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笔,几乎是不带思考的便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三大张纸,装进信封后连着那红果一起入了檀木锦盒,又从怀中掏出了茶楼主人的信物,交到石榴手上,吩咐道:“你迅速将这个送到茶楼主人那里,让他务必尽快送给师兄。”
石榴第一次见到唐水烟如此的严肃,心下也多了几分慎重,点了点头,披了件厚斗篷,这就飞快的出府了。
看石榴的身影消失在院内,唐水烟又遣散了周围的仆从,吩咐没事不要来打扰,当整个房间内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力气像是骤然从身子里抽了去,之前强装的精神瞬间萎靡。只见她面色苍白,孱弱的身子忍不住瑟瑟的发抖,头微微靠在了身后的软垫上,两管鲜红的鼻血就那么流了出来。
葱白的玉指轻轻拂去了带着腥味的殷红,举到眼前淡淡看了一眼,唐水烟笑得有点惨淡。
师兄,你要快一些啊,师妹真的是要撑不住了……
意识一点一点的朦胧,四周好像下了一场浓厚的大雾,看不清前方。衣襟全被冷汗浸透,手脚冰凉的她忍不住想要寻找那一丝熟悉的温暖。双手下意识的往前探索着,朦胧中似是看到了司儒墨的轮廓。
没想到,我唐水烟在这种时候,想到的竟然是司儒墨?
带着这样的念头,终于所有的意识全部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混账东西!你们就是这么照看王妃的?”
唐水烟醒于司儒墨压低的怒吼声之中,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外面已经入夜的天色,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声。
果真是这段日子,清醒的时间越发的少了去了。
嘤咛一声,唐水烟扶着额角想要起身,就感到一阵风迎面卷了过来,接踵而至的就是司儒墨掩饰不住紧张的声音。
“烟儿,你怎么样,可还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司儒墨一回到王府就看到唐水烟一脸苍白的昏倒在了床上,衣襟上点点殷红,平日里伴随左右的石榴也不知去了何处,吓得他心脏都差点停止了跳动。
“王爷,妾无碍。”唐水烟摇了摇头,看了一圈却发现并未见到石榴的身影,心下一紧,“石榴呢?”
“本王回府就没看到她。”司儒墨皱眉,有些不满石榴,却仍旧耐着性子不敢发火,生怕吓着了唐水烟,“你且好好休息,本王再让太医来瞧瞧。”
没想到唐水烟却是摇了摇头,“不用了,妾休息一下就好。”
司儒墨皱眉,这女人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别任性,一定要让太医再来看看。不然……”不然他不在王府的时候,谁来照顾她?
想到之前在上书房里皇帝的那一席话,司儒墨的心里头一次生出了犹豫,就像是陷入了两难之境。
“不然什么?”这是第一次看到司儒墨欲言又止的模样,唐水烟直觉到那一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到了这些日子南边的异动,莫非……
“终于要打仗了吗?”叹了一声,有了无限的寂寞。儿时娘亲寂寞孤独的背影那样鲜明,如今,她也要如同娘亲一般,日夜担忧着自己的丈夫吗?
“你知道了。”声音有些哑,司儒墨低下了头,满脸的为难。
皇上的话他不是不懂,家国大义,若是连国都毁了,他还说什么家?可如今唐水烟这状态,他……不忍心。
“你放心,这件事本王会处理好的。”司儒墨眼下心烦意乱,却更不想唐水烟担心。
唐水烟抿了抿唇,最终也什么都没说。
后来宫中的太医来看了诊,却如同最初唐水烟所预料的那样,并没有查出什么,只说是秋季干燥,开了几副滋补的方子,便回去了。
这一晚,两人相拥而眠,却依旧相对无言。
黑暗中,唐水烟看着司儒墨的轮廓,听着他沉稳的呼吸,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为何心中会有一点点的不舍,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的入睡了。
直到唐水烟睡熟了,司儒墨才睁开眼。黑夜丝毫不妨碍他看清唐水烟的面容,至今他仍旧拿不定主意,心中的烦躁让他怎么也无法入睡,就这样睁着眼,一直到了天明。
司儒墨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去上朝了,唐水烟在石榴的服侍下梳洗了一番,便已感到了疲惫。让人在庭院里支了个躺椅,身上盖着轻薄的锦被,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手上虽是拿着书卷,思绪却早已不知跑向了何方。
这样的午后很宁静,生活好像回到了最初,她一个人呆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人来打扰。可为何彼时是自由无拘的轻扬快意,如今却觉得心中空荡荡的,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一般?
日子便这样一点一点的过了去,司儒墨迟迟做不出决定,唐水烟对此也绝口不提。期间唐老爷来找过唐水烟一次,可当触及爱女那双略带忧愁的疲惫双眼,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唉……”轻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这卷书她已经看了好几日了,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揉了揉酸涩的眼,唐水烟仰头看着天空,原本万里无云的蓝天不知何时逐渐开始阴云密布,一如她的心情。
“小姐,就快入冬了,您多注意些身子。”石榴拿来了厚重的披风,生怕自家主子再受了些什么风寒。
“石榴,我是不是很自私?”只是因为不想重蹈娘亲的覆辙,只是因为害怕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宅邸,只是因为早已习惯了有一个人在身旁嘘寒问暖。所以她不顾南方迫在眉睫的战火,不顾那些可能会生灵涂炭的远方,只是自私的不想要打破现在的平衡,不想……成为第二个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