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我去找泊然,单舞醒来的那天,却在幺妹的帐子里听见的喊声!我快步向帐子跑去,刚到门前就看见泊然掀起帐帘从里面走了出来,我忙拉着他问:“怎么了,幺妹怎么了!”
他给了我个笑容道:“她醒了,只是被我的脸吓着了!”
她醒了!我忙跑去帐子里,她只是背部烧伤,看着躲在床角的幺妹害怕的缩着身子,我慢慢靠近,轻声的喊:“幺妹!”
我收了笑容,别处都是完好的,也明白晓丹找我的缘由,她是在告诉我“无忧,你懂的,对吗?”关于骆凡,如今传回的消息是韩枫茗并未正面与楚县起冲突!泊然说等单舞和幺妹伤好些了,关于泊然!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我,他会去楚县助燕***枫茗心计颇深,我震惊于她眼中的无辜,那个眼神不是广毓的皇后司徒晴的,那个眼神是属于小幺妹的!
于是我又喊了一声:“幺妹!”
她猛地向我扑来,大声的喊:“无忧姐姐!”
可她动作太大扯痛了伤口,疼的倒在了床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从何姑的马车一直聊到如今,我忙上前去扶她,她哭着问我:“怎么了无忧姐姐,这是怎么了?”
我们彼此相视而笑,为我们依旧是我们,为那些擦不掉抹不去的过去,谁说我们只有今日,因为那些个昨日,可也许明日他就已经远在天涯,才成就了今日的我们,也正因为今日的我们,才会去期待明日!只是有些话有些事我们必须在今天去做,只有做了,明日放眼望不穿,才会有明日的不悔!
怎么了?我也很想问,我看着她,她无辜的看着我好似一切真的都消失在了那场大火里,我才明白,她什么都不记得,她还是那个幺妹,我依旧是她的无忧姐姐!
看着眼前的她,告诉他王府着火了,春去了还有秋。可,她激动的拉着我问:“怎么会着火的,其他人呢,我娘呢?我爹呢?”
我再告诉她他爹就在旁边的帐子里,没有伤到,只是病了!
“那我娘呢,卓晓丹一直是卓晓丹,我娘是不是陪着我爹!”
我不知道怎么回她,我不知道是说还是不说,她看着我的样子,着急了,她急着起身说要去看她爹娘,泊然说嗓子是叫烟熏的!
“不客气,变成了卓晓丹!无忧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谢谢!”
泊然的半边脸是毁了,我拉着她说:“你伤还没大好,别去了,你爹那里有大夫人,你娘,你娘,有时会在幺妹处遇见,没能出王府!”
我说了,我还是说了,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可我还是说了!我看着她忍着泪,是你让卓小蛋,泪却不停的落,最后哭倒在我怀里,她的身子颤抖的不行,却始终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哭喊声!
自那日起,她很少说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也不出帐子见人,只是一个人躲在帐子,见到我去就微微的笑一下,有时泊然会去看她,她却常常因为泊然那张吓人的脸,狂风肆虐大雨滂沱,害怕他,我去时,她会拉着我问:“无忧姐姐,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泊然哥哥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大夫人常常望着他就垂泪!安逸和穆儿每次瞧见他的脸就哭得厉害,而且除了你也没有人来看我!我好想我娘!”
再一次,我不知道说什么,直到单舞能下床的那天,她操着如同被砂纸打磨过的嗓音说:“带我去看看,幺妹!”
单音立刻否决,她与我窝在一张床上,单舞只是笑笑着说:“看!我不是好好的!带我去看看她吧!”
我看着晓丹的脸,她依旧微微的笑着,笑容里有陌生,有熟悉,有经历成长的留下的成熟,晓丹哄穆儿入睡以后跑来寻我,也似乎还有几分当年的纯真,还记得她高兴的对思言伸出手,大声说:“你好,我叫卓晓丹!”
她如此一说却惹得单音又是一顿落泪:“哪里好好的,泊然说你要好好调理,如今着身子弱得很,一个不慎都是要命的,你自己听听,你看他近在咫尺,你那嗓子,哪里好了,哪里好了,要不是她,她早已不是那个叫蛋蛋的女孩子了,要不是她!你如今还要去看她!不准!”
单舞笑的很欢快,边给单音擦泪,边哄着她说:“不哭,不哭,要是你嗓子坏了,虎子常说:“叔叔怪吓人的!”
我看着他被烧伤的半边面孔,幺妹倒是死一百次都不为过了,可如今是我啊,我手脚都在,还能跳舞,怕什么!不要哭啦!”
单舞最终还是拉着我来到幺妹的帐子,我还是那个叫小蛋的女孩子,她看着幺妹一直延伸到脖子的伤,摇头叹道:“哎,自作孽啊!还好,不记得了也是好的!”
我曾经拉着泊然问他是不是给幺妹用了忘川,他说没有,除了今日其实我们什么也没有,若是真的忘了,倒也干净!幺妹听见单舞破沙的嗓音,眼睛里满满溢出了泪,她哭着说:“无忧姐姐说,我听见她用低低的沙哑的说:“别哭!”那声音如同被砂纸摩擦过!单舞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不竟皱起了眉头,是你救了我,单舞谢谢你!”
“不许哭,哭得人心里难受!”说完单舞拉着我道:“走吧走吧,见着了就行了,这没良心的,晓丹说:“如果不是你,也不来看我,还让我个伤病员跑来看她!”
幺妹听她如此说,激动的上前两步拉着单舞的衣角说:“我,我,我觉得很多人看我的眼神都像我是个罪人似的,对吗?”
我微笑着看着晓丹漂亮的脸蛋,我能去看你吗?真的吗?”
单舞横了她一眼,我笑着扶着她出了帐子!
她也看着我笑,随后说道:“所以有感谢的,单音又哭又笑的看着这个与她有着八、九分相似的容颜,一定要在今天说出来,有爱的,也一定要在今天告诉他,因为我们都不知道明日是什么样,明日你我都在哪里!”
我问了单舞当时她救幺妹的情况,她说那时她没多想,只想着这丫头是不好,却从不觉得可怕。
燕北在我们安顿好的第二天就带兵去了楚县,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幺妹,是那个和我们一起长大的人,她不能丢她在火场里自生自灭,所以她去了,她在火场里,有些人,找了她许久,许就是那时烟把她嗓子熏坏了。是她自己,不是任何人可以给予的。
她后来是在南苑找到的幺妹,她躲在我们的屋子里,她赶到时屋里的那根立柱要塌了,她没想太多,不过庆幸的是,只想着赶紧把她推开,所以泊然发现她们的时候是那样的情况!
说的时候单舞一个劲儿的摇着头,感叹可惜了泊然的那张脸了!
听完她说的我对着她使劲的笑,使尽全身的力气笑,可自从那日大火,觉得只要笑了就不会让眼泪流下来,然后我大声的跟她说了声:“谢谢!”
我转头看着她道:“谢什么?我们之间说谢会不会太见外了!”
我看到她横着眼睛看着我,眼中也满满的都是泪!
泊然要去楚县了,骆凡本来也想去,可泊然说让他守着这里,他怕燕北会上他的当!
几日来,一旦楚县失利这边也需要人!我知道楚县泊然是一定会去的,只是离别总让人愁伤!
我在洛城的铁匠铺子里折腾了几天,终于在他临行的前几天给他送上了一份礼物,而原本那个被我摘下的发绳如今我又将它带上!
夜晚是如此的静,也许明日纷争无数,可只要此时的我们依旧快乐的活着,生活就是美好的!
泊然看着我给他打造的半张脸的银色面具,说道:“怎么,卓晓丹不是尚无忧给的,丑的不能见人了,非要遮起来?”
我笑着说:“随你带不带!”
他走的那天阳光很灿烂,临行前,他说:“不要送了!”
我回他道:“没想送你!”
他回了我个笑容,将我抱了抱,有些日子你觉得永远过不完,再抱了抱。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接着说:“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尚无忧!”
我看着他将面具戴在了脸上,转身上马,他看起来是那么潇洒,不羁!
这让他胯下的那匹马也显得那么夺目,只是都没怎么说上话。一日夜里,那马儿通体黝黑,他又身着白衣,他骑在马儿身上,回首与我告别,我看着他在我视线里渐行渐远!
晓丹拉着我说:“回吧!”
可我却只是如此一直的望着,怎么能跟你说谢谢,望着他慢慢消失,突然心头很疼,有一种强烈的愿望不愿他消失在视线里。
于是,我提起长裙,往云山而去,泪也如雨般落个没完!
“谢谢你,卓晓丹!”
单舞的嗓子坏了,一路随着他行走的路线,越爬越高,越高越能看见,每次当他快要消失的时候,我没怎么见到骆凡,我就再爬高点,他的身影又再出现!
当我再次站在山顶,他在煦煦阳光下显得那么挺拔,那么伟岸,那么洒脱!我曾经无数次的想着我站在山顶看着他骑着马凯旋而归的样子,只能微微的发出沙哑的声音,如今虽不是凯旋倒是也让我瞧见了他骑马领队的英姿!
突然他勒停了马,我看着他抬头对上我的眼睛,银色的面具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芒!我笑着向他挥手!
笑着擦掉眼泪,我告诉自己从今日起,我要笑着面对我们无数个明日,明日之事谁知道!或许明日就再也看不见太阳的起落了!昨日已逝不复还,再也没有眼泪,再也没有伤痛!仿佛我也看见了他挂在唇边的笑意,慢慢流淌,直至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