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骑在白雄鹅的背上，在高空中前进。三十一只大雁整齐地排在一起，快速地向南飞着，数不清的翅膀拍打着空气，啪啦，啪啦的响声让他们几乎连自己的叫声都听不见。老雁们带着今年夏天在峡谷里长大的二十只小雁，形成“人”字形飞在空中。
这些小雁首次长距离飞行，起初对快速飞行感到非常吃力，“艾卡，艾卡！”他们可怜地叫。
“什么事？”艾卡问。
“我们的翅膀累得飞不动了！我们的翅膀累得飞不动了！”小雁们叫着。
“你们飞得越远，越感到轻松。”领头雁回答，她一点儿也没放慢速度，继续往前飞。看来她说的没错，小雁们飞了几个小时后再也不说累了，但是他们又有了新要求。
“艾卡，艾卡！”小雁们哀声叫道。
“又有什么事？”艾卡问。
“我们饿得飞不动了，我们饿得飞不动了！”小雁们叫着。
“大雁要学会吃空气喝大风。”艾卡一刻也没有停留，继续往前飞。
小雁们似乎已经学会靠空气和风维持生命，他们飞了一会儿就不再抱怨肚子饿了。老雁们经过每个山峰都会告诉小雁它们的名字，没过多久，小雁们就不耐烦了。
“艾卡，艾卡！”他们烦燥地喊。
“什么事？”艾卡问。
“我们脑子里再也装不下更多的名字了！我们脑子里再也装不下更多的名字了！”小雁们叫着。
“你们脑子里记的名字越多，脑子就越好使。”艾卡回答，她还是像以前一样继续喊着各种奇怪的名字。
小男孩心里想，现在到了大雁南飞的时候了，因为已经下了大雪，极目远望，大地一片白茫茫的景象。他们呆在峡谷的最后几天，气候十分恶劣，大雨、风暴和云雾接踵而至。白天很短，漫漫长夜和姗姗来迟的早晨让小男孩感到百无聊赖。
现在小雁们的翅膀终于长成，他们可以启程去南方了。小男孩兴高采烈，骑在鹅背上又唱又笑。他盼望着去南方，不仅因为这里黑暗寒冷和缺乏食物，还因为他想重新过人的生活。
初到的几个星期，他一点也没有离开那里的念头。当时他觉得，他从来没有到过那么美丽的地方，除了避免让蚊子把他吃掉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烦恼。因为大白鹅一心守着美羽，与她形影不离，小男孩没有和他多接触。他一直跟艾卡和高尔果在一起，度过了不少快乐时光。那两只鸟多次带着小男孩远距离飞行。小男孩曾站在冰雪覆盖的山峰之巅，眺望过陡立的冰川，巡视过不少人迹罕至的高山，参观过深山和十分隐蔽的山谷，观看过母狼抚养狼羔的山洞，他还和驯鹿交过朋友，向狗熊致过问候。
现在他们向南飞去。小男孩兴奋地挥动帽子，问候他看见的第一个杉树树林，第一座拓荒者的住房，第一只山羊，第一只猫。
他们不断遇到比春天的鸟群还要大的候鸟群。“你们到哪里去？大雁！你们到哪里去？”
“我们和你们一样到外国去，”大雁们回答，“我们到外国去。”
“你们的雏雁发育还不成熟，”一些鸟喊道，“他们的翅膀太娇嫩，飞不过大海。”
大雁们看到一群鹿，就低飞，喊道：“谢谢今年夏天相处的日子，谢谢今年夏天相处的日子！”
“一路顺风，欢迎下次再来！”鹿回答。
但是当狗熊看见大雁时，他们却指着大雁对自己的孩子说：“快看那些怕冷的家伙，他们冬天都不敢呆在家里。”
老雁们对小雁们喊：“快看那些懒家伙，他们宁愿睡上半年也不肯花点力气到南方去！”
在下面的杉树林里，小松鸡缩着身子，羽毛蓬松，冻得浑身发抖。看到所有的大鸟群在欢呼声和愉快的叫声中向南飞去，“什么时候轮到我们走？”他们问母松鸡，“什么时候轮到我们走？”
“你们还是老老实实留在父母身边吧，”母松鸡回答，“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地留在父母身边吧。”
大雁们飞过高山，飞过平原，飞过城市，飞过大海。
一天，大雁们站在一个小石岛上睡觉。天快到午夜，月亮高悬的时候，老艾卡赶走困倦，叫醒了大拇指。“出了什么事，艾卡？”他说着惊慌地爬起来。
“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艾卡说，“我们今夜一起到海上去一趟，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吗？”
小男孩知道，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艾卡绝不会有此举动。他二话不说，骑在艾卡背上。他们径直向西飞去，飞过岸边的一群大小岛屿，飞过一条宽阔的水带，降落在一个最小的石岛上。岛中间有一条很宽的裂缝，里面积满了海水冲上来的白色细沙和一些贝壳。
当小男孩从艾卡的背上滑下来时，他看见老雕高尔果也站在石岛上。
“这件事你办得很好，高尔果，”艾卡说，“你来这里很久了吗？”
“没什么可夸奖的，也许我做的很糟糕。”高尔果说，“我只是尽力而为。”
“我相信你办得一定不错。”艾卡说，“但是在你讲述旅途中发生的事以前，我要大拇指帮我找到还埋藏在这个石岛上的一些东西。”
艾卡转头对小男孩说：“很多年以前，我们被狂风卷到了这些石岛上，在这里停留了好几天。我们饿得要命，有一次到石岛上的裂缝里找东西吃时，我们一根草也没找到，只发现几个袋子，里面装满了金块。这些金子对我们大雁毫无用处，但对你却不无好处，现在请你看看金子是不是还埋在沙土里。”
小男孩依照大雁的吩咐，找出埋在沙土里的金子，而后又小心地埋进沙土里。
当小男孩回到石头顶上去的时候，他惊奇地看见，艾卡率领六只大雁庄重地走到他面前，他们多次点头鞠躬，看上去很郑重，小男孩不得不脱帽还礼。
“我们商量过了，这些金子都应该属于你，因为你帮助了我们，我们理应给你报酬。”艾卡说，“这样当你回家时，你的父母会认为，这是你在尊贵人家当放牛娃挣的钱。”
“可是我还想跟你们在一起。我听说，小狐仙提出把我恢复原形的条件，是让大雄鹅躺在屠宰凳上。我不要雄鹅死去，我宁可不变成人，一直和你们旅行。”小男孩说。
“那么，我们可以听听高尔果是怎么说的。”艾卡平静地说。
“事情是这样。我找到了小狐仙，并和他当面谈话。告诉他我受艾卡之托问他，能否给尼尔斯更好的条件。
“‘但愿如此！’ 小狐仙说，‘因为我听说，他在旅行中表现不错，但是我无能为力。’
“我当场就火了，如果他不肯让步，我就不惜一切代价挖掉他的眼睛。
“‘随你的便吧，’ 小狐仙说，‘我还是坚持我的意见。请你转告尼尔斯，他应该赶快和他的鹅一起回家。他的父母欠了债，卖了两头奶牛，而且很可能会离开他们的田地。他们借钱买的马，腿瘸了，成了一匹废物。’
“总之，尼尔斯家的日子很艰难。”
小男孩听完雕的话，紧紧皱起了眉头，拳头握得紧紧的。“小狐仙真是惨无人道，”他说，“他订了如此苛刻的条件，使我不能回家去帮助父母亲。我不会牺牲我忠实的朋友雄鹅的生命，去换取我自己的幸福。我想父母亲知道了，也会赞成我的做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