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撑船之人紧楚临江一人,对方剩余三人尽齐齐转身向楚临江攻去,楚临江一篙入水来不及收回,竟当下被三人踹下船掉进赤水中。盛夕钰当即大惊失色,侧身挥剑前刺,可哪知对岸头领早已将箭绷于弓上,在盛夕钰转身之时箭羽即刻离铉朝盛夕钰后背射去。
清月瞳孔大撑,惊叫之声都未发出,身体早已挡在盛夕钰身前,下一刻箭‘哧’一声带起血点飞溅刺入左肩。
“月儿……”盛夕钰大喝一声,兰君颜即刻将清月接住,盛夕钰转身蹲在她身边,眸中愤怒闪动,又是万分不忍,“月儿……”然,此时却不能多说一句,紧握她双手只化作一句:“撑住!”
如此时节冬洪已发,赤水水岸上升,水流也比往日湍急,无人撑篙,船在赤水中飘摇已被冲往下游十几丈远。夜千痕虽赤手空拳,却招招致命,快速将船黑衣贼人打进赤水,再度掌篙。
而那楚临江在水中挣扎,冬衣厚重增加不少负担,他努力往船边靠,却无奈翻腾湍急的水流将他越带越远。
“钰儿,钰儿……”
楚临江在水中呼喊,盛夕钰一心在清月身上,快速而专注的处理伤势哪里注意细听这奔洪大水声中楚临江那微弱之声?
而,兰君颜与夜千痕各在一方配合着乘船渡江,兰君颜立在船头面向楚临江背对夜千痕,此时也仅他一人看到江中与奔洪抗击的楚临江与那脸上的悲切。他本可将手中竹篙伸出便能救楚临江一命,然而他却漠视,侧身立在船头视而不见。
楚临江被奔洪卷走之时双眼紧紧盯着盛夕钰:钰儿,我的钰儿,若有来生……
他眸中的悲恸与万分眷恋在顷刻间被汹涌澎湃的江水掩埋,人也被推出老远,兰君颜再次侧目之时,楚临江已只剩漩涡在水面打转,很快,连那漩涡也消失不见。
对岸无穷无尽的追兵正渡船而来,盛夕钰上岸之时满身是血,“月儿,月儿你撑住,再撑一撑,我们马上就到襄阳城了,你撑一撑啊……”
“钰儿,快走!”夜千痕冲口而出,身后追兵已至,夜千痕提剑满面肃杀,转身看盛夕钰,她竟满身是血,当即大骇,抬眼对兰君颜大喝:“带她走,快!”
清月小产了,左肩鲜血还未止住下身奔流的鲜血如同这奔腾的赤水一般凶猛,而她人在此时已然陷入半昏迷。
盛夕钰满身所染鲜血全是清月的,抱着清月双双跌倒在地,怀里清月已经不省人事,盛夕钰脑中嗡然炸响,她与清月二人此刻如同被浸泡在鲜血池中一般。她就这样看着这个令人钦佩的女子奄奄一息的倒在自己怀里而无能为力,她心中悲恸全然将理智掩埋,如同奔腾咆哮的山洪崩塌无情的击毁她的坚强与理智。
“月儿……”盛夕钰悲恸大吼,如凤凰泣血仰天长鸣。
江面一波一波的官兵已经上岸,夜千痕双手持剑冲出去挡在前方,回头朝兰君颜怒吼:“带她走……”
兰君颜心一横,蹲身扯开清月去抱盛夕钰,素言似乎也被吓傻了,见兰君颜如此,当即伸手帮着拖开清月。
“主子,月姑娘已经不行了……”素言拉不开,哭着道。
盛夕钰怒吼一声,泪雨飞溅,“你们干什么?滚开,滚……”提剑相对二人,眸中燃烧着似要毁天灭地的熊熊烈火。
“公子,带着她我们都得死。”兰君颜目中坚定,冷声道。
“我盛夕钰岂非贪生怕死之辈?即便死也要带着她!”盛夕钰将清月抱起来,回头看夜千痕,泪雨染湿面颊:“千痕,活着来见我!”
夜千痕早已杀得癫狂,却在这紧要关头回头于她坚定眼神。盛夕钰抱着清月往襄阳城狂奔而去,身后兰君颜提剑与素言紧跟而去。
夜千痕眸子血红一片,如同入了魔障一般,身中数刀却依然矫健如风,手起刀落又是一颗鲜血淋淋的人头。他仅存的念想便活着去见她,活着,去见她!
盛夕钰抱着清月狂奔数十里,到达襄阳城时远远便见城门大开,城主早已亲迎出城。
盛夕钰此刻早已管不得襄阳城主为何会得知她将入城,而又在这么赶巧的时候在此迎她。她只知此刻需要大夫,即便襄阳城内是龙潭虎穴她亦要闯。
“贤侄……”襄阳城主分外热情的向他们快步而来,面上欣喜之色如假包换。
“城主,救命!”盛夕钰紧说完此话便轰然倒地。
兰君颜大骇,“公子……”
盛夕钰从睡梦中惊醒,从而翻身滚落在地,外间待伺婢子推门入内将她扶起来,“公子,可无恙?”
盛夕钰抬眼见二人容貌端正,却未未曾谋面,出言问“这是何地?”
“襄阳城。”女婢乖巧回道。
盛夕钰微顿才记起昏迷前的所有,当即往外奔去,却在出房门之时见到兰君颜,“兰君?清月呢?她可好,可已醒来?”
兰君颜看着她并张口欲语,盛夕钰心中腾升恼怒推开他往外而去,兰君颜当即出声:“清月没事,但临君……”
盛夕钰身形一晃,临江!似乎她在此刻才想起临江来,他们逃往襄阳途中并未见临江。墓地转身,嘴唇颤动,急声轻问:“他如何了?”
兰君颜缓下眼睑,沉声道,“死了,身中数箭被赤水卷入江海。”
盛夕钰如遭雷击,那飘逸如尘俊美如谪仙的男子,那永远温和不曾对她有任何怨言的男子,那么温和的笑。
“我在捂热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