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当真接受不了。
若是女子,他宁愿王兄豢养成千上百的男子。
盛夕钰暗暗叹息,伸手拍向和硕的肩膀,不悦道,“哥哥我要成亲了,你如何不为我高兴,反倒挂着一张苦瓜脸?和硕,你什么意思呢?”
和硕抬眼,满眼满眼的不懂,出声凄凉问道:“王兄,你如何能成亲呢?”
这话问得他自己都莫名其妙,王兄如何就不能成亲了?王兄是健健康康的男儿,如何就不能成亲?可他就是想问,心底莫名其妙悲痛着,如同一根生满荆棘的藤蔓拉扯着他的心脏,令他疼痛不安,不堪忍受。
“我怎的不能了?和硕能一辈子不成亲么?”盛夕钰啼笑皆非,笑着反问道。她知道这小子一时间拧不过来,毕竟他曾表示过对男儿有兴趣,成亲之事本是决定得仓促,和硕终日与她厮混在一起,忽然出了此事,接受不了也在情理中。
和硕冲口而出道:“若王兄一辈子不成亲,和硕便一辈子不娶妻,陪着哥哥……”
盛夕钰嘴角僵住,眼皮子跳了跳,怎么、怎么个意思?
和硕傻了,适才,他说了什么?
颓然转身,轻飘飘的话传进盛夕钰耳里,“恭喜王兄成亲,弟弟这就回府为哥哥准备大礼去……只担忧哥哥成亲后,便不再理会弟弟,与弟弟一起对饮美酒,月下吟诗作对……”
盛夕钰眸色不明,顿了顿出声喊道,“和硕……”
和硕回头看她,眸色暗淡无光,眸底一片死灰。尽管如此,却用了全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王兄,何事?”
盛夕钰疑惑道,“你是不是嫉妒我先你之前娶妻?若是如此,你也该找个好姑娘了。”
秋日里的阳光透明却刺眼,钻出云雾洒在那明朗的小伙子身上。和硕迎着透明的阳光朝着盛夕钰笑得极开心。弯了眉,眯了眼,露出白牙,缓缓点头,却很快转身离开。
笑还持续着,眸里死灰一片,无尽悲凉和伤感。他该找个姑娘了么?别家世子郡王在他这年纪即便没有正妃,也有好些个通房丫头和侧妃了,可他却从未想过此事,为何?
真该找个好姑娘了么?
盛夕钰管不了和硕突然上来的莫名情绪,只能摇摇头感慨,少男情怀确实不是她能理解的。如同少女心思一般,谁能猜得透呢?
侧目便见高公公快速朝她走来,盛夕钰那心下一顿,当即提着官袍转身就走。
她快步而走,可就苦了高公公在后头好赶。
“王爷,王爷留步,王爷留步,君上传召,王爷请留步……”高公公边走边喊。
盛夕钰只当未曾听见,脚下生风快步而去。
若是以往,兴许她能脚底抹油避过此事,然,如今不同。忘了她那才结下的岳丈,盛夕钰刚快走几步,便被张尚书给拉住了,还一脸好心的说道:“王爷,高公公口谕,君上传召。王爷不曾听到么?”
“啊?是吗?”盛夕钰适时还四下一探,伸手抹开这未来岳丈的手,边道,“没有啊,岳丈大人您听岔了……”
“哎呦,我的爷,可教奴才好赶……王上传召,快随老奴觐见吧。”盛夕钰那话未落,身后立马传来高公公的尖细的嗓音。
这魔音……盛夕钰当真忘了,高公公脚底那功夫可不在她之下。
“参见王上,王金安!”盛夕钰依然是跪地大礼参拜。
她来这行宫的一路上,高公公便已告诉她,王连日来食欲不正,三日仅仅进食了一晚浓粥。高公公怕龙体熬不住,来之行便多言请她务必提点君王此事。
盛夕钰自然不知她的话胜过任何人,即便此事高公公说于她,她便也不信的。只当是高公公担忧君上身体,病急乱投医,这厢见着她,便拖了她此事。
因先有此事,所以盛夕钰此厢起身时目光便向王投去,咋看之下,似乎一切如常,可在眼底确有一抹倦怠之色。
“坐!”盛绝清冽的声音今日听来微微暗沉,这异样是适才在朝堂之上并未发现的。
盛夕钰微微动容,这毕竟是她亲皇叔,与她有着骨血亲情,即便日前有过失礼与不妥,可……让她如何摒弃这份亲情?
盛绝迎着她的目光走近她,执起她的腕往一旁的椅子去,亲手将她按在椅子上,道,“可想过孤今日召你何事?”
“未曾想过。”她能说想过么?揣测圣意是死罪。
“钰儿越来越不诚实了,孤记得三年前钰儿随孤回朝之时答应过,今生都与孤赤诚相见。可如今钰儿却似乎忘了此事。”盛绝立在盛夕钰身前,居高临下的吐出这番话。
因她身量未足一般青年男子,这又坐着。而盛绝本来身量颇高,如此居高临下的睥睨她,加上那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与冷戾气势越发令盛夕钰难安。
“九叔……”盛夕钰嗫嚅轻唤。
盛夕钰觉得九叔似乎有种魔力,只要不小心对上他的冷戾清冽的双目,便会无可自拔的往里深陷。
“钰儿瞧瞧,九叔美吗?”他真担心,这年纪已经与她相配不上了。
他弱冠之年是她出生之时,他还记得当年皇兄向他捎来喜讯,喜得郡主,北地三年大旱,郡主降世之日天际云彩弥漫,次日便天降甘霖,所以他深记皇兄书信一句‘小郡主身带祥瑞而来,佑我凉州北地,兴也’。
小郡主,可当他去北地贺喜之时,皇兄与众人却说是小郡王。书信中‘郡主’与‘郡王’仅一笔之差,可他也不会有如此大意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