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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比珍珠更珍贵的 (1)

在珍珠铺意外地碰见姑娘之后,伊赫利安德尔窘得跑出铺子,向海边奔去。现在,他又特想见那个姑娘,可不知道如何才能见到。

一天傍晚,他来到了岩岸边,那儿站着一位身穿薄薄的白色连衫裙、头戴草帽的姑娘。姑娘在等待着什么人,她不耐烦地踱来踱去,不时望望大路。她没看见站在悬崖突出部分旁边的伊赫利安德尔。

一个身材高大,肩膀宽阔的年轻人顺着大路快步走来。那人长着浅色头发和浅色眼睛。大步走到姑娘面前,向她伸出宽大的手,亲切地说道:“你好,古奇爱莱。”

“你好,奥列仙。”她回答。

陌生人紧紧地握住古奇爱莱的纤小的手。

伊赫利安德尔怀着敌意瞧着他们。“带来了吗?”大汉眼睛望着古奇爱莱的珍珠项链。

她点点头。

“你父亲不知道吗?”奥列仙问。

“不知道。我可以随意处置它。”

古奇爱莱和奥列仙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朝岩岸边缘走去。后来,古奇爱莱解开珍珠项链,奥列仙已经伸出了手,但忽然项链从古奇爱莱手里滑到海里。

“怎么搞的呀!”姑娘惊嚷了一声。

伊赫利安德尔看见姑娘伤心的样子,顿时忘记了姑娘是想把珍珠赠送给浅色头发大汉的。他不能对她的悲伤漠不关心:他从悬崖后面出来,毅然走到古奇爱莱跟前。她认出了他就是那个十分突然地奔出铺子的青年。

“您好像把一串珍珠项链掉到海里去了吧?”伊赫利安德尔问,“如果您愿意,我把它找回来。”

“就连我父亲,一个最优秀的采珠手,在这儿也无法找得到它呢。”姑娘反对说。

“我试试看。”伊赫利安德尔谦逊地答道。接着,出乎古奇爱莱和她的同伴预料之外,衣服也不脱,从高峭的岸上跳入海中,隐没在波涛里。

1分钟过去了,第二分钟快到了,青年还不回来。

“死了。”古奇爱莱望着波涛,不安地说。

伊赫利安德尔浮出水面,含笑说:“稍微忍耐一下,海底碎石多,很难找。不过我会找到的。”于是又潜入水中。

这个青年在水底逗留了将近两分钟之后,呼吸仍然均匀,又没有疲乏的样子,她觉得很奇怪。过了两分钟,伊赫利安德尔的头又露出水面,他满脸欢容,手伸出水面,把项链给他们看。

“请拿去吧。”

接着,伊赫利安德尔向姑娘鞠了一个躬,顺着大路急步走开。

可是伊赫利安德尔的成功使他快活了没多久。他心里涌现出新的念头和新的问题。他不大了解人类,这个淡黄色头发的大个子是谁呀?古奇爱莱为什么把自己的项链给他呢?他们在悬崖上谈些什么话呢?

这一夜,伊赫利安德尔又和海豚一道在波浪中游来游去,在黑暗中大叫大嚷,吓唬渔民。

第二天整整一天,伊赫利安德尔在水底度过。他戴上眼镜,脱了手套,在沙砾的海底爬着寻找珠母。晚上,他去看克里斯多,克里斯多一见他就唠唠叨叨地责备起来。第二天早晨,青年已经穿好衣服,待在古奇爱莱和奥列仙会面的悬崖旁边了;黄昏日落的时候,就跟那次一样,他看见,古奇爱莱先到了。

伊赫利安德尔从悬崖背后出来,走到姑娘面前。古奇爱莱看见了他,像对熟人一般,对他点点头,然后含笑问道。

“您在跟着我吗?”

“是的,”伊赫利安德尔直率地答道,“您把您的项链送给了那个……奥列仙。可是,在送给他以前,您还在欣赏珍珠,您喜欢珍珠吗?”

“喜欢。”

“那么,请收下这个吧……是我送给您的。”接着,他递给古奇爱莱一颗珍珠。

古奇爱莱对珍珠的价值很在行。伊赫利安德尔手掌上那颗珍珠,比她所见过的和从父亲的讲述中知道的珍珠都名贵。这是一颗洁白的、形状无可挑剔的大珍珠,重量不下200克拉,至少值100万金比索。惊讶万分的古奇爱莱一会儿看看这颗非凡的珍珠,一会儿看看站在面前的俊美青年。他健康、强壮有力、机警,但有点儿腼腆,穿着满是皱纹的白衣服。可是,他要把这样的礼物送给她,一个他不大熟悉的姑娘。

“请收下吧。”伊赫利安德尔坚持地重复说。

“不,我不能够接受您这样贵重的礼物。”

伊赫利安德尔皱起眉头,他动气了。

“既然您不愿意自己收下,”伊赫利安德尔坚决地要求道,“那么替那个……替奥列仙收下吧。他不会拒绝的。”

古奇爱莱生气了。

“他不是为自己拿的,”她严肃地答道,“您什么也不知道。”

“那么说,您不收下吗?”

“不。”

于是伊赫利安德尔把珍珠远远扔入海里,默默地点点头,转过身,向大路走去。

这个举动叫古奇爱莱惊愕得目瞪口呆,她一动不动地站着。百万财富扔进海里,像扔掉一块普通石头那样!她觉得过意不去,她干吗叫这个古怪的青年伤心呢。

“请站住,您上哪儿去呀?”

可是伊赫利安德尔低低地垂着头继续走,古奇爱莱赶上了他,瞧瞧他的脸孔,青年的脸颊上眼泪直淌。姑娘拉住他的双手说:“请原谅,我让你伤心了。”

这次事件后,伊赫利安德尔每天傍晚游到离城不远的岸边,拿出藏在石块中的衣服,穿好,到古奇爱莱要来的悬崖去。他们顺着岸边溜达,热烈地交谈着,古奇爱莱的新朋友是个怎样的人呢?这一点说不上来。他相当聪明、机智,知道许多古奇爱莱不晓得的东西,但同时却不明白每个城市小孩子都知道的普通事物。

有时,他们长久地坐在海边。拍岸的怒涛在脚边喧闹,星星在眨眼。谈话停止了,伊赫利安德尔觉得很幸福。

“该走了。”姑娘说。

伊赫利安德尔不大乐意地站起来,伴送她到城郊,然后赶快转回来,脱去衣服,游回自己家里。

他开始采集珍珠,把它们堆放在一个水底洞里。他高高兴兴地工作着,不久便采集到一大堆上等珍珠。

说不定他也是全南美洲最富裕的人,但他自己并不知道这点。假使他想成为世界上最有钱的人的话,他肯定会是最富有的人,可是他对钱财并不在乎。日子这样平静无事地过去,伊赫利安德尔很遗憾古奇爱莱住在尘土飞扬、闷热、嘈杂的都市里。

有一天傍晚,姑娘对伊赫利安德尔说,明天她不来了。然后,姑娘含笑走了。

伊赫利安德尔钻进海洋里。他通宵躺在长满青苔的岩石上。他郁郁不乐。黎明时,他游回了自己的家。

在离海湾不远的地方,他看见渔民从舢板上射击海豚。一条大海豚被子弹打伤了,高高跃出水面,又沉重地跌下来。

一个渔民已经从舢板跳入海里,等着这只负伤的动物浮上水面。可是海豚在离渔民约莫100米的地方潜出水,艰难地喘一口气,又沉下水里。

渔民迅速地向海豚游去。伊赫利安德尔赶忙援救朋友。海豚又一次泅出水面,就在这时候,渔民一把抓住海豚的鳍,把这只软弱无力的动物拖向舢板。

伊赫利安德尔在水中游,赶上渔民,用牙齿咬他的脚。渔民以为自己被鲨鱼捉住了,双脚开始死命地乱踹乱蹬。他为了自卫,挥动另一只手握着的刀,乱砍敌人。有一刀砍着了伊赫利安德尔没有鳞片遮盖的脖子。伊赫利安德尔放开了渔民的脚,那人急忙向舢板游去。负伤的海豚和伊赫利安德尔向海湾游去。青年吩咐海豚跟随自己潜进一个水底洞。这儿水只浸到洞的一半高。空气透过裂缝渗进洞里。在这儿,海豚可以安全地喘过气来。伊赫利安德尔检查它的伤口,伤势并不很重,子弹钻进皮下,卡在脂肪里。伊赫利安德尔用手指取出子弹,海豚耐心地忍受这手术。

“伤口会长好的。”伊赫利安德亲切地拍着朋友的背脊说。

现在,该想到自己了,伊赫利安德迅速游过水底隧道,登上花园,走进白色小房子。

克里斯多看见自己负责照料的人受了伤,大吃一惊。

“你怎么啦?”

“我保护海豚,被渔民弄伤了。”

“又到城里去了吗?”他包扎伤口的时候怀疑地问。

“稍微揭起你的鳞片。”克里斯多说。于是,他把伊赫利安德尔肩膀上的鳞片稍微揭开些。印第安人看见在肩膀上有一块淡红的斑。

这块斑的形状吓了克里斯多一跳。

“他们用桨打你了吗?”他摸着肩膀问。但这儿没有浮肿,这显然是胎记。

“没有。”伊赫利安德尔回答。

青年到自己的房间去休息,老印第安人两手托着头沉思,他坐了很久,后来站起身,走出房间。

克里斯多急忙往城里去,气咻咻地跨进巴里达札尔的铺子,向坐在柜台边的古奇爱莱满腹狐疑地瞧了一眼,问道:“你爸爸在家吗?”

姑娘朝另一个房间的门点点头。

克里斯多走进工作室,随手掩上门。

克里斯多说:“听着,我不能带‘海魔’来,因为他正跟古奇爱莱一样,经常不同我一道,整天离开家,又不愿意跟我一起进城。他根本不听我的话了。大夫会责怪我不好好照料伊赫利安德尔的。”

“那么,得快些把伊赫利安德尔捉来或偷出,在萨里瓦托尔回家以前。”

克里斯多叹息了一声。他正要开口说话时,佐利达来了。

佐利达一进门,就说:“你们还要长期哄骗我?”

克里斯多站起身说:“我已经尽了我的能力了。”

“我决定在这时期内一下子把两桩事都办妥。得赶快。我挑选可靠的人。明天,我还有话跟你谈一谈。这将是咱们最后一次谈话。”

伊赫利安德尔身体很不舒服。

早晨,他依然到海边悬崖旁去会见古奇爱莱。她中午才来,天气热得叫人忍受不住。灸热的空气让伊赫利安德尔透不过气来,他想留在海边,但古奇爱莱很着急,一定要回城。

“父亲有事出去了,我必须留在铺子里。”

“我送您吧。”青年说。

奥列仙低垂着头迎面走来。他满怀心事,擦肩走过身边时,也没看见古奇爱莱。但姑娘唤住他。

“我只需要跟他讲两句话。”古奇爱莱对伊赫利安德尔说。于是,转身走到奥列仙面前。他们轻声、急速地谈些什么。看样子,是姑娘恳求他。

伊赫利安德尔走到距离他们背后几步远的地方。

“好吧,今晚半夜以后。”他听见奥列仙的嗓音说。

古奇爱莱走到伊赫利安德尔跟前的时候,他的两颊和耳朵都发红。他终于想跟古奇爱莱谈谈奥列仙事情,但找不出话来说。

“我不能够,”他喘着气开口说,“你应该知道……奥列仙……您对我隐瞒了一些秘密。您要晚上跟他会面。您爱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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