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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最后的疯狂 (2)

而在北京,预收款已经严禁企业直接收存,10月25日,北京市出台《商品房预售资金监督管理暂行办法》,规定了商品房预售资金应当全部存入监管专用账户,保证优先用于工程建设,严禁房地产开发企业直接收存商品房预售资金。

俗话说“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些城市在政策上的调整,都把矛头指向了开发商,对购房者来说他们将更加安全,不过这样的举措会严重减缓开发商资金的流动速度。对于不少开发商来说,房地产滚动开发靠的是资金的充分流动,这个政策无疑给开发商的现金流套上“紧箍咒”,减少了腾挪的余地。

因为,此前开发商利用预售资金的普遍开发模式是:一个项目先销售一部分,通过预售回笼部分资金,用这笔资金继续滚动开发;或者将资金抽离去拿地,再通过项目预售回笼资金,再付土地款。

过去,房企都是这么玩的,所以他们拿地也特别的大方,有时候有几个企业同时争夺一块地,竞拍的时候,简直就不是出价而是在出气,出手都大方得很,更别说私下里给经办人一点好处了。随便从指头缝里漏一点沙子,都是公务员这辈子都赚不到的天文数字。

其实在官场中摸爬滚打,想要立于不败之地,有关系,有背景,当然可以少走一点冤枉路。但是想要求得更高的发展,可是要善于学习才行,所谓疾风知劲草,要挺得过大风大浪的,最终才能有所成就。

李晓春是有这样的潜质的,如今“9?29”楼市调控新政距今早已经“满月”。新政调控效果初显,房价大幅上涨的势头已经初步得到遏制。而近期政策动向显示,楼市调控仍将继续深入,除了前期针对购房者、开发商的调控措施外,李晓春发现近期或将出台针对房产交易环节的监控措施。

他偶然从一条并不引人注意的新闻中得知,近日该部专门讨论了房地产经纪的管理办法,准备从资金监管、人员、机构到相关的活动都进行相应的规范。

这显示,打击投机和增加供应之外,房地产市场的交易秩序监管正在加码,成为本轮调控的另一个主题。

房地产经纪机构,也就是外界通称的“中介”,作为交易环节的一个角色,在二手房市场中十分重要。一些非官方的数据显示,在我国房地产经纪从业人员约100万,机构数量约5万多个。

近年来楼市的火暴也壮大了房地产经纪行业,但由于从业人员鱼龙混杂、监管不到位等因素,致使问题丛生。比如故意隐瞒重要信息,发布虚假广告,甚至有的中介违反规定参与炒房,这样就扭曲了市场价格的信号,扰乱了市场秩序的正常运行。

李晓春一琢磨才明白过来,小燕通过中介买房卖房和租房的时候,中间很多事情自己当时就觉得奇怪,闹了半天,这房价的“猫腻”,中介们占着一大块呢。

比如做“二房东”在房产中介行业中就早已司空见惯。所谓的“二房东”,就是中介公司代理房源,即房主将房子出租给中介,中介再找客户,这样中介就能在其间吃差价,从而变相推高房租。4月份的地产新政出来之后,租房的价格猛涨了一阵子,听说就是许多中介公司在做“二房东”,有的中介公司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其中,但是那些地段较好的中介业务员,也存在采取这种手段增加收入的情况。

真是一行有一行的门道,以前不接触,还真不知道在自己不知道的角落里,还有这么多跟房价有关的门道。如今,小燕手上的这套房子,虽然没让家里赚上什么钱,但是总算是让这夫妻两人学到了不少“知识”。

现在他们终于知道,围绕着这套房子,有太多的人想要分享利益,那些什么短期内赚到多少钱之类的传说,不是没有,但是真正能够落到自己口袋里的,毕竟只是少数的幸运派。由于房产中介自身的许多问题,比如行业准入门槛较低,人员流动过于频繁,这就导致了房地产经纪队伍鱼龙混杂,时不时还会发生一些房产中介故意隐瞒重要信息、发布虚假广告、参与炒房、违法违规赚取中介费以外的收入、协助交易当事人签订阴阳合同等等意想不到的情况。

在这个背景下,“9?29”的楼市新政中,房地产中介就已经被提上了管理层加强监管的议事日程。李晓春觉得这次的房地产调控与以往都不同,上面显然是用了心思的,那些从来没被上头关注过的细节,这次都没有逃过监管的眼睛。看来,这时候再做房价飞涨的梦,是太不切合实际了,回去要好好劝劝小燕。

李仓浩这个时候也没闲着,虽说跟他这个本家兄弟的出发点不同,但是,他得出来的结论也和李晓春如出一辙。本来手上还留着一点点翻盘的资本,想着即便卧薪尝胆再隐忍几年,再等到一个出头的机会,他照样可以东山再起。谁知道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那个该死的疯婆子还把他手里最后一个压箱底的筹码给“没收”了回去!真是人走背字,喝凉水都塞牙。

按说自己在地产界也翻不出个动静了,该消停消停了吧?又传出政府高层“降低人际关系成本”的社会治理工程,整治力度之大,反腐力度之强前所未有。为了那个仇利民的事,几次三番地被检察官们“请”去协助调查。

市委提出来的治理人际关系成本,核心指向是降低社会发展成本,啥叫“降低社会发展成本”?那还不首先体现在房地产行业上?无非就是房价高企,凸显了民生之痛,这下,不拿地产商开刀才怪!

李仓浩心里打定了主意,问什么说什么,反正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下他失了势,人家还不痛打落水狗?反正是死路一条了,还不如见一个咬一个,见一对咬一双,多拉几个垫背的,心里也能舒坦一点儿。

虽然是铁着心去“协助调查”的,不过一到那,他就看出来事情没自己想的那么严重。对于自己的这么多年行贿的事,人家似乎只问跟仇利民有关的,而且还挺客气,不像是要把自己往绝路上推的样子,李仓浩是最会见风使舵的,很快揣测出了办案人员的心思,只拣着不要紧的、人家都调查清楚了的事说,绝不多嘴半句。

调查完了,他也就顺顺当当地回了家,一等一个多月没啥动静,只见报纸上报道了几次仇利民的事,这时候他的侥幸心理又占了上风,看来自己不入仕途是对的,像自己这样善于察言观色的人,要是走仕途也未见得没有成就,但自己这个人贪图享受,在官场上混,再风光又有什么用?不是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吗?还是,做点生意好,即便东窗事发,也总有回旋的余地。

案件查了小半年,这天终于是要开庭了,各路媒体纷纷报道,关于仇利民和他妻子,还有他们家那些亲戚……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而关于自己,李仓浩找遍了报纸缝,除了报道里轻描淡写地提到一些涉案企业的名录外,对行贿企业及法人该如何处理,则只字未提。

李仓浩心里暗自得意,这事过去了就好,虽然网上质疑声不断,说什么“治理商业贿赂早有成例,如今官员受罚,破坏市场规则,破坏公平交易的行贿企业法人难道就该继续坐着大奔到处投资,把资本的罪恶彰显得淋漓尽致”?

嘿,笑话了,商人逐利天经地义,什么叫资本的罪恶?要是资本装在你兜里,我看你觉得不觉得罪恶?

李仓浩点着一根烟,靠在沙发上,回想着自己从身无分文的苦力,一点点熬到了亿万身家,又再从云端跌入深谷。人的这辈子,简直就像是过山车,我容易吗我?天天跟个孙子一样,开大奔怎么了?你们见我坐大奔上笑了,你们什么时候看见我点头哈腰地装孙子来着?站着说话不腰疼,就我还罪恶了!

他越想越气,其实这种交易之间,既有地方政府因为土地财政的趋利行为,也有房地产商博弈政府要员,从而导致的内部交易和黑幕交易。其实这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最终都要体现在房地产发展的成本上,转嫁到消费者的头上,也难怪这些不明真相的群众把怒气都撒在我身上……他在心里不断地安慰着自己。毕竟,点名批评和群众的谩骂都可以忽略不计,只要不再从他兜里掏走压箱底的“资本”,他就不会真的在乎!

资本!这是现在最让他心痛的两个字,想到这里,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陈彩萍那副得意洋洋满不在乎的模样。敢跟我李仓浩争利!看我不整死你,我李字倒过来写!想到这儿,他一把将手里的烟蒂拽在了墙上,对!他要写材料整倒陈彩萍!

你是官,我是商,我不过“烧烧香拜拜佛”,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说会把行贿的地产商怎么处理的吧?如今你把我逼到了这个份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张芸并没有注意到李仓浩这几天的反常之举,这个老东西被“请”去协助调查的事,她早就知道了。因为他们这家合资公司的上级单位毕竟是上市公司,对这些事是非常敏感的,所以,李仓浩的事她一直派人跟进,生怕哪个不知道深浅的记者揪住这个事件大肆报道,影响到总公司的声誉。

跟进了一个多月,一点动静也没用,张芸也就放下心来,没有再往李仓浩身上下工夫了,除了这个让她看起来就打心眼里恶心的奸商,滨河的一切都让张芸感到新鲜和满足。

她现在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的天意,我们每个人的出生都是一段注定命运的开启。有注定的父母家庭,也有注定的悲剧、喜剧。有注定贵人相扶,也有注定的劫数。

就比如十年前的那个选择,曾经是那么艰难,那么痛彻心扉。那次分手之后,她就告诉自己,自己的命运就是事业,自己注定是个事业型的女强人。

看着身边的姐妹们一个个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她也尝试着再去接纳一段新的感情,可是每次她都是被伤透了心的那个人。

她曾经无数次地告诫自己,这就是自己的命,只不过有的人这一生里贵人多些,运气壮些,等待她的是场人生喜剧,这就是那些命好的人。

而另一些人,出身差些,劫数多些。但是就像妈妈给我算的命一样,只要不在注定遇大运的时候碰见禁忌的人和东西,在注定遭大难的时候戴些辟邪的东西,就一定能顺利地度过一生。这就是绝大多数普通人的生活。

但是,那些注定悲剧的人,就是不听命运的暗示,或者明知道命运的暗示,却身不由己走错路,直到陷进无底深渊的人。

她想,张芸,你就认了吧,有的女人注定是属于家庭的,而有的女人注定是属于事业的……尽管如此,她也常常会想,如果她按照命运的启示,不离开出生的地方,或许这一生也会过得平静、幸福一些。

像大多数女生一样,张芸也常常有这样的感觉:那些我们从小到大总是重复做的一些同样的梦,就是上天在冥冥之中给自己命运的极大暗示。如果自己注意到了这些暗示,即使不知道那代表了什么,也会在自己生活中努力谨慎一些,遇见类似梦中情景的时候尽量避开。做个“打不过就跑”的胆小鬼总比和命运对着干要明智得多吧!

可她就是跟命运对着干了,然后绕了十年,还是来了滨河,还是跟了当初的男人。只不过,真的要跟别的女人“分享”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了。

那些本该属于他们的花前月下、卿卿我我,都成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就像她一样一次次地做着重复的梦。不过她的梦恐怖多了,在梦里,她总是梦见看不清脸的女人非要杀了她,梦见缠住她的黑手,梦见自己拽断一只刺着一只血红色的翅膀的女人胳膊,梦见仿佛是死亡入口的地方,戾气的女鬼一直冰冷仇恨地盯着她,催促她一定要带她出去……

是张芸欠了那个美艳女鬼的人命债吗?还是那个美艳的厉鬼一开始就盯上了勾魂崖下的她们家。

事实上,张芸终于没有逃开命运的诅咒,在高二的时候被母亲带到城里生活,离开了她不能离开的出生地。那以后的种种繁华,都是那个从小吃苦受累的女孩从来不曾梦想过的生活,命运给了她从没奢望过的奢华,又拿走了她曾经梦想的美好的初恋,如今陪在他身边的贤妻良母不是自己,而是梦里那个美艳的女鬼吗?

张芸又被这个噩梦惊醒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重复做着同样的梦,就好像这段感情只是饮鸩止渴,难道连这一无所求、至真至纯的爱情,都不能得到上苍的祝福吗?她望着身边还在熟睡的李晓春,突然间心如刀绞,与他在一起的那些快乐和美好,在这一瞬间,都变得像美人鱼脚底下的剪刀一样,每走一步都痛在心里。

不听命运的话,你就是下一个被剥了脸皮,或被命运谋杀的人,谁都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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