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娘子现在的目的地是司儒墨的书房,她不知道这一场捉奸在床的戏码会为她争取多长的时间,这几日的提心吊胆已经让她几乎心力交瘁。她脚下健步如飞,轻盈的几乎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守在府内的亲兵只觉得眼前一道残影伴随着一阵风掠过,待想要凝神细看的时候,缺什么也没有。
陈家娘子的身手,完全就是个内功深厚的练家子。
只用了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她便来到了司儒墨的书房前,心中被一种即将完成任务的喜悦和激动填满,她颤抖着双手推开了书房的门,甚至没有心情再去仔细看这书房的陈设布局,直直的朝着最里面的那一排书架走去,一双手在上面摸索了半天,按照某种复杂的顺序在墙面和书架上来回摆弄着,最后一转旁边的釉彩花瓶,只听得咯哒的一声细响,面前巨大的摆满了典籍的书柜陡然翻转过来,一道狭长幽暗的甬道像是直通地底,两旁跳动的火把投下了并不明亮的暖黄,将这甬道映照得更加狭长深邃。
陈家娘子深吸了一口气,面上藏不住得意耳朵笑容。她费尽心机潜入八王府,又蛰伏了那么久,终于,终于让她寻到了这个机会。
心中的激动让她更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就连平日那步步为营的小心谨慎此刻都不免松懈。陈家娘子一口气走到了地底,眼前是一件不大的石室,四面全是清一色的格子抽屉,上面还写着编号。
她像是对这里非常熟悉,直接在角落摸出一封泛黄的信,又从中间的抽屉中拿出了一卷羊皮地图,小心翼翼的将这两样收在怀中放好,便打算转身离开。
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转身也不过是眨眼之间,可一切就好像是天堂与地狱掉了个个儿,让人忍不住尖叫质问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明晃晃的剑尖稳稳地指向了陈家娘子,里三层外三层的亲兵将本就狭小的石室围了个水泄不通,甚至还能隐约看到狭长甬道上的人头涌动。
陈家娘子白了脸,怎么会这样,她明明那么小心,计算得好好的,怎么这些人却像是早就等着她一般!
“很惊讶?”柔柔的声音带着嘲讽,从层层的人墙之后传来。亲兵整齐一划的让出一条两人宽的路,唐水烟仪态万方的从容走到了陈家娘子的面前,莞尔一笑。
唐水烟目光平和,就和平日里没有什么区别,淡淡的看着陈家娘子,仿佛在看任何一个普通的、平常的、不值得她在意的人一样。
而陈家娘子的眼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她下意识的攥紧了放着书信和地图的胸口,眼中闪过一道鱼死网破的最后挣扎的疯狂。她明明算计好了一切,抓到了唐水烟的把柄,将刚下朝回府的司儒墨引去,让他撞破那不堪入目的一幕。以司儒墨的性格,不,应该说不论是什么样的男人,在见到这样一幕的时候不会不盛怒,哪怕是面对没有情感的妻子,更何况,她观察了这么久,很确定司儒墨对唐水烟是有感情的。而这段时间内,她便可以利用王府中的混乱,来到这里拿走她想要的,回去复命。
一切都算计的好好地,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被抓到的却是她!
不甘心的紧咬下唇,陈家娘子垂下目光,遮住眼底的狠戾,下一个瞬间,众人只觉得石室内仿佛吹进了一股风,仅是眨眼之间陈家娘子的手上便多出了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唐水烟。
唐水烟站在那里,面色上不见丝毫的惊惧。她面含微笑,那未将最后一搏放在眼中的泰然模样,更是令陈家娘子心中愤恨不已。
这个女人,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是如此的镇定!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她,总是她挡在她的前面,抢走了属于她的东西!
极大的不甘与心底再也压抑不住的恨意将陈家娘子上挑的水眸染成一片猩红,她足尖一点,一个加速,以十成十的功力向前一冲,手臂一送,眼看着就要刺穿唐水烟的咽喉。
这时,从旁伸出了一只古铜色的大掌,毫不犹豫的一把握住了匕首,仅是一指的距离,唐水烟完好无损,那匕首也无法再前进分毫。
大掌牢牢地钳住匕首,锋利的刀刃划拨了肌肤,鲜血瞬间汨汨流出,顺着指缝嘀嗒落在地上。无论陈家娘子如何用力,那匕首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纹丝不动。她气急了的抬起头,就看到司儒墨那张黑了的俊脸满是煞气,一双狭长的凤眸里满是骇人的杀意,那模样,像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竟然敢行刺王妃,简直罪该万死!”司儒墨阴狠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手腕一用力竟是硬生生的折断了匕首。断了的匕首掉落在地面上,发出了铁器与石面碰撞的刺耳声响,与此同时司儒墨五指成爪,已经紧紧地捏住了陈家娘子的咽喉,手背上暴凸的青筋还在跳动。
他冷漠的看着陈家娘子的面色一点一点的涨红,因为缺氧而逐渐形成妖异的酱紫色,薄唇扯出一道残忍的弧度,“你居然想动她,真是不知死活。”
天知道,他刚才看到这不知死活的女人竟然想要伤害唐水烟,心脏都差点停止了跳动。那一刻,失去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冰冷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像潮水一般的涌来,仅是瞬间就将他灭顶,再也看不到希望。
身体比心更快一步做出反应,他丝毫感受不到掌心流血的疼痛,只因为心中的痛要胜过掌心千万倍。
陈家娘子张着嘴,艰难的想要吸入一些空气。握在手里的匕首早就扔到了地上,两只手拼了命的想要将司儒墨如铁钳一般的大掌从自己的脖颈上松开,拼尽的最后一丝力气也不能撼动分毫,只在那肌肉愤张的坚实手臂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红色的指甲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