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天风是乾坤卦上的生位之人,而年海君则是死位之人。
连青尘与济云心知肚明,却也无可奈何,唯有静看事态,而见机行事。
虽然小和尚天风是立于乾坤生位之人,实际上也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生位的存在,只是卦向的一种需要。对于那些,即定要死去的,终是不会变的。
年海君的死,是必然的。然而,却也是错综复杂。看似将死,却也有太多不明因素存在。
让道士济云头疼的是,除了月笼斋外,还有一股力量若隐若现的出现在乾坤卦上。然而,这也是月笼头疼的。
月笼近日,每日清晨一卦,均是为连青尘所卜。可是,从月前出现的乾坤卦相后,竟再未有变。
永远是乾坤卦,若想所卜之人脱离乾坤卦,只有那立于死位之人,死去。然而,月笼也清楚,这个死位之人的死,均是依着乾坤卦而走的。
若是不相干的人,窥得乾坤卦死位之人,若因一己私欲下了杀手,那这人,必会因乾坤卦变相而被带上不归路。
而后,这乾坤卦相,将会有翻天复地之变。
因此,月笼与道士济云,既得了乾坤卦之奥,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一动,则引巨变,将是害人害己。
送走了道士济云与小和尚天风,连青尘并未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来到自己房间的旁边,月笼的门前。
他停在了房门口,斟酌着要不要敲门。而门里的月笼,从早上道士济云带着小和尚天风来找连青尘时,便把他们的言谈听了个清楚。
有些事,避或瞒,终是无法隐去的。
连青尘一心为月笼着想,却也知道此事重大,瞒是定是瞒不过。而月笼,早知乾坤卦的存在,初时想,能瞒那人多久便是多久。
月笼在心中轻叹一声,竟只瞒得这些时日。月笼知道连青尘在为难,在为她想着。可有一件事,月笼比连青尘本人清楚得很,即使整个月笼斋被乾坤卦左右,自己的性命定不会有事。
而月笼斋因乾坤卦的变化,目前看来,只有其他几个鬼女罢了。
月笼走到门前,把门打开,静静看着站在门外的连青尘,却见连青尘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月,去吃东西吧!”
“吃什么?”
“城南的包子铺,那里的蟹黄包子既不腻又滑口!”
“嗯!”
平日的月笼,从未关心吃喝之事,看来今日的事,不仅只是棘手那么简单。
连青尘与月笼,相齐并进,向城南溜达着去了。
虽是相偕而行,却一路无话,均是各怀着心事。不知觉中,便远远看见了那写着大大的“包”字招牌,是一面斜插在店门前的白色黑边的旗子。
那一面摇旗,随着微风“呼啦啦”作响。
月笼停住了脚步,连青尘也停了,立在她身边。月笼只是似有意无意的看着远处,京城的护城河里,摇摇晃晃的几艘画舫。
像当初他二人相识时,连青尘邀她同踏的画舫一般。不同的是,那时的天明朗高空,而此时的天空却略显阴沉。
“月!”
“嗯?”
“等过阵子,年海君的事过了,好好的,考虑下我们的事!”
“嗯!”
月笼答的爽快,连青尘压抑的沉重如石的心,竟轻了三四分。连青尘忍不住看了看月笼,对她报以一贯的笑容。这些映在月笼的眼里,冷冽下也生出几分柔丝来。
连青尘站在月笼的身边,二人指间相拢,说不出的温暖与和谐。连青尘本就一颗温柔心,此刻,那分分的柔情与心意,恨不得能滴出水来。
连青尘的那份心,通过手掌缓缓地传给了月笼。月笼亦是能感觉那掌中传来的连青尘的那份柔情蜜意。
从二人相识至今,一年又一年,竟也有个七八年的光景。之前,月笼从未在意过时日。自与连青尘相识以来,不由地注意起了那时时刻刻。
连青尘那心思,没有人比月笼更清楚了。可月笼心里的忧处,也无人比连青尘更明了了。并不是二人的情意不够,而是那再深的情意,也经不得岁月蹉跎。
磨磨岁月,年年轮日,复过一环又一环,连青尘终会老而衰,甚至终死。而月笼,却不会因为年轮的还转而有何改变。
月笼心结于此,只是想能伴一日便是一日。而连青却不在乎此事,望二人能够结发为生,不想在有生之年有着这样的遗憾。
一个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的女人,他想与她日夜相伴。不只是谈什么今世与异事,想着能与她一起话家常,聊个东家与西家。像那,平常夫妻。
连青尘自知,实属奢望,却也尽心尽力的去做着。心里总存着那一丝的念想,月,终有一日会应了他。
每每想及此,连青尘不禁会笑起来。那双细长的凤眼,也会变的弯如月儿,整个人更是清风般舒爽。
月笼也是极喜欢连青尘这种爽朗平和的性子,每次看到那双弯起来的凤眼,总觉得此时的自己,有些不像自己了。
在月笼脸上出现迷蒙不解甚至是若惑若醉的表情,是连青尘最喜欢的。
“这样说来,红衣也因年海君而受乾坤之锁!”
连青尘首先打断了二人的沉默,关于这件事,要讲清楚才好。
“嗯!”
“那个被她取了命的女人,并非你之授意,她……!”
“乾坤卦把她的命运做了些许改变!”
红衣与月笼斋之缘,到了一定时候,便会了断。不似与其他鬼女般,永生永世做个游荡于人世与阴界的烟魂。
红衣因年海君而被牵入了乾坤卦中,又因己之一次的妄为,搅动了乾坤卦的变化。结果,真的断了缘。此缘,非是与月笼斋之缘,而是她的人世之缘。
本还有人世轮回的红衣,却真的断了此道之缘。究是己之妄行之果,还是乾坤卦之变引起。
红衣今后,永生永世的与月笼斋的缘份,不断。她,本来还有一世的前缘可续。
断的,是那本该属于她的人生。
红衣不知此事,连青尘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红衣虽只是一时的妄为,但乾坤卦的变化搅乱她本该的命运。
如此残酷之事,均因乾坤卦而起。怪不得,凡世人谈及乾坤卦而色变。
连青尘心知月笼一直未将事实与红衣提及,当初却也未拦着红衣。
月笼是不能干涉凡世之事,即使是月笼斋内的鬼女也不可,除非是由月笼斋掌控的生死之事。这时,月笼也只能冷眼瞧着,红衣此次唯一可超脱的机缘,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因乾坤卦变幻而变了。
月笼什么也不能讲,只能当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至少,目前清楚此事的,也只有她与连青尘。
可月笼还是估错了一步,能看得明白乾坤卦的,这世上并不只有她与道士济云。
此时有一人,正低头看着桌面上的卦相,不禁微笑了起来。
“乾坤卦,可谓天下之奇卦,能为此卦锁困,应当是一大幸事!”
“主人!”
“小朱,你说是也不是?”
“主人说的极是!”
这人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桌面上的卦相,眼睛里流露出几丝狠辣来。若不是此时此人眼睛里透露了他的心事,常日里,他也是个看上去温和淡雅之人。
一身素白,眉目间的风流微波传动,分明就是个温润公子。却哪知,这人的表与里是不一的。一双吊狐眼,若一直是淡清清的,分明就是个翩然佳公子的模样。
“小朱,去把小碧找来!”
“是!”
小朱应了声,摇着婀娜的身姿出了院子。
小碧见到小朱时,不禁暗自吃惊。没想到上次的事过后,竟然这么快又找到了自己。上次拦截年海君不成,那人也没说什么。
但不知,这次又是什么事。
只要不要闹的太过就好,否则月笼那里不好交待。毕竟,自己现在还是月笼斋的鬼女。
小碧见着秋之时,却见他微眯双眼,紧紧盯着石桌上看。凉风吹过,他的衣服随着风摆着。咋一看皮相可谓上等,小碧心中不禁冷哼,果然是只狐狸,生来就顶着一张虚面。
大概是小碧的眼神太过不善,本来专注于桌面的他,微斜眼角,扫了一眼小碧。随后,继续低了头。
石桌旁放着一张方木桌,上面放着几盘点心与水果,另有一壶茶,一只茶杯。
看样子,这人在这里探究了有些时候了,却不知那石桌面上有什么可吸引他的?小碧,不由自主的把眼睛扫向了石桌。
石桌上面,铺着一张八卦图,而图上,放着三枚铜钱。
“知道我在看什么吗?”
秋之抬起头对着小碧笑着说,而小碧极讨厌他这样笑。明明不是个喜欢笑的人,总要装着亲近。
“不知!”
“哈哈……!”
小碧轻轻答着,却引来那人一阵大笑,少了几分玩味,多了的便是嘲笑。小碧按下心中不快,用眼睛瞧着他。
“这是一副卦相,千万别小看了此卦!这卦相上,已经有一人的命运已经被改变了!”
“哦,不,应该说是一个鬼,她本来有再入轮回的机会,可惜却因乾坤卦之变而变了。”
“哈哈……,真的很有趣!”
秋之说这话一直不停地开心地笑着,而小碧却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气来。有多少年,她早已不知冷热,而此时,她却觉得自己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