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是拥挤的,它承载了太多人的悲与喜,哀与乐,它也同时是空旷的,连此时的车轮之声,都显得那样的巨大,在空荡的宫道上一阵阵的回响。
轻叹了口气,唐水烟放下了车帘,不愿再看一眼。她的父亲为了高贵的皇室,一身鞠躬尽瘁,以至于冷落了发妻,让歹人有机可乘,害死了她的娘亲,也在她的身上种下了难解的毒。而她的三个兄长,也均是因着那一颗赤胆忠心,将年轻的生命留在了这座宫殿之内。
她知道,一直都是知道的。无论她的背后有着怎样的势力,无论她的手上握有多少秘密,在绝对的皇权面前,也不过是螳臂挡车,不值一提。
世人都说她唐水烟凭着护国公府的功绩好命的许给了八王爷,从此不愁婚嫁。可谁又知道,她唐水烟打心眼里和司儒墨一样,不情不愿?
或许是又快到了十五,她才变得这样的感伤易愁,那些平日里藏起来的脆弱好像是一股脑儿的全部跑了出来,就如同这夏日的午后一般,闷热的让人窒息。
就在唐水烟出神的胡思乱想的时候,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一名宫人掀开了车帘,道:“唐小姐,请换乘轿撵。”
前方就是后宫,高大的宫门上足足钉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拳头粗的门钉,唐水烟收拾起有些烦乱的心思,踏出马车的瞬间,只觉得青空之上的烈日那样刺眼,一阵头晕目眩毫无预警的袭来,便是软软的向旁倒了过去。
“唐小姐!”
宫人慌忙扶住唐水烟,担忧的看着这个柔柔弱弱的唐家大小姐,未来的八王妃。一旁的陈公公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心道这唐水烟果真如外界传闻一般,身子骨弱得实在是不像话。这样一副身子嫁给八王,可还真是委屈了那位龙章凤姿的皇子。
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了这突如其来的不适。唐水烟一抬头,就看见了一脸担忧的宫人,那眼底的忧虑是切切实实的,可却不是对着她,而只是害怕她有个三长两短,而连累到自己。红唇微扬,高门贵女的优雅如同春日的湖水一般柔软,又如夏日的清风一般沁凉,哪怕是同为女子的宫人,都忍不住一阵脸红,不敢直视。也因此,没有瞧见唐水烟那双猫儿眼中的寒凉,“不碍事的,许是马车内有些闷热,这才有些晕眩。吓着这位姐姐了,是水烟的不是。”
见惯了贵族千金的骄纵跋扈,没想到唐水烟竟是如此的知书达理,那宫人显然也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说道:“唐小姐哪里的话,真是折煞奴婢了。”
陈公公也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抹赞许。这唐水烟的性格,似是并不如外界传闻的那般不堪,心中也不禁对她有了一些好感。
“唐小姐,您且先上了这轿撵,奴才先行一步,向皇后娘娘复命。”陈公公行了一礼,又吩咐了宫人好生照料着这金贵的主子,便转身离开了。
而后唐水烟也在宫人的搀扶下上了辇,眼前厚重的宫门缓缓打开,历经风霜的门轴发出了吱呀的声响。轻巧的轿撵穿过高耸的宫门,很快便消失在了重重的宫墙之内。
几乎就是一前一后,掌心翻为手背的瞬间,一辆雕着皇室纹样的轻巧车辇在侍卫愕然的目光下,也穿过了宫门。
“今儿个什么日子,竟是一个二个的都进宫了……”守门的侍卫有些惊愕的喃喃道。
他一旁的同僚连忙捅了捅他,低声喝道:“主子们的心思可不是我们能揣测的,小心被人听了去,到时……”那人伸出一只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让那自语出声的侍卫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有些后怕的闭紧了嘴。
四周恢复为了一片的寂静,只余下那蝉鸣声,一阵一阵的,不知疲惫的喧嚣着。
司儒绝今儿个,早早的去了凤栖宫请安,之后便寻了个由头,赖着不走了。皇后有些头疼的看着这个儿子,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肉,她能不知道他打得什么心思吗?
不过是,打算瞧个热闹罢了。
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皇后看了看天色,道:“都好些时辰了,怎么还没到?”她可是很期待这一天的,起了个大早等着,却迟迟不见人影,急得她的心和猫抓似的。
“母后,这从护国公府入宫,要穿过大半个京城,况且这唐家的小姐身体柔弱,相比也是快不了的。不如再耐心等等?”司儒绝倒是极其坐得住,他悠闲地品着手中的茶水,夏日的燥热好像一点儿也没有上他的身,那张俊逸的脸上,连滴汗水都没见着。
“那小陈子也该来回个话啊,这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的,岂不是要急死本宫。”皇后不停的摇着手中的宫扇,那风呼呼地吹着她两鬓轻垂的发丝在空中飞扬。
也不知是不是陈公公这人就是经不起念叨,皇后这边话音刚落,就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陈公公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到司儒绝的瞬间有些错愕,随即便俯下身子,恭敬的磕了个响头。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子殿下。”
“行了行了,快来和本宫说说,那唐水烟究竟如何?”皇后摆了摆手,一脸急切的看着陈公公。
陈公公谢了恩,站起了身子,将方才自护国公府到宫内的事儿,一点一滴的都说与了皇后听。这边刚说完,便有宫人站在门边,恭敬的说道:“娘娘,唐小姐已经在宫外候着了。”
皇后听着陈公公的话,便更是对这个名满京城的未来儿媳好奇不已,一听她已经到了,急忙说道“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