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就这样吧。”盛夕钰道,话落,独自前行开路。
身后众人见王爷竟然独行于前,纷纷退下惧意,紧步跟上。也有三三两两的侍卫越过盛夕钰在前面开路。
天色已暗,前行之路越发艰难,荆棘丛生,深山雾林中少不得有蛇虫鼠蚁出行。盛夕钰这些年披着男子声名上战场,杀敌寇,猛兽豺狼,亦或者乱坟岗都不能令其心生惧意,却唯独怕那些毛茸茸的软骨爬虫。一见到那种蠕/动的虫子,她就头皮发麻,全身都不自在。那是内心深处的恐惧,总有错觉,那些虫子会在皮肤上爬动,蠕/动在人的血液。想想,都觉后怕。
不是她娇贵,这天昏地暗的,也瞧不清具体物事,她生怕这其中会从某一枝干上掉下只杀千刀得爬虫,天,自进得山中她便凝神静气,神经如绷弦即发的箭羽,高度紧张啊,愣是被自己吓得毛栗子一阵阵儿地起。又不好唐突地戴上披风上的帽子,就怕在士兵口中落得‘娇贵’二字。
这雾山说大不大,可说小又不小,要以这般搜山的方式怕是三天三夜也寻不到王上。这深山树林中,若是大张旗鼓地呼喊,定会惊起一片飞禽走兽,若因此令王上身处险境,众人够几个脑袋砍的。
雾山中,另一方向不明的山洞里,燃起一堆柴火,柴火上还架着两只烤得半熟的野兔,野兔肉上的油滴入火堆,发出‘哧哧’的响声,在肉味飘散的同时也助长了火势,燃得越发的旺。
靠着岩石处,离火堆不远,而柴火的暖气也刚好够得着的地方,用干树叶厚厚铺将了一层地铺,犹如软垫,树叶上还盖一层衣料,是上好的绸子,细细辨来,那是男子的外袍和深衣。
躺在树叶之上的男子容貌脱俗,一头如同墨染过的发丝松散束于身后,为清冷气息凭添了几丝媚。潋滟眸光所到之处皆黯然失色,可这位看似清冷之极的男子却心似故意,眼波不时流转于山洞各处,非要那粗简糙物生生羞了颜色。
他好整以暇地斜躺,似漫不经心,却有不可否认话里的几分在意,只听他字字珠玑,似在凝思苦想:“高贤,你说钰儿会来么,会来救孤王么?”
这男子一出声,才知竟是大遂九五之尊的君王,难怪光华照人,也幸得他好兴致,荒山野林,岩石山洞他竟处得如此安逸。
“王上,王爷对王上衷心无二,定会以身涉险前来相救。”高贤一介武夫,道出的话自是最实在的实话。
这里可是他费尽辛苦才寻得的隐蔽之地,也不知她寻不寻得到:“是么,孤王就怕钰儿过于冷静,识破孤王的伎俩,反扣押前去报信的徐捍。唉,孤王那钰儿,真令孤王可惜了,生得太过聪颖。”盛绝苦恼,钰儿聪明过人,于他却不是好事。
盛绝这话,高贤是听不明白的,王爷聪明,王上不该高兴么?为何会这般苦恼?他记得王上因蛊王爷太过聪明,叹息过不知多少次了,然而他却始终不明其因。难道,是怕王爷太聪明,王上有所顾忌?高贤如此一想,便生生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揣度圣意,死罪啊。
“钰儿,可来了?何时寻到孤王?”盛绝早合计好了,此次若是盛夕钰寻不到他,他便削去她‘蛊王’之衔,贬其为贫民,也好趁势将她从朝上拉下,仅作他一人的钰儿。她的笑,她的愁,她的怒,她的忧,她的一切,都只为他拥有。
这时刻,不时望向洞口,期待璀璨如玛瑙的瞳孔中下一刻就出现她的身影。却又可恨的矛盾着,不希望她出现,他便好落实她护主不当的罪名。
“钰儿,钰儿,你可别令孤王失望啊……”
终究这古怪的君主自己也不能确定,不令他失望该是哪一桩。
高贤耳力极佳,却听不明白君主口里的念念有词,一心专注于烤这架上的兔肉,生怕稍一恍惚,兔肉出了一丝纰漏。
而盛夕钰那方的搜寻依然紧张进行着,漆黑的树林中,偶有几声受惊的鹰叫,凄厉尖锐之声如闪电破空而过,冲击人的感官,令人闻之‘精神抖擞’。
“大家站近一些,听王爷吩咐!”出声的是盛夕钰贴身护卫林凯,他的声音本不大,或许带着刻意的压抑,但在这寂寥的深山中却颇为突兀,不仅大声,传出去还碰着大块岩石打了几着翻儿有回声响,可细听来,又不尽像回声,因为太空旷没有被传回来,以至于听在众人耳里便成了悚然的怪异声。
这里一百二十命侍卫都是王府千挑万选看宅子的精卫,平日也不少操练,这荒山野岭的虽少不得心里发毛,却都是堂堂的昂丈男儿,即便心里虚得紧,也没人在这么个当口表现出来。所谓的,那都是咬着牙在撑。
很快,众伙儿集中在一处,盛夕钰提了提气,声音清而不冷,响而不亮,镇定自若地吩咐:“现在分成十二支小队,每小队十人,按照在府里当值的顺序站队,队长为年长者。站队!”
一声令下,人群的小声喧哗在空寂山野里宣起不小波动,临近的夜莺被惊醒,拍打着翅膀穿过树林窜往别处时扰了不少安眠的飞鸟,以至于林间振翅疾飞的生物一触即发,仿若遭到猎人生杀仓惶逃命一般。
须臾,仅有几人找不到组织,盛夕钰再道:“剩下的人跟上林大人,大家分开行动,注意每一处山洞,留意亮光,切勿大肆碰撞灌木,以免惊扰山中猛兽,切记,安全第一,不管找到与否,天亮在此地汇合。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