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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灯台篇 (8)

黄光裕另一个广受诟病的动作就是成立“鹏润电器”。受到单店利润率走低的困扰,以及百思买高端电器店开业的刺激,黄光裕制订了鹏润电器主要做高端电子消费品的定位,并委托调查公司进行调研,最终得到的市场分析与黄光裕的预期“几乎一致”,于是鹏润电器开业。但由于鹏润电器独立于国美电器,所有产品的采购渠道都得靠自己去开拓,除了极少数“新、奇、特”产品外,真正高端产品也就在17%至18%左右,与国美旗舰店没什么两样。采购规模上不去,导致供货价格高,再加上销售业绩非常惨淡,在坚持数个月之后,鹏润电器不得不重归国美家电连锁系统。

李肃是和君创业咨询的创始人,也曾任国美的战略管理顾问,帮黄光裕制定过2005年的战略规划。在家电业态上,黄光裕坚信家电连锁的模式未来肯定会消失,最终会走向“数字化、差异化、服务化”,他对家电业态发展轨迹的设想是:杀价竞争—定制直销—半直销—电子商务,为此他搭建了国美数字化公司以及网上的电子商务平台“热讯家电”。

为了实现这一目的,国美首先要在家电领域摆脱竞争,达到完全掌控才行,否则会陷于价格战的泥潭,根本无暇做未来战略延伸。为此,国美在2005年提出了两大目标:首先是在二、三线城市大规模发展连锁店,把国美打造成全渠道,以取代家电品牌自身渠道,实现对品牌的深度控制;第二个目标是要在2008年销售额达到1200亿元,成为世界500强。

“现在回望,黄光裕当年的战略部署是败了一招、胜了一招。”李肃说。由于消费水平和国美自身精力的限制,国美在二、三线城市大规模扩张失败了,大多亏损,最后不得不再度转向核心城市的竞争,这样与永乐、苏宁、大中、三联的遭遇战不可避免。

对全球经济来说,因为美国次贷困境引发的世界金融危机,无疑是最大的那只“黑天鹅”。

在经济全球化、金融高度关联的世界经济“大气候”下,中国经济也不可能“独善其身”。而且,随着国际金融危机的不断加深和经济形势的急剧变化,这种不利影响日趋明显:第一个是外贸出口回落,投资增长放慢。2008年10月,我国出口遭遇21世纪以来首次负增长。第二个是工业生产显著放缓,原材料价格和运输市场需求下降。10月,企业用电量下降7.7%,发电量下降9.6%,铁路货运量下降0.3%。第三个是房地产和汽车市场低迷,消费热点降温。第四个是部分企业经营更加困难,就业形势严峻,财政收入增幅逐步回落。

收入下降、财富缩水甚至饭碗不保,金融危机和经济衰退对普通老百姓的冲击不言而喻。不过,对于那些睥睨天下的巨富阶层来说,这次危机同样是一场噩梦。以往动辄一掷千金的富翁们也不得不开始过上“紧日子”,更有甚者像默克勒那样走上绝路。

根据《2008全球缩水富豪排行》显示:印度第二大通信公司信实通信董事长阿尼尔·安巴尼损失325亿美元;阿塞洛—米塔尔钢铁集团首席执行官拉克希米·米塔尔损失305亿美元;“股神”沃伦·巴菲特损失136亿美元;甲骨文CEO拉里·埃里森损失60亿美元;微软CEO史蒂夫·鲍尔默损失51亿美元;曾经的世界首富比尔·盖茨损失35亿美元;戴尔公司创始人兼CEO戴尔损失14亿美元;雅虎创始人杨致远损失8亿美元……而另据资料称,华人世界首富李嘉诚也损失惨重,超过了200亿美元。

根据网上一份《财富缩水超过百亿的中国富豪排行榜》显示,排在这份榜单上的富豪有24位之多,他们一共损失财富5032.3亿元。其中,损失最为惨烈的是碧桂园的杨惠妍,财富缩水额高达1060.5亿元,缩水幅度为87.5%。

从美国波及中国的金融危机,对股市、房地产、能源、加工业等行业造成了最直接的冲击,而这种冲击又迅速扩散到家电业等相关行业。上海家电行业协会秘书长韩建华对记者说:房地产成交量大幅下降,这对装修、家电、家具等产业链会有很大影响,这样直接的因素会导致明年上半年甚至更长时间,家电销售总量将出现下降和增幅减缓。

股市有句名言:当潮水退却时,才知道谁是裸游者。但在如此猛烈、超强的金融危机冲击下,即使不是裸游者,也有可能被汹涌的危机剥去身上所有的衣物。牛市造假、熊市曝光,这是一个永恒的规律!在股市好的时候,很多问题会被隐藏起来,但一旦不好的时候就会全部冒出头来。黄光裕和他控制的诸多上市公司和非上市公司,就面临着这样的险境。2007年牛市中的“香饽饽”,顿时变成了2008年熊市中的“地雷”。

9月底以来,国美电器连续遭到投资者的抛售,其股价距离峰值已跌去4/5。截至2008年11月24日停牌时,其股价报收于1.12港元,已经远离转股价4.96港元。在上半年,国美也作出了种种努力企图维持股价,比如陈晓的购股、上市公司的回购(上半年回购花费了22.37亿港元)等。但到后来,国美越来越对股价无能为力。国美对股价没有作为,显示其已经没有实力或者干脆放弃了维持股价的努力。而黄光裕出事后,境外资本企图收购国美电器的传闻喧嚣尘上。

中金公司研究部分析员郭海燕在一份研究报告中表示,国美基本面并未出现明显不利变化,其股价暴跌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首先,在经济下行周期中,电器产品需求的波动性高于食品及服装行业;其次,黄光裕过去曾数次出售国美股票,市场担忧其进一步的减持或将推动国美股价继续下跌,估值水平也将进一步下降;其三,其他股东出于对行业增长潜力和金融市场下行风险的担忧而选择减持。除此之外,摩根士丹利等境外投资者因为自身的困境而纷纷选择减持其名下的股票,也对国美电器等股价下跌造成“推波助澜”的作用。还有分析者提出,国美下跌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其在2010年5月可能面临的46亿元的可转债务以及发展停滞。

除了股东减持压力外,经济下滑对消费股估值的负面影响也是导致国美电器大幅下挫的重要原因。凯基证券分析师蔡铁康指出,在这轮金融风暴之前,中资消费股简直就是高PE的代名词,30倍甚至40倍的市盈率都曾被市场所接受。然而,当投资人对经济增长产生疑问,当整个市场的市盈率跌至11倍左右时,消费股的高估值显然无法再获支撑。

针对资本市场忧虑国美电器现金流或需配股集资以支持其个人的房地产投资的传闻,黄光裕曾在2008年10月8日晚临时召开的国美电器投资者电话会议上进行了解释:“自从进入地产业务后鹏润地产在贷款方面非常谨慎,我更倾向于用自有资金来投资地产业务,目前我手头依然有7亿—8亿元的现金,而且目前已经缴清所有地产项目的地价,在2008年年初时也已停止扩展地产业务,显然我目前没有套现国美电器股票的必要。”

据了解,此次会议讨论的主要内容为:开店趋于谨慎,大幅削减2009年的资本开支(50%左右);强调了2010年可能支付的46亿元可转债的现金流问题;可以通过持续改善库存周转等增加现金10亿元;将应付票据抵押存款的保证金比例从65%下调到55%,增加现金20亿—30亿元;在目前需求增长放缓的背景下,供应商对家电连锁的依赖上升,国美综合毛利率上升一个百分点……

而上述问题,全部是前几年过度扩张积累下来的难题,原来一直隐藏在暗处。自从金融危机触发了机关后,暗箭如蝗虫一般,从四面八方向2008年运气欠佳的黄光裕射来。

界定美国经济衰退周期的权威机构——美国全国经济研究局,于2008年12月1日正式宣布:美国经济自2007年12月开始即陷入衰退。虽然此次宣布只是证实了各方许久以来的猜测,但它带来的心理冲击仍是巨大的。当天,纽约道琼斯指数大跌7.7%。

全球股市也随着投资者信心渐失一起跌入深渊。2008年一年中,全球股指跌幅前20位的市场股指均遭遇至少“腰斩”的悲惨境地,其中冰岛股市下跌九成多,面临崩溃。包括纽约纳斯达克综合指数和伦敦《金融时报》100种股票平均价格指数在内,发达经济体证券市场2008年一年的指数跌幅多数在40%左右,均创下几十年来的跌幅新纪录。中国一路高歌猛进的股市,更是在2007年10月15日突然玩起了“蹦极”,从6124.04点的高点一头栽下,在全国股民一片绝望的惊叫声中跌到了2008年10月28日的1661.92点,跌幅高达72.86%。

这场自20世纪30年代以来最严重的全球性金融危机目前仍未见底,对实体经济的影响和冲击还在进一步加深。“我们现在面临着一场规模非同寻常的危机……消费者和企业的信心指数跌至谷底。这是从未有过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首席经济学家奥利维尔·布兰查德说。

日本和欧元区也都随着美元陷入衰退,新兴经济体的状况也在不断恶化。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作出了这样的预测:2009年世界经济增长仅为2.2%。其中,发达经济体经济将下滑0.3%,这将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发达经济体经济首次全年出现负增长。

十一、房地产业务借壳为何夭折?

有人评价说:黄光裕通过借壳麻烦缠身的中关村来实现地产业务上市,这是一场赌博。其实,喜欢赌博的并不仅仅黄光裕一人。在2007年的中国房地产界,还有一场充满娱乐色彩的赌博,那就是北大教授徐滇庆与财经评论人牛刀之间关于房价涨跌的赌局。

2007年7月11日,北京大学教授徐滇庆表示,深圳房价肯定要涨,“我们不妨再豪放一点——如果明年深圳的房价比现在低一分钱,我一定向深圳市民道歉”。此话很快得到财经评论人牛刀的回应,认为一年内房价一定是跌的。于是两人设立了一场赌局,以一年为限,谁输了就在媒体上刊登向深圳市民道歉的整版文章。2008年7月11日,这个赌局的最后期限终于到来了,结果是徐滇庆以道歉而告终。而这场赌局,成为当时毫无生气的楼市几乎唯一一抹生动的色彩。

2008年1月,王石抛出了“拐点论”,这招致大部分房地产商的普遍反对。而在这些人故作镇静地进行反驳时,王石已经偷偷开始采取了行动:上海万科在2月推出了元宵节9.5折特卖,卖出了170多套优惠房源;8月底,万科又在上海公开宣布,旗下的8个楼盘进行不同程度的促销活动……这一系列降价,为万科“过冬”储备了不少宝贵的现金。

而房价下跌,带来的是一波汹涌的退房潮,其中受关注最多的莫过于万科的退房风波。9月,万科在杭州、南京、上海等地遭遇了一场史上最强的“退房风暴”,一些退房不成的业主甚至用送花圈、念悼词的方式诅咒“万科丧失的商业诚信”。

房地产的销售,一直有“金九银十”的说法。但在2008年9月,上海楼市出现“史上最冷金九”,一手商品住宅的成交量跌到44.69万平方米,为旺季楼市新低,同时创下了2.76的月供需比新高,为近三年来最为严重的滞销局面。

而在这一年的3月,房地产大腕潘石屹爆出了“百日剧变论”,称中国很多房地产公司将在百天之内产生剧变,并进入前所未有的融资艰难期,大量企业将进行整合。似乎与此相印证的是,当月恒大地产集团及其承销商宣布,不再根据原有时间表进行全球发售,将IPO计划推迟。

2008年以来,由于银行信贷紧缩、购房者持续观望、销售变冷,开发商资金链趋紧,房地产业的退地风浪开始席卷全国。8月中旬,江苏苏宁环球集团下属的南京苏宁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宣布,其于2007年8月拍得的总价44.04亿元的全国最贵“单价地王”,因地铁施工迟迟无法交付,已与相关方面解除原土地出让合同,已支付的土地出让款全额退还;9月26日,名不见经传的上海志成公司从绿地集团、鹏润房地产、华润地产等巨头手中抢走的总价11.04亿元的“普陀地王”,也不得不退地,志成公司为此损失1亿多元;而北辰地产也将2007年以92亿元摘得的“长沙地王”,以认赔10亿元的代价向政府退地。

而黄光裕为借壳上市而进行的疯狂土地扩张,却正好迎面遇上了地产市场十年难得一遇的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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