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如此,他是说这字看怎么眼熟,原来这字跟逸冉的很像,不过两人的风格却不同。逸冉的是精美而又浑厚的,她的则是字字透出一种洒脱无束的。
逸冉看着她听见王涧的评论后自信的表情面带微笑没有理会她,而是小心翼翼的把纸拿起来,仔细吹干墨迹,然后收起。
“你来这有什么事情要说的?”
听见他们有事要商量,芜茗便走开了。
“案子有了新的进展。”提起正事王涧收起了笑容,面色沉稳的回答,“谦王查出毒是来自于杯子,酒瓶里是无毒的。而那个杯子只有韩诚和当晚的那个紫衣舞女接触过,我便肯定一定是那紫衣女子在敬酒的时候悄悄做了手脚。我便派人去查那个紫衣女子的身份,结果发现真正该在当晚出席的舞姬早已死了,而那晚出现的人是假冒的。”
“那晚虽然皇上有吩咐下去除了臣子,其他人严禁出入可是还是让她逃了。”
逸冉看着他声音平缓地说:“你到这不会就是来给我说嫌疑人没有抓到的吧。”
“呵!当然不是。在前几日,她准备出城的时候被冷寒给撞见了,然后她便待在了现在的大牢里。她的身份很有趣呢?我想你应该去亲自去看看她。”
有趣的身份?逸冉看着他,他面色笑意中带着一丝兴奋。
“好吧,我会去的。”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看来那个女子的身份确实有来头。
逸冉问王涧:“余飞和逸涵他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谦王已经查出了此毒为何。而余飞那边的消息则是不怎么乐观,雾国那边已经开始在积聚兵力和粮草了,看来他们已经在开始准备了。”
消息已经被封锁了,虽然迟早会被发现,但是也不应该这么快,那么便只能说是有人泄密了。而那个人他们都猜到了,就是已经离开的风国使臣马刀。呵!风国。逸冉轻轻一笑,里面带着让人猜测不出的意味。
看来时间的沙漏在开始进入了尾声。
大牢里面,一个容颜姣好身材凹凸有致的紫衣女子坐在一个相对干净还不错的房间里。她双腿盘曲闭目打坐,好像入定了一样。但是她周围的感官却极其的灵敏,时刻的接收着外界变化的一切动静。
当逸冉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便瞬间睁开了眼,看着来人。
原来是萧逸冉,她神情略带自嘲的笑了,那个人又怎么会来这呢。
看着在劳里还能怡然自处的女子,想起王涧告诉他的此女的身份,他出神问:“你为何在这?”
“哼!我为什么在这你不知道?不是被你的人给抓来了吗。”她说道“你的人”这几个字的时候语气很重,眼神中还带着一些愤恨。
逸冉没有理会她的愤恨为何,只是继续说着:“朕是问,你一个堂堂雾国太子侧妃为何出现在我浅国。”他眼睛直视她,好像把她看透了一样,然后一字一句的说:“傅芹!”
她诧异的看着他,没想到他们居然知道了她的身份。
“傅芹,前几年被封为了雾国太子楚轩的侧妃,容颜貌美,喜爱穿紫色的衣服。”逸冉走进去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可是世人不知的是,你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毒娘子的独女傅芩。如果不是你那日下的毒,可能朕也不知道你居然会是那个女人的后人。此毒为她的独门秘方之一的窒毒,而且此毒只传后人不传徒。”
她现在的表情可以说是震惊了,知道她真实名字的人在这世上除了那个人就只剩楚轩了,但是她坚信那两个人是不会把这些事告诉其他人的。所以她更加的惊诧了,面前的这人让她感觉到了一丝惧怕。
“呵!”逸冉抿嘴一笑,“你也不用怕朕,朕不会向其他人说的,毕竟你的身份若是让其他的江湖人知道的话,恐怕你娘生前欠下的债他们会找你来还。知道这事的人不多,朕也只是偶然得知她曾有一女,但是没有人见过,直到你下的那个毒朕才猜到的。”以前查毒娘子的时候,他曾知道她有个孩子,不过一直都没有人见过,所以当时江湖上的人也都只当是个谬传,而今他才确信了那是真的。
提到她的母亲,她的眼中带着哀伤落寞还有些怨气。
那个女人,当初抛弃了她,让她独自一人在这险恶的世间里滚爬,让她太早的就尝尽了世间的冷暖无情。虽然心里有怨恨,但是毕竟她生了她。所以当她死了的时候,她还是去亲自把她埋了。
“她不配当我母亲,我也不是她的女儿。现在我人在你们手里,我认栽,要杀要刮随你便。”她硬声说着。
是个很有骨气的女子。逸冉起身:“朕不会对你怎样的,现在你活着对于朕来说才是最有价值的。”然后走出去了。
“等,等。”她叫住了他,“我想再见那个人一面,就是那个抓我来的人。”
逸冉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还是点头应允了。对于她这样的女子,他其实是欣赏的。
她看着来人,还是一袭黑衣劲装,容貌没有便,不过唯一便的是气息,是不带温度的冰冷,脸上也是没有任何表情,以前虽然他也是没有表情,但是不一样的是以前的冷酷的而现在是感觉不到情绪的冷硬。
“听说你找我?”声音也如严寒一样。
她笑了:“我想过我们或许还会再见面,我想过很多以后重逢的场景,可是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她手温柔的抚上了面前的人,仔细临摹他的眉眼,然后紧紧的抱住他:“我很想你,这些年一直都想你。哥。”
她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妹,那些最难熬的岁月,他们相互挟协持走过来。本是最亲的人,可是后来却还是分隔天涯了。
冷寒任由她抱着,无动于衷。
“我不是你哥,我是冷寒。”他把她的手从身上拿下来。
她看着他神情难过,“你还是在怪我当初的选择,我选择离开是为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的选择与我无关,我不在意。”冷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语。
是啊,即使他知道当初的无可选择又能怎样,毕竟她还是先放开了他。
“你能不能原谅我,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眼泪从她脸上滑落,她哀求的看着他。
冷寒眸子微动,是啊,他和她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可是又能怎样,在她离开的时候,就注定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的联系。
“有些事情,是永远不能再回去的,我们之间如今也只能这样。你是雾国的人,而我现在是浅国的人,我们的身份是敌对的。以前的傅芩我忘了,你也把以前的我忘了吧。”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忘记,她怎能忘?世上唯一让她感觉到亲情存在的人,她怎么能忘记。
傅芹跌坐在了地上,然后无声的哭泣着。她双手抱着膝盖,头埋在臂弯。她从小只要感到害怕与难过的时候就会是这样的姿势。
以前他们很年幼的时候就没有父母在身边了,少不得被人欺负。可是他却一直都把她保护的好好的,不让任何人欺负她。冬天冷了,他总是把积攒的破棉袄给她穿,而自己的手脚却冻的像萝卜一样肿。他从来不让她挨饿,小小的年纪就去给人抗大米挣钱。只要是能挣钱的工作他都肯干。
有次她生病了,可是破旧不堪的家里却没有一文钱了。她在床上发着高烧,浑身上下都难受,他握着她的手说:“妹妹不要怕,哥哥去帮你找大夫。”然后就跑出去了。过了很久他抱着药包回来了,可是脸上和身上到处都是伤。
当初她离开这里的时候他脸上的悲戚、痛苦和绝望,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个尽自己最大努力,把所有最好的都给她,对她关怀备至及其呵护的哥哥,她怎么能忘记。
冷寒坐在房顶上,手上拿着酒瓶,对着月亮一个人喝着。千年不变的神情不在是冷漠而是悲伤的表情。孤单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萧瑟沧桑。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婴孩,瘦瘦黄黄的,可是却咧着嘴对他笑,小手还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指头不放开。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决定要永远的保护她对她好。那个时候很穷,什么都没有,可是她却很懂事的从来不抱怨。别人女孩子都有头花,而她头上却只有一根很破旧的布条。可是她却说她讨厌那些花花绿绿的绳子,就喜欢头上的布条。他知道她是在安慰他,那个年纪的女孩子谁不会喜欢漂亮的头绳呢。
每天他出去找事做的时候,她就乖乖的呆在家里。每晚他回来的时候,就会看见她在那个小门槛那坐着眼巴巴的等他回来。有次他为了多赚点钱晚回来了,结果发现妹妹不见了。他疯了一样的满城乱找,终于在一个巷子的黑角找到了因为害怕像小猫一样蜷缩着的她。从那以后即使有多好的工作,他都会准时按点回家。那次她生病,他好不容易弄到了药材回家。她看见他身上的伤哇的一声就哭了,因为生病满脸通红的笑脸上全是泪,后来她不哭了,神色坚定的告诉他“哥哥,我以后再也不生病了。”那天她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他的心也跟着变成了阴影。他还是不肯相信那个在病床上对他说“哥哥,我以后再也不生病了。”的人就这样抛弃了他。他把家里的门开着从来都不关上,一直在那等着她,他坐在门槛上苦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终于相信他视如珍宝的妹妹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他一把火把那个家烧了,头也不回的也走了。
他把她当做唯一,而她亦是。曾经那么亲密的兄妹,如今却只剩下忘记。
世态炎凉,太多的无可选择。不能相濡以沫,那么不如相忘于江湖。
雾国皇帝发布诏书,使者韩诚死在了浅国的事雾国上上下下的人全知道了,雾国人很是激愤。然后召集兵马命大元帅沐风领兵丞相陶璟知协同一起出征讨伐浅国。
“呵!他们开始动手了。”逸冉放下余飞呈上来的资料。
“皇上,你打算怎么做?”余飞出声问道。
“等。”
“等?”余飞彻底迷惑了。
“我已经命郝磊带兵前往边城,他们要来,那么我们便等着人家送上门。反正事情都已经查清楚了,我要当着左右人的面宣布这起命案的真相。你说那时候会怎样?”逸冉自信的笑着。
余飞眸光一利,明白了,“论兵力他们与我们相当,再加上长途跋涉,即使是有名将沐风和陶璟知在,也不一定会讨到好处。如果把消息在那个时候说出去的话,那么一定会打乱对方的军心。”
出师来讨伐敌人,却发现凶手是自己国家的人,那么到时候一定很精彩。真是一棋高招。
这个时候窗子外面飞来了一只信鸽,逸冉知道那是伊墨他们情报处的专用信鸽。余飞接过信鸽把纸条拿下来一看,然后见他神色聚变的说:“许谦失踪了。”
逸冉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上面还有没有说什么其他的消息?”“没有了,上面只写了他失踪,其他的线索什么都查不出来。”
连兰暗阁都查不出来?看来这件事有点棘手了。
因为这边大战在即,所以逸冉只派了逸涵前往调查失踪的事情。芜茗知道了此事,她自己提出要跟随逸涵一起去。
芜茗今晚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就出发。逸冉就坐在那看着她收拾,如果有什么东西少了,他就出声提醒,看她把所有物品都一个不漏的放进去了才安心。
收拾完了之后看天色还不算太晚,芜茗说有个地方一定要逸冉陪她去一次,两人便秘密的出了宫。
到了才知道芜茗说走之前一定要和他一起去的地方就是那个面瘫。看着凳子上略微有点脏,逸冉掏出帕子仔细地擦了擦。
芜茗看着他的那个举动微微撇嘴:“你也太过讲究了。”逸冉是个生活很精细的人,即使在江湖上,他的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他总是那样的高贵从容。
“是给你坐的。”逸冉把擦干净的位置给了芜茗,然后坐到了桌对面的没有擦过的登子上。
芜茗很是意外的看着他,“其实我不用。”
“因为你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所以我想为你做这些。”
看着他芜茗愣住了,还是那双深邃的眼眸可是里面却蕴含着足以把她吞噬的深情。
直到听见一个咳嗽声芜茗才回过神来,老伯和蔼的问着她:“姑娘,你好久都没来了,你今天吃什么?”
“我要牛肉面,你呢?”芜茗问他。
“我随便。”
“老婆婆,我们要两碗牛肉面。”
“好的,等会就来。”
逸冉问出了一个他一直都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吃肉?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一直最爱吃肉。这是为什么?”可以说,芜茗是个无肉不欢的人。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一个女子可以这么喜欢吃荤。
“嘻嘻,因为以前我饿的时候就告诉自己以后有机会了一定会补回来。所以我就开始非常喜欢吃肉了呗。”
“以前?”逸冉神色一暗。
“是我遇见你之前。那个时候我从悬崖上跳下去,很幸运的没有死,可是却在那个山谷里迷路了。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除了水就只剩下石头。在那没有白天和黑衣,一直都是雾蒙蒙的,我也不知道是饿了几天,只是知道很饿很饿,直到后来被我师父无意发现救了。”
芜茗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肆意潇洒,好像是在诉说着一件平淡无奇的事,可是逸冉却神色黯淡了。她的以前她不介意了,可是他介意。她的从前是他无法涉及的,他不在的,她过去痛苦的时光是他疼惜的。每个成熟的背后都是一段疼痛的经历。她之所以是和其她女子都不能比拟的芜茗,是因为她有其她女子都不曾经历的唏嘘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