不消片刻就会将这些东西烧为灰烬。
天花让每个人都很恐慌,负责焚化东西的宫人们,都用一块浸泡过药水的白巾蒙住口鼻,避免空气中的天花病毒传染。
走到那堆衣物前,一件熟悉的衣服牵动着苏瑾瑜的视线,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带着些许自嘲。
小太监跑过来刚好拿到那件衣服,放在火架子上须臾间就被烈火吞噬,变为灰烬。
这件衣服是万恶的来源,因为做这件衣服的布料是从宫外染了天花的孩子那里带来的,在做成衣服又由李德开带入小皇子的居所,故而天花才会在宫中出现。
如今衣服化为灰烬,一切都将磨灭,接下来的就是想办法控制住小皇子的病,他是无辜的,为此丢了性命苏瑾瑜会难过,毕竟她没有那么狠心。
“瑜儿,你身子不好,快些回宫去吧!”闻讯赶来,公孙昊远远就看到苏瑾瑜站在庭院中,焚化衣物腾起的浓烟氤氲了她单薄的身影,让皇上的心猛然挫痛,加快脚步来到她身边,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
“皇上,小皇子他好可怜,全身都烧的滚烫,瑜儿真的很怕他有什么三长两短。”靠在皇上怀里,苏瑾瑜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说起了小皇子,眼中的泪水轰然而下,全部落在皇上的手背上,是如此的冰冷。
显然公孙昊也担心儿子的安危,沉默了些许后才安慰苏瑾瑜道:“瑜儿别担心,皇儿有天地庇佑不会有事的,只是你让我放心不下。”
苏瑾瑜的身子本就孱弱,现在双手冰冷让皇上很心疼,他既担心自己的儿子又担心苏瑾瑜,如果苏瑾瑜也不幸染上了天花,年轻伟岸的皇帝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皇上放心,瑜儿不会有事的,皇上快些进去看看小皇子吧!”仰起头看着公孙昊的眼睛,苏瑾瑜说的很恳切。
公孙昊无奈,又思子心切便急忙走向了暖阁,此时皇后也清醒过来正守护在小皇子的床边,见了皇上隐忍多时的泪水萧然而下,声音哽咽。
“皇上,皇儿他得了天花,他还那么小,为什么老天爷要对他如此残忍,是不是臣妾做错了什么?”
冷眼旁观着,苏瑾瑜在心中一声冷哼,剔透的眼眸中多了一丝仇视……
“皇后,你连自己做错什么都不知道吗?你残害我的孩儿时就该想到有今天的报应。我可怜的孩子,有朝一日娘亲定会为你报仇,娘亲会让曾经伤害过你的人百倍千倍偿还,哪怕日后娘亲会坠入阿鼻地狱也在所不惜。”
陷入沉思中的苏瑾瑜,听到皇上安慰皇后,说:“皇后不要伤心,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朕相信皇儿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吉人天相,皇后要放宽心,如果连你也垮了皇儿怎么办。”
皇上没有系上太监奉上来的锦帕,他一门心思只在昏睡的皇子和痛苦的皇后身上。
他深邃的眼中有痛苦,有悲伤,他知道天花是什么病,所以连他也很害怕自己的孩子会因为天花而死。
这是他最疼爱的儿子或许会成为大泰将来的皇帝。
“皇上,臣妾愿意折寿十年,祈求老天爷不要再惩罚我的皇儿了,臣妾的心真的很疼。”多么坚强隐忍的皇后,在自己孩子的病榻前竟失态成这个样子,让苏瑾瑜的心中划过一丝报复后的快感。
当年她失去孩子的时候比此时的皇后还要痛上千倍、万倍,恨不得闭上眼睛随他去了,但是为了保护她所要保护的,她不得不苟延残喘继续活下去。
“皇后,朕的心情和你一样。你先回宫去,这里交给太医吧!若是天花在皇宫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在痛苦面前,公孙昊还是一样镇定,现在心痛并不能挽回什么,唯一要做的就是防止病情在皇宫里蔓延。
“皇上,臣妾不走,臣妾要陪着皇儿。”母子连心,小皇子现在生死未卜,皇后怎么可能丢下他一个人?所以无论如何,皇后也不会离开这里的,这一点皇上很明白,苏瑾瑜也自然明白。
“皇后!”深深的看入皇后眼中,皇上的眼神很坚定不容置疑,所以皇后没有再开口,只是不停滚落的泪珠证明着她心中疼痛和不舍,让皇上心疼的错开视线,交代他身边的太监道:“送皇后回未央宫,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准擅自接近这儿。”
“奴才遵旨!”两个太监上前试图从左右两边架住皇后,然后带她出去,但是皇后却拒绝了,只是静静的看着皇上,牙齿用力咬住下唇,几乎快要碾出血来。
“皇上,臣妾恳求皇上让臣妾留下了照顾小皇子。”跪在地上请旨的不是皇后,而是一直默默不语的苏瑾瑜。她将头紧紧的贴在墨玉地板上,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样子,让皇上和皇后同时怔在原地。
“瑜儿,朕说过了,这里交给太医,其他人都要离开。”公孙昊尽量放软语气,苏瑾瑜的脾气他最了解不过,只要是她坚持的,无论是谁都无法改变她的想法。
“皇上,孩子是娘亲的心头肉,虽然小皇子不是臣妾亲生,但是臣妾却视他如亲子。在这个节骨眼,臣妾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个人在这里?”
眼泪终于不受控制溢出眼角,落在坚硬的地面上摔得粉碎。“臣妾曾经失去过自己的孩子,知道失去的痛,臣妾不想再失去第二次了,所以请求皇上恩准。”
苏瑾瑜的话没有一丝虚假,确实句句肺腑之言。她真的很喜欢小皇子,每次总能透过他看到自己的孩子,这一次利用已经超出她的预想了,她不能再次让这个可怜无辜的孩子受到伤害。
这番话深深的刺激着两颗心,皇上和皇后都齐齐看向她,皇后张了张嘴始终不发一言,但是眼中的感激却深不见底。而皇上除了痛剩下的就只有无穷无尽的愧疚,这些愧疚都起源于苏瑾瑜,所以他没有拒绝。
“既然你如此坚决,朕就同意你留在这里,皇儿的一切就拜托你了。”公孙昊亲自将苏瑾瑜扶起来,然后拥她入怀,凑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瑜儿,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是公孙昊现在唯一能说的,他对苏瑾瑜的亏欠就算倾尽所有也弥补不了,曾经她失去了孩子痛不欲生,而今她将小皇子视如亲子,他再不能剥夺她做母亲的资格了,所以他无法拒绝苏瑾瑜的要求,如果上天垂怜就再赐给他们一个孩子吧!这一次他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他一定会好好的待苏瑾瑜和他们的孩子。
“皇上,您陪皇后回去吧!这里交给瑜儿,瑜儿一定会好好照顾小皇子的。”退开半步,苏瑾瑜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她的视线错过皇上落在皇后身上,让她放心。
皇后会意的对苏瑾瑜一笑,这个笑容里全部都是感激也有一丝苏瑾瑜看不懂的情绪,不过并不要紧,她能想象得到皇后的感受。
“瑜儿,幸苦你了。”深深的看了苏瑾瑜一眼后,公孙昊转身扶着依旧有些颤抖的皇后走出暖阁,他们相拥的身影被午后的阳光拉得很长,在视线里渐行渐远。
小皇子得了天花,一时间在皇宫里炸开了,各宫都忍不住骚动,尤其是景仁宫,温良妃几乎已经坐立不安了。
天花,怎么可能又是天花?
昨天她刚去看过小皇子,今天就传出他患了天花,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蓄意陷害?双手不由紧握成拳,任由指甲深深的嵌入皮肉中。
良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忽然闪过苏瑾瑜的笑脸,那天她说:“前些日子皇子殿下还一直问我,说良妃娘娘您什么时候回来,他最喜欢您这里的玉露霜方酥,您去了这么多天他嘴馋了,也很想您。”
结果听了苏瑾瑜的那句话,温良妃就当真去看了小皇子,并且带去了玉露霜方酥。
糕点没有问题,良妃去探望小皇子也没有问题,然而有问题的是良妃本身,因为前不久她出宫正因为娘家的侄子患了天花,经过半个多月的治疗依旧没能让他活下去。
“该死!本宫居然着了她的道。”随着低声咒骂,良妃紧握的拳头狠狠的砸在椅背上,将她身边的婢女银烁吓了一跳。
昔年,温良妃用计打掉了苏瑾瑜腹中的胎儿,如今苏瑾瑜韬光养晦只为报仇,终究是良妃太小看她了,才会着了她的道。
“娘娘,您的意思是,小皇子此次生病,并非巧合而是有人刻意为之?”银烁不愧是温良妃身边最受重视的宫女,她只凭温良妃的一句话就猜到各种缘由,忍不住为自家主子捏了把冷汗。
如果事情真如自己所想,那么温良妃这颗大树,是否也意味着倾倒呢?
“哼!现在说什么也只是本宫的猜测,我们静观其变。”温良妃虽然说的云淡风轻,心里却飞速盘算着,如果这次是苏瑾瑜一个人的主意,皇后并不知情那么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是苏瑾瑜伙同皇后,那么这件事就不好办了。
不过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眼前的一大难关。
守在小皇子身边,苏瑾瑜衣不解带,亲自喂药从不假手于人,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盘苏瑾瑜觉得心很疼,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跪在庭院里,对着天空中的皎月虔诚许愿,不是做作而是发自内心的希望月神庇佑,小皇子得以早日安康。
今天苏瑾瑜也一样跪在院子里,双手合什,然而暖阁里的惊呼和慌乱让苏瑾瑜心下一紧,疼的差点就落下了眼泪。
急忙起身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进入暖阁,映入眼帘的情景几乎令心都不会跳动了。
小皇子躺在床上全身痉挛,双眸紧闭有汗溢满额头,从嘴角涌出的液体混合着血迹,即使有三位太医拼尽全力救治,小皇子的情况也非常危险。
“怎么回事?皇子为什么会这样?”让自己冷静,苏瑾瑜看着眼前满头大汗的华太医,问的很严肃,声音忍不住颤抖。
“娘娘,殿下忽然病发,且病势汹涌臣等已经尽力压制,如果无法控制住,恐怕小皇子殿下……”
说道这里,华太医的声音浅了下去。医者父母心,作为大夫无法治好病患是他无能。小皇子此刻的情况非常凶险,如果处理不当就算华佗在世也无法回天。
“这……张太医,华太医,你们快来。”
在苏瑾瑜和华太医沉默相对的时候,床边为小皇子施针的李太医忽然一声惊呼,手里的银针落在地上,清浅的撞击声淹没在人声里。
没有多想,苏瑾瑜也随着过去,只见华太医和张太医分别探了小皇子的脉搏、心跳和鼻息后,脸上的慌张全部变成死灰般的苍白。
华太医嘴唇动了动终究是说不出话来,而床榻上的小皇子面色铁青,嘴唇酱紫一丝生气都没有了。
缓缓地走上前去,刚想伸手去触摸小皇子却被一旁的华太医及时拉住,他卟通一声跪在苏瑾瑜面前,颤抖悲痛的声线在空旷的寝殿里蔓延,震痛了苏瑾瑜的鼓膜。华太医说。“昭容娘娘,小皇子殁了,是臣等无能。”
“瞎说,给本宫让开。”听了这番话苏瑾瑜以为自己会崩溃,没想到居然还能如此冷静的让华太医让开,她的视线如寒冰一般冷冷的扫过众太医。
“皇子殿下有天地庇佑,怎么可能早夭,你们瞎说。皇子殿下今天没事也就罢了,如若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就统统去陪葬吧!”
苏瑾瑜自问不是一个残酷的人,但是此刻她却说出了如此残酷的话,让跪在地上的太医们忍不住颤抖起来。
三年前,她的孩子从她腹中抽离,随着殷红的液体流掉的时候,她的心也是这样,疼的几乎麻木。
然而今天这种疼痛再次席卷而来,让她几乎无以复加,就想让这个肮脏的世界就这样毁灭吧!
“娘娘饶命,皇子殿下本就先天不足,如今不慎染上天花能撑过这十天已属难得,臣等真的已经竭尽所能的了,望娘娘明察。”
院判程太医匍匐在苏瑾瑜的脚下,说清事实。
他一个人的生死不足为惜,但是牵连整个太医院让身为院判的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他们也不愿意这种事情发生,只是有些事就算他们医术高超也无能为力,只希望苏瑾瑜明鉴,放过太医院其他太医一条生路。
睨着须发皆白的程太医,苏瑾瑜勾起嘴角冷冷的笑了,逸出嘴角的声线同样冰冷。“这些话你就留着和皇上、皇后解释去吧!”
不再看为求自保跪在地上的太医,苏瑾瑜一步上前,什么都不顾只是将小皇子还有体温的身子拥在怀中。苏瑾瑜一下一下安抚着他的后背,就好像这个孩子只是淘气不肯睡觉,母亲安抚他一样。低声的呢喃,随着苏瑾瑜手上的动作在小皇子的耳边响起……
“皇子殿下,别那么淘气,快点睁开眼睛,我知道你和我闹着玩对吗?可是这一点也不好玩,如果你父皇母后知道了,一定会非常生气的,你也不想他们为你伤心、生气对不对?所以啊!快点睁开眼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