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下之意是暗指有人借君王之意除去她,而杀她并非君王本意。
“你如何得知?”盛夕钰并未回头,低声问道。
兰君颜话结,须臾,道,“君王并非要你性命,若非如此便不会昭告世人蛊王已殁。”
盛夕钰轻笑,“可圣旨是王亲下,连禁军统领徐捍都出动王当真不想取我性命?兰君,你何须生要为他说话,王待我如何我自己清楚。”
兰君颜看天,半晌不语,她是失望吧,带着他们出逃也是堵上王对她的几分亲情,却没想到,王当真下了杀令,将她最后一丝念想扼杀。
兰君颜心思几转,却不料身前盛夕钰竟然毫无预兆的瘫倒,如重物砸地。兰君颜当即一惊,大呼:“公子……”
声音未落,身侧一道强劲阴风扫过下一刻盛夕钰已被人卷入怀。兰君颜定睛看去,来者身披深紫色大衣迎风而立昂丈威武,半面玄色面具掩去本来面容,暗沉强大的气息斡旋于伟岸身形与天地间,宛如神祗至尊莅临。
兰君颜往前迈步的身形即刻停顿,屈膝单跪于雪地:“主上,属下办事不力,请主上降罪!”
男子一身戾气,暗沉之气在急速凝聚的冰冷空气中扩张,单单斜睨一眼兰君颜后并未多言,随即抱着盛夕钰转身而去。
盛夕钰多年未曾卧于病榻,此厢竟是连夜高热不退,昏迷了整整两日才苏醒,她是郁结成疾,发了这次大病人总算清醒了。
一醒来榻前便坐满了人,盛夕钰微动,奚城主与城主夫人赶紧上前将她扶起。城主夫人慈祥道,“你已经昏迷两日两夜,清月姑娘来守了颇多时辰,适才你的婢女才将她送回房去。”
“城主与夫人大恩,夕钰没齿难忘。”盛夕钰坐起身诚心道,如今她是逃犯再不是朝堂之上百官敬畏的贤王,在此时未曾落井下石已是难得,哪里还能求得城主与夫人如此相助?
然而在盛夕钰俯身之时长发垂散于身前,盛夕钰当即惊骇,面色骤然煞白。抬眼看着面带笑意的城主与城主夫人。而奚夫人当即了然而笑,坐近她身旁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道:“姑娘日前与同伴晕倒府外,我见你面含贵气,又生得及讨人喜欢,而我与老爷膝下有三子,盼多年想添个女儿无果。我越看姑娘越是喜欢,便想收姑娘为义女,不知姑娘可应了此意?”
盛夕钰当下吃惊,转而看向奚城主,奚城主依然含笑对她,眉目里尽是慈蔼。盛夕钰知他二位是想以身份护她,然……
奚城主见她犹豫,便再道:“老夫已于三日前受君王进爵,加封为襄阳王,自主管辖一片城池,身份与凉王同等,夕钰若肯改姓随老夫,身份同样尊为郡主。”
盛夕钰浅笑莞尔,摇头道,“小女多谢城主抬爱,并非因身份尊卑,只是小女有未完之愿不能落脚在此,望城主与夫人体谅。”
奚夫人目光为难的看向奚城主,而城主微顿,却当即大笑出声,道,“无碍,你父亲乃老夫义兄,他离开之时本该有老夫这个手足照顾你左右,既然你无此意,那老夫便也不再强求,这襄阳城会一直为你而开。”
微顿之际便岔开话题再道:“夕钰,老夫进封大礼在次月,介时你可定要前来见礼。你虽未女子,却也曾位居高位受百姓拥护,你来见礼老夫面上有光啊。再来晚间宴席你也于前厅一聚,闷了这些天,也巧着好热闹热闹。你婶婶与兄长都会前去,也正好与你见见,瞧瞧我大遂女英雄。”
盛夕钰有些受之不起,蹙眉却不知该如何接话。
奚夫人赔笑道,“钰儿,婶婶是真心喜欢你,既然无缘做母女,也愿在这相处之日亲如母女,也了婶婶此生一愿。”
城主与夫人如此盛情相邀,盛夕钰推辞不得只能点头应下,轻唤,“婶婶……”
待屋里人都退却后盛夕钰下榻在屋里走动,抬眼细瞧这屋里的装饰,流苏帐,琉璃灯,轻纱罗幔这些个物事从未在她的屋中出现过,此一时乍然全现竟有些恍惚,如梦境一般。身子轻飘飘来去如风一般,是大病无力的缘故。
连轻垂于身前的青丝都令她觉得异样感觉,原来她也有一头令人艳羡的发丝,素手拈起一缕发丝又松开。
她是女子了么?
身上的罗裙为何她会觉得如此怪异?果真如临江所言,着了几日男儿装便将自己当成男儿了。一想起临江,盛夕钰胸口又是一阵闷痛,有几许踉跄不稳,手赶紧撑住厅中桌面缓过那一阵闷痛时面色已然煞白,额上细汗密布,微微气喘。
“姑娘……”少时,叩门声响起,是兰君颜的声音。
盛夕钰刚动唇却垂眼见这一身衣裳快走几步欲换,然而几步后又停下,她这身份谁还不知?既已知为何还要再做掩饰?
门外兰君颜等了半晌不见里头动静,便再唤,“姑娘,君颜可否能进?”
“进……”盛夕钰为掩饰那一抹心慌即刻出声,然而却又不是她心中所想,以致兰君颜推门而入之时她面上表情极为错愕,而即刻错愕被尴尬代替,随即笑得勉强,道:“我这样是否,很奇怪?”
她自小被扮作男儿,犹记得年岁极小之时母妃在房里背着父王偷偷于她梳了发式打扮,也仅在那偶尔的一时换上过女儿装,到如今已是多年不提,。而在此刻,难免她会觉得怪异。
兰君颜一脚踏入门之时抬眼看她,却生生愣在当下,连脚下步子都忘了挪动。厅里的女子蹁跹而立,因屋内炭火足而温暖如春,她身上也仅仅着了件极简单的白色衫子,丝带将柳腰芊裹勾勒出娉婷姿态,剪水秋瞳中一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神色更是我见犹怜,且看她素颜未抹任何粉黛却依然眉目如画,颠倒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