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冉雪不是这么乖巧的话,就好了。她太通澈,太干净,这份干净和经历无关,而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浑然天成,无需雕饰。言曜有时候觉得冉雪好美,她的美不是在外表,而是她看人的目光,不带任何目的的。说起来,这丫头跟顾泠澜有点像,都是若上心,就全心全意地去对待。
唯一的不同是,顾泠澜骨子里是凉薄的,这么多年来让那人放心里的人数的过来。而冉雪不一样,她总是这样的,谁真心待她,她就真心相对。把别人的情好好地放手心里捧着护着,怕摔着……也就是这样的性子,一开始她没对言曜和顾泠澜说出拒绝。
也就是这样子,顾泠澜总是担心这丫头的玻璃心肝伤成灰。
言曜叹了口气,也不去看冉雪,兀自开口:“别担心,冉兔子。现在,他不会想要见到我们两个的。”
装的多漫不经心,也不能掩饰过那人的心思细腻。这事儿,说没伤到他,谁都不信,只是他顾泠澜人前总是一副温柔笑靥,骗得人团团转。言曜打了一圈方向盘,车子顺利地驶进锦官御城,心思一层一层地叠着。不管是不是愧疚,他都不能再让那人撑出一张不见心事的笑脸来。
因为太懂,才心疼。
这场爱恋走到这一步,谁没拖出一身伤,只是谁更疼,而已。
银灰色的BMW驶进车库,缓缓停稳。言曜熄了火,没开车门。车厢里很暗,所有光线全凭地下车库的冷光照明。冉雪看不真切,只看到言曜手肘撑着方向跑,手掩住了脸。没有人作声,密封的车厢里似乎连空气都凝滞了,只听得到稍稍沉重的呼吸声,和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冉雪不确定言曜是怎样的神情。
她现在是真的讨厌自己了,如果那天没有相遇,现在一定不会是如此纠结的结局。
过了好久,言曜才开门下车,这人这样一站起来,又是强势威慑的气势全开,仿佛刚刚的忧伤全是一次泡影。他是这样的男人啊,无论如何,软弱都是给自己看的,无论如何,都强势到让人难以直视,犀利果断得如同饮血的刃。
冉雪顿了顿,才开了车门,慢慢地迈出车厢。突然言曜转过身来,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整个地推在车身上。冉雪一惊,后背就重重地撞上了车窗,发出一声闷响。她吃痛,抬起头看言曜,那人的刘海整个地散下来,在冷色调的灯光下,落下了深深浅浅的阴影,把明灭的眼色掩在深处。
言曜就这样低着头,一手压在冉雪的锁骨上,细细端详着那张清秀而明澈的脸。另一只手抬起,缓缓地在她的下颌一寸一寸滑过,至耳后,然后拨开她的发,看着那双明媚的眸子,看着那双眸子里自己的倒影。
他和顾泠澜都最喜欢看着冉雪的眼睛。那双眼睛太漂亮,从那双眼睛里能够清晰地看见自己的身影,清澈得让人心里一颤。看着这样的眸子,看着眸子深处的自己,简直会让人错觉,他们已经深爱很久了。
言曜的手指轻轻抚过冉雪的眉,然后,掩住她的眼,指腹的温度让冉雪忍不住颤栗了一下。可下一刻,言曜便吻了上来。这人亲吻时从来就不留余地,强势迅疾果断,嚣张地挑开冉雪的齿关,然后攻城掠地。冉雪挣了一下没挣开,就感到那人的气息迎面撒在她的脸上。
灼热的,霸道的,令人无处避让的。
冉雪总算看清楚那人掩在阴影下的眼眸,墨色的、深邃的瞳,里面有多少惊涛骇浪,直扑得她无法喘息。冉雪被迫迎合着那个深吻,她开始感到窒息,大脑里的混乱似乎渐渐远去,只剩下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叫嚣着什么。她不敢听,也不敢看,眼角慢慢地溢出了泪。
言曜没有放开冉雪。吻过后,他轻轻地舔掉她眼角的泪,然后,听见了她低低的、颤栗地呢喃:“学长……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们真的……算是爱吗?”
算是爱吗?是真的爱过吗?
如果真的是爱的话,为什么现在会这样辛苦?
言曜听了,敛了眸光。地下车库的冷光落在冉雪脸上,照着她眼中的犹疑不定。她从来没想过会走到这一步来,可这算什么?是一时新鲜,还是脱身不能?到现在,身不由己的成分占了多少、爱情的成分又占了多少?
早就乱了,看不清了。这场游戏,谁玩下去,谁一身血。
“冉雪。”言曜叫她的名字,然后吻上她的眼睛,他的唇温热潮湿,带着浴火的热烈,这个人从来以放浪形骸掩饰情感,这一刻也不例外,但这个吻,却将他的感情层层描摹,深深地,烙在冉雪的心上,“不要不相信……就算我……也是拿真心在玩的。”
话里有多少深情。
冉雪咬住唇,侧过脸,那人的唇擦过她的眼角,沿着额际落到耳廓上。只言片语,扯出的是真心。她听见言曜的呼吸,灼热地,将那些字句吹进自己耳里,然后滑到心里。
“冉雪……你听……我说我爱你。”
“我们,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一起走下去。到天荒地老,到天崩地裂。
冉雪听着言曜说的话,不由得又想起了顾泠澜,如果是那人的话,会怎么说……我们就这样吧,就这样算了吧。
他们两人,原本是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的,就像天平的两端摇摆不定。可是现在,一个一边深爱,一边放弃,而另一个却上前,紧紧抓牢。冉雪发现,从头到尾她都没有选择的余地,从头到尾都是学长在博弈。风暴中心是平静,无论是护着还是逼着,也无法改变她一直都是被当作中心护着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