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的话,头越发地昏沉,只觉眼前一花,绣花针毫不留情地扎进了指缝里,“皇上真的,下旨今夜临幸?”
“是啊,小姐都没瞧见,她们虽被安置在储秀宫里,却嚣张跋扈,让人看了就来气。要说相貌,她们一个个哪比得上小姐万分之一......小姐!”
他是认真的,他已经决定把对我的纵容分给其他女人。他要让我认清自己的身份,纵使是妻,也不过是万千女人中的一个而已。
“呀!”珠儿的一声惊呼,勾回了本游离的神智,“小姐,你的身子好烫。珠儿这就去传太医!”
“珠儿!”唤住她,笑得艰难,“别去。”
“小姐,这么任其烧下去,会伤了身子的!”珠儿满脸泪水,心疼地将我扶至床上。
烧伤了身子?心中骤然冰冻地厉害,那日他离开,我淋了半日的雨,怎么可能不感风寒。
隐隐风露作痛,暗暗沉香飘离。
拂过她脸颊,轻笑道,“反正这宫里除了珠儿,也不会再有人心疼我了。”凝望着窗上烧得火红的落日,现在那些等待昭幸的美人也该沐浴准备了。
“皇上怎么能够对小姐如此心狠,小姐......”珠儿的眼色暗淡下去,看着我的脸又是一痛,“洛沉佑好端端地却要送美人,皇上居然也接受了。”
心中冷笑,他怎么会是好端端地,他说过要让我恨他,恨到骨子里。
画堂人静雨蒙蒙,屏山半掩余香袅。
漆黑的夜,宫中却依旧热闹。只因皇上不再临幸未央宫,皇后不再是专宠帝王情。
单手压住额上的冰镇,口中因身体灼烧不断的热气连连喘息,今夜的风吹不停,似乎就连身上风寒也恶化地更加迅速。
“小姐,让我去传太医好不好,小姐......”珠儿几乎泣不成声。
“好,”我勉强支开笑容,不知是否是满脸没有血丝吓坏了她,“不过只能等到明天天亮的时候,你才能去。”
珠儿一颤,紧紧握住我的右手,埋进我手中的液体,我知道是她在啜泣。
明天,或许我根本撑不到那样的极限。
可是,即使如此,今夜我依然不要喝下汤药,就这样沉睡过去。
至少在他与其他女人缠绵的夜晚,我不要一个人像傻瓜一样睡得毫无意识。
然嫣即便是死,也不会让步。
无语欲销魂,黯淡连芳草。
宫中连连掀起的热闹终于渐渐拉下帷幕,一颗零落的心也终于沉得让自己都无法看见。
朦胧中,一个娇小的身影从窗户上跳进,他让珠儿昏睡,趁我诧异将一颗黑色的药丸塞进我的嘴里,透着零星可见的月色,他笑得妩媚妖娆,“姐姐这么不爱惜身体,你的男人或许不心疼,我的心里可疼得很。”
脑中轰得空白,这样的声音我认得出,他就是我在城外碰见的那个孩子,他居然能够深夜闯进皇宫,悄无声息地跑到未央宫里。
“是你?”眼中凛过惊愕,他的目的不在加害我,否则他可以要我性命的机会太多,根本不可能等到现在。
“我听家奴说,姐姐的男人将姐姐一个人丢在冰冷的未央宫里,不管不问,”他低下头来,扯开遮在面上的黑巾,露出一张清澈纯净的脸蛋,“想到姐姐近日受的苦,我恨不得杀了那个男人!”
指尖漠然冰凉,难以想象,一个仍是孩子的他,话中透出的阴冷会让我浑身颤栗。
“姐姐害怕了?”他一点点地靠近,用手贴住我的额上,小小的头摇得如同拨浪鼓,“如同姐姐不忍心,我不杀他便是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落寞,彻底地成为一个普通的孩子。
他的变化让我咋舌,“你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潜进宫里有什么目的。”冷冷地,我似乎已经不能将他仅仅当作一个幼稚的孩子,他的心或许比一个成人还要难测。若他非居心叵测,为何会穿着一身夜行衣,用药救我应该只是意外,否则他刚才跳窗时就不会有犹豫。
“我到宫里,只不过是取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至于我的身份,”一改方才的稚嫩与柔弱,他无暇的脸上勾起露骨的妩媚,“等到姐姐愿意抛弃皇后身份的时候,我就会让姐姐知道,我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