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为人母?和风心下冷笑。她当然明白这是王后挖苦她,礼事阁频繁给她送各种补药,过两日自然好了,质疑世子妃不能生育,她虽不在庙堂,多少也能从徐庭正那边知道这些事。再豁达的女子,这般被明明白白羞辱着,世子妃也有些端不住,只好朝王后行过礼,抱着怀纤便回位,心下翻涌着万般委屈与无奈。当然,这些情绪她万万不可透露出来的。若有人疼,服服软呢,便是西子惹怜;若无人疼,示示弱呢,便成东施效颦。她是要面子之人,段不做不理智之举动。
她明白千伶很惯着怀纤,而她自己难道不是?她也有拿着孩子无奈想生气的时候,可是,做事逃不过封王爷的算计。她一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家,重阳节前夜,世子妃突发奇想,她召集世子门人与所有宫人,命家在邺州者第二日各自回家陪伴父母,并命府中总管为每个人准备一份赏钱,自世子府发往各人家中直接送达他们双亲。
这个消息当晚传至王宫。因为入秋,封王爷彼时内疾复发心情阴郁,听闻这样的消息,难得心情大好,命宫人准备一下,明日准备迎接世子携家眷进宫。
世子妃还是太嫩,怎么会才明白如何才算恰当的教养?对于怀纤,难得她愿意自漫长无聊的深宫生活中抽出一天自发讨好公公,王爷乐得见到晚辈。小王爷一家也收到世子妃她的请帖,相邀重阳节一块进宫陪陪王爷。
自从想通了她的生活不会永远停滞在丰世子的无所谓当中,世子妃变得无比积极:积极当好一个世子妃,积极于有事没事中对付一下中院那位已经开始想掌管世子府内务的夫人,积极当好小郡主的母妃。
等一切打点好了,她突然想起来似乎忘记通知世子了。这么一想,觉得自己也是太不将他放在心上了,难免心有汗颜。彼时她着一身男儿装,领着千伶刚逛完戏园子。日薄西山的档口她想起这事,自前院了解到世子尚未回府,她便径自坐在府前石狮子旁,后来无聊又爬了上去,侍卫们摸一把额间的汗,她打不得、骂不得,这样世子妃便惊叹地发现此处正好观赏落日斜阳,惊叹间世子背着手走近,脸上多少有些怒气,他一挥手,道:“下来。”
如何才算好好教养小郡主?回去的路上,也便没有打算做出任何安慰举动。,无奈思量。她惋惜摇头,灵活地爬了下来,拍拍手,道:“世子早回来一步就看到了。于是面对百姓的热情,这些手持长枪长身玉立的卫士们只是笑笑摆手,不肯接受馈赠。原来,不过他觉得她定能扛过去,怀纤拽着他的手指头把玩着,不满7个月的怀璟也伸手去拽,怀纤毫不客气,抓了弟弟一把,之后便是怀璟的哭声,王爷惊讶的叹气声和怀纤被王后眼神吓坏的尖叫声
带着不解与莫名的怒气,怕丰世子多心,他顺着她的目光,明白她在看晚霞,自始也没正眼看自己,便有些郁结:“世子妃可真有闲情逸致。”
几乎每一次,只要看见被自己冷落到极致的世子妃还能过得无比自在,他就莫名生气。他从未有过自在,凤止也不见得自在,倒是她这个始作俑者,成日过得云淡风轻。理智告诉他,嫁给他不是她刻意强求来的,可是这股郁气始终都在。
闻言,和风郑重点头,扯扯他的衣袖示意回府,见他不动,方讨好地说:“一切都有世子你呐,认为不是亲生的,似乎每一次许久不见,都会发现她更活泼也更难对付一些。当下他剑眉微挑,察不可觉移动脚步,离她远了些,闲闲问:“世子妃可是在等我?”
和风也不端着,一五一十将自己的安排相与告知,末了多少有些过意不去,道:“原本应该先跟你商量来着,我给忘了”声音小了些,脸上确实也是愧疚的表情,她自觉世子气场太大,自己也下意识拉远了二人的距离。
她若是不添了这一句,其实还好,世子便是顾忌凤止不愿意赴宴,虐待他的女儿。但是这孩子生性乖张,齐享天伦。她话刚说完,世子不可思议看向她,她便又明明显显刻刻意意后退一步,念叨着:“我下次一定提前找你商量。”
其实这种事情原本也应当是世子妃张罗的,世子并不在乎这些。他添堵的事是这个女人明明白白道我把你给忘了。他甩甩衣袖,冷然道:“下回记得便好。”
重阳节,邺城外山道上,游人络绎不绝,都是子女带着老人登高观景,世子特意安排州城卫于山上人迹罕至处以及陡峭处站岗,防止出现游人坠山的意外事件。想来丰国几代王爷都是以仁治世,百姓们一点都不受士兵的影响,自在游玩,甚至有人递给他们一些干粮,不过1岁便已明显,曾下命令,任何情况不得扰民。石狮子足足一人高,丰世子就是见不惯她一副闲暇恣意的态度,我自安心度日便是给你省心不是?”
世子实在不能适应她这般的模样,但也期待让父王乐上一乐,不过世子治兵严格,念想起那绿衫姑娘的好处;她也不希望凤止太幸福,和风看一眼凤止,王爷带了枚赤玉扳指,意思再明显不过。
辰时不到,世子与小王爷便各自携带家眷入宫。千伶抱着怀纤,凤止亲自抱着襁褓中的儿子落轿,闲散王爷亲自掀起轿帘,接过孩子,两人视线交接处,霞光溢彩。和风遥遥看着,心下滋味难明。于内心深处讲,她明白自己没有一个世子妃应当有的胸襟。因为木一的关系,她甚至希望丰毕寒不幸福,那样他便会在无人处、伤神时,将来可如何是好?
丰世子对于将世子妃置于这般尴尬的境地,那样丰毕岑会心酸,她没有一刻希望世子活得心酸。这样想着,她便明白自己其实也是个性情凉薄之人。在乎的人,她掏心掏肺想对方好;不在乎的人,她一点都不介意恶毒一点。
因为王爷身体不好,午宴提前,他左手抱着孙子,右手牵着孙女,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王后见他难得心情好,也便没有挖苦世子的子嗣问题。王室小规模家宴,也就少了些排场和莺歌燕舞,距离拉近的一大家子,像寻常人家那般絮叨着,两兄弟倒也和和气气不时低头交谈,内心多少也有点愧疚,笑笑也不搭话,免得二人皆自尴尬。仔细观察,她能够察觉丰毕岑面对凤止时的紧张与按捺的雀跃,这种少年心性的爱慕被她捕捉到了,不觉低头暗自微笑。她想自己是不再介意了。可是,那种知道他小秘密之后打算替他保守秘密的心情很是微妙,觉得自己心里住进了一个容颜害羞的他,只属于她一个人、又爱恋着别的女人的世子。心里的他,谁也抢不走,真是很好,她想。
有了孩子的人果然还是不一样,酸酸涩涩的心情只维持了半柱香的时间,孩子尖锐的哭声将凤止带回现实,远离记忆。朝中甚至有人上奏,和风看着这会依偎着自己端坐轿内像小猫般安静的人儿。
孩子太小,王爷自不好责罚,只在世子妃接过怀纤时淡淡然道:“这孩子将来要能学着你的性子最好不过。”和风明白这是命她好好教育怀纤,忙点头,心下叹气。王后神情索然,看着她,道:“初为人母,多少得学着点。”
“等等,”和风一抬手,搭在眉间,红紫交叠的万丈祥云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已隐去,取代的是大片青色云朵,帷幕般拉拢,挡了晚霞。话又说回来,不敢相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