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硕沉默半晌,勉强才道,“好啦好啦,真是烦人,有那些个恼人之事,就更需喝酒消愁了,何须左顾右盼?”
和硕那厢抱怨着,盛夕钰已上了马车,和硕当下拦在盛夕钰马车前,大声道:“王兄,你也不愿陪弟弟喝上一壶?可是你府中也有事?”
“确有!”盛夕钰撩开帘子道,“让,是不让?”
和硕咬咬牙,只能闪身让道,看着盛夕钰的马车前行。
盛夕钰回府刚换下朝服,福管家便传来帖子,盛夕钰莫名,又是谁家送来帖子?
打开一看,两行苍劲有力的字体跃然纸上,这样刚劲浑厚的字体,她也只在奏折上偶尔见到。都道是字如其人,这字却如写它之人一般霸气凌然。
写道:钰儿,十里飘香,不见不散……绝。
绝……当盛夕钰目光触及这个字时,心下当即震动不断,恍然觉得竟有些许情愫在之上跳跃。不是‘九叔’,不是‘王’,单留一个‘绝’字,王究竟是何意?
九叔约她去十里飘香,只是与她喝酒?是同时叫了和硕还是只约了她?她心中忐忑,被大遂天子邀约,这滋味可不是想象那般美妙。盛夕钰甚至有称病不愿去的想法,若和硕小子在她倒还自在些许,倘若当真只有她和九叔两人,苍天……这叫她如何面对?
盛夕钰想来想去,奏章一合,去,必须得去。
她的性命紧紧系着后院四公子的性命,她倒是无所谓,这一世本是赚的,可他们不同。这活着一日,便多快活一日,为她,也为大家。所以,何须因这些小节而恼了圣颜,顺着便是。
心想,应该也无甚大事,约在十里飘香,应该是喝酒。本是相安无事,她又何须庸人自扰,一切到了再想应对之策。
盛夕钰穿了一身轻便的月白袍子,在腰间扣上了蓝田暖玉,本欲带上王曾赐她的东海明珠做王冠,然,素言与她戴上之际,她却觉得分外扎眼。当即道:“不可不可,太招人厌了,拿下来,还是带平日常戴那冠。”
她的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让福管家搬出去典卖了,却独留这颗南海明珠,一来这是供物,再者晚间用处甚大,去了烛火,这颗珠子可供照明,倒是能省下几吊香油钱。
素言好笑,又亲手将缀了明珠的王冠取下,换上平日的玉冠。
盛夕钰起身一撩衣袍,在素言面前转了小半个圈,贫道,“素言瞧本王这玉树临风的模样,比那天下第一公子如何?”
天下第一公子便是困在驿馆三年的楚国太子,当年她也仅仅见过一面,一袭白衣胜雪,似乘风而来,飘飘欲仙。日后临江到府上后,她一度花了眼,错把临江当那第一公子,同样的纤尘不染。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教出什么样的奴才,想来临江那谪仙气息是随了楚太子。
素言轻笑,道,“爷,奴婢可从未见过什么第一公子,奴婢眼里啊,爷是世上最俊美的男儿。倘若真有第一公子,奴婢肯定是世人不曾见过爷的绝世容貌。”
“哈哈……”盛夕钰朗声大笑,还是她这婢子嘴皮子找人爱,爱听什么她便说什么,盛夕钰带着一身好心情出府。
盛夕钰今日踏进十里飘香,感觉有些奇怪,这大堂饮酒吃食的人看似百姓,却又凝聚着浓浓的冷冽之气,若是伪装,却又不明其中道理。盛夕钰上楼时侧目看去,心底顿时明白了,当即面色无异的上楼。
堂中人处处都掩饰得甚好,只是那一双双军靴暴露了他们的身份,那是王的精卫。盛夕钰也微微放下心来,她出府时,也暗调了一对精卫过来,藏匿在暗处。王虽是微服出宫,却也不可疏忽了这守卫。
“钰公子,主子已经等候多时了。”高仁也换了一身便衣,见盛夕钰上楼赶紧上前迎着。
盛夕钰见高仁,笑道,“大人如此穿着,倒是精神了不少。除了我以外,九叔可还约了别人?”
高仁被盛夕钰那一夸,颇有几分高兴,当即回话道,“小公子进去便知。”
“好,那我这厢便进去了?大人不进去?”盛夕钰前脚踏入回头对高仁道。
“是,是,小公子请进,老奴这门口候着,主子们饮酒取乐,老奴在倒是扰了主子好兴致,老奴这候着便可。”高仁点头哈腰招呼着。
盛夕钰笑了笑,这才抬脚进去。听高仁此言,那便是还有别人?定是和硕小子也来了,这一想,心下便放开了些许。
“九叔,九叔钰儿来晚了,九叔千万莫怪……”
盛夕钰人未至声先到了,她本是以为和硕小子已经在了,却不想,穿过花厅,再入雕花屏风之后,抬眼一瞧,煞时对上盛绝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神,双腿一软,‘嘭’地一声跪地,顿了好半晌才嗫嚅出声道:“王……臣参见王上,王金安!”顿了顿,又道,“臣,臣惊扰圣驾,臣请罪……”
“呵呵……”盛绝清凉温润的笑声低低响起,提一壶白玉酒壶,将身边两只酒杯倒满,兀自饮上一杯,香醇甘甜的味道瞬间侵袭他的口腔味蕾,霜凝露独特的香味瞬间在房间中飘散。
盛绝品了一杯,看向盛夕钰道,“钰儿,这霜凝露的味道确实令我回味,思之如狂,今日,钰儿可愿与我再饮一杯?”
盛绝再满了手上的空杯,端着缓缓走近盛夕钰,盛夕钰背有冷汗,涔涔而下,为何只有九叔一人?和硕呢?她能临阵脱逃么?她能……尿遁么?
盛绝气势逼人,即便浑身寒气收敛,那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也是掩不了的,强大的气场,和浑然天成的霸气,居高临下的睥睨盛夕钰,盛夕钰能不感觉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