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我就被许娘叫起往竹园带,许娘一路咕咕囔囔的说了好多,我唯一听进耳朵里的就是以后见着二爷,能躲多远就多远,这个二少爷可不好惹!王府二少爷,司徒骆凡,是王爷最宠的二夫人所生,跟三少爷司徒流云是一母同胞。听说这个二夫人美的不像个凡人,而且整日病恹恹的,终于在二少爷十岁那年,回归天庭了。从那以后二少爷就不许任何人踏进竹园一步,连王爷都不让进,五年以来没人知道竹园都脏成什么样儿了!
许娘把我送到竹园门口,又吩咐了几句便转头回去了,我提着一个水桶,两把刷子,一块抹布进了竹园。
园子很大,到处是竹子,放眼望去绿意盎然,郁郁葱葱,这里倒不像是五年没人住的样子,我一路顺着小道向里走,来到一件主屋前,屋子上的名字看的我一惊《无忧居》。
我正发着呆,二少爷从旁边的屋子里走了出来,看我愣在当场,对着我喊道:“愣着干嘛,进去干活去!”
我这才发现原来他在里头等着我来呢,看来今日是别想蒙混过关了,挠着脑袋想,我昨日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想了半天无果,难道是我的名字?
我没有进无忧居,被他带进了旁边的屋子,发现里面没有我想象的脏,看着样子倒像是常常有人来打扫似的,若这里真的五年没人打扫了,那这干净的样子到底是谁干的,我转头看着捋起袖子的二少爷,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正自己动手在擦门廊,他也转头看向我,看我没动,皱着眉头说:“看什么看,还不干活!”说罢,转过头去,继续认真仔细的擦着他的门廊。
现在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让人进来了,原来是怕人看见他堂堂二少爷,竟因思念亡母,宁愿自己来打扫母亲生前的居所。
突然觉得心中的憋闷消失了,我拧了块抹布嘴边荡着笑和他一道干起活来!这屋子很大,就我们两个,扫扫擦擦,干的满头大汗才将着一间屋子勉强打扫干净,可这园子里还有三间如此的屋子呢!
扫完这里,我已经累的坐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只见司徒骆凡还是干劲十足,丝毫没有倦怠的样子,这家伙是铁打的啊!我心中默念可不敢说出来。
他拧干抹布,抬头看着我,用袖子随意的摸了一下额头的汗,对着我说:“把水换了,我们去扫另一间!”
天已快黑,看着晚饭的时间就要过了,我今天一整天就早上啃了个馒头,现在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看这厮估计是晚饭也不放了,我无力的起身,听着自己肚子咕咕的叫声,甩着一双手去提水桶,一下没提起,两下提起又放下!
他看了看我,摇了摇头,便单手提起水桶向外走去,嘴里还不忘喊我:“跟上!”
我真想说:“你是铁打的,我可是肉做的!”可终于还是没说出来。
我跟着他向另间屋子走去,却独独不去无忧居,我边走边回头,司徒骆凡回头看着我,我有些疑惑的问:“不是打扫吗?那里不用扫的吗?”
他看看我,又看了看无忧居,转头去迈开步子说:“那里不扫!”
“为什么?看着很脏的样子,为什么不扫那里?”我问。
他猛的停下脚步,害的我差点撞上他的背,他没有转身,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那里透出几分寂寞凄凉,他看着远方,回了一句:“我娘在里头~”
“啊?”我差点厥过去,他娘不是归天了吗?
司徒骆凡没有回头,只是默默的说,他娘生前就住在那间屋子里,也死在了这间屋子里,屋子里头还有她的画像,他一直不敢进去看,怕看了伤心,那间屋子倒真是五年来没有人踏足过,其实他每次来都想进去,却从来没有勇气踏进去,他怕见到他娘那哀怨的眼神,看着戳心!
我回头看向无忧居,越看越觉得像个牢笼,她关了一个女子一生,也许更多,无忧居,居者却不能无忧!越想越是伤感,忙拍拍自己的脸,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接过司徒骆凡手中的水桶,抬头望着他问道:“你倒是走啊,我们不是还没扫完吗?”
他看着我,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我看着他的笑觉得甚是好看,比单音的笑还好看!看到他就知道他娘是怎样的一个美丽女子了,突然觉得那个女子生前也许是幸福的,谁知道呢?
拖着司徒骆凡刚想走,他突然一个转身,将我拽到身后,自己则怒目对着竹林,喊道:“什么人,出来!”
有人吗?我疑惑的猫着脑袋向他瞪的地方看去,只见竹林间真的走出一个五六岁的娃娃,她害怕的一步一抖的向我们走来。
司徒骆凡看到她,更是气得背都抖了起来,她还没走近,就听见司徒骆凡对着那女娃娃喊道:“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娃娃显然被他吓着了,哇哇的在原地哭了起来。
这下他更怒了,一手便将女娃娃提了起来,看样子是要将她扔出去,我忙上前拦着,怕他真的动手摔了这娃娃!
“让开!”他对着我喊道。
“不如先放下她啊,我让她乖乖的自己走出去可好!”
司徒骆凡听我这么说,到真的放下了女娃娃,女娃娃看着我可亲的样子,开始不哭了,她抽着哭红的小鼻子,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我这才发现这娃娃真好看,不禁感叹:“多好看的娃娃,还跟你挺像呢?”
司徒骆凡甩了甩手,冷哼了一声,没回话。
我对着女娃娃问道:“你叫什么?”
“司徒~~晴!”
“司徒?”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女娃娃,又看看司徒骆凡,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们是兄妹!
女娃娃,看看我又看看司徒骆凡,拍拍小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说道:“二少爷不喜欢我,我~我走,就是了?”
“二少爷?”我在女娃娃的说话中,又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们不是一个娘生的!可她怎么管自己的哥哥叫少爷呢?
我疑惑的看向司徒骆凡,他回瞪了我一眼,冷着嗓子说:“一个贱婢生的,自是管我叫少爷!”
“哦!”我没有多说,人的三六九等永远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的。我转头看向司徒晴,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
“哥哥姐姐不爱跟我玩儿,少爷们不理我,这里没人可是有兔子,我常一个人跑来这里~~”还没等司徒晴说完,司徒骆凡猛的打断她,对着她吼道:“以后再让我看见你来这里,我就叫人打断你的腿!”
听着他的恐吓,司徒晴的大眼睛瞬间通红,眼看又是要哭,想着这娃娃这么可怜,我忙上前安慰道:“不如,你别玩儿兔子啊,跟我们一起打扫屋子,很好玩儿的!”
“谁要让她扫!”司徒骆凡依旧扯着嗓子喊,样子挺凶的。
我听着有些气闷,都十五岁的大男孩儿了,怎么还拿个五六岁的小娃娃撒气,于是双手叉腰,对着他说道:“凭什么我就要来扫屋子,你娘倒是已经去了,开心的人还是开心着,谁也没见他们少吃一口饭,我倒是饿着肚子为她扫了一天的屋子,这会儿老天有眼,降了一个仇人的女儿来给你折腾,你倒还不要,非要折腾我,你这什么道理!”
司徒骆凡像是被我敲中了天灵盖,把所有的刷子,抹布水桶,往司徒晴跟前一撂,大步向屋里走去。
我摇着头,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司徒晴,忙陪着笑脸说:“姐姐来拿东西,你跟姐姐一道去扫屋子可好!”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像狼外婆诱拐无知儿童,可没想司徒晴高兴的眨着大眼睛,猛点头,还一声声的喊我“姐姐,姐姐!”
我拍着脑袋想,这下可糟了,她可是王府的小姐,这姐姐,姐姐的,我不是给自己惹祸吗?于是忙低着头跟她说:“人前你可别这么叫我,私下里我倒是无妨!”
她忙跟着点头小声说:“我知道的,其他小姐姐,小哥哥也都不让我管他们叫姐姐哥哥的,少爷们又不让我管他们叫哥哥,我知道的,我人前不会这么叫的!”
听着五岁的司徒晴如此说,心中一阵阵的酸楚,这些大人之间的是非,却要一个五岁的娃娃来承受,哎!我只能感叹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很久以后才发现难念的也许不是经,只是看谁在念那本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