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中阳王府的时候,车上就我们五个,君泊然是一副终于到了目的地的样子,而别的孩子则在感叹中阳王府的雄伟壮观,我没有仔细的去看王府什么样子,只是一直看着君泊然,他气定神闲像是肯定王府会留他似的。
其他孩子则跟着何姑一路嘟囔着希望可以被留下来,我对中阳王这个人没什么好印象,也没坏印象,在其他人都夸赞他的时候,我只是觉得他做了一个王侯该做的事情,当楚伯候全家死于狼口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只是一笑置之,当他在楚地大作善举的时候我只是感叹他如此不费一兵一卒便收复了楚地,只是可怜了楚伯候。
楚伯候的事发生在我六岁那年,只记楚伯候死讯传出后已有七八天的样子,那日我在家后的山中采药时,遇见了一个带着两个孩子逃亡的老伯,他已经满身是伤,身后的追兵更是紧跟不放。那两个孩子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特别是大的那个,像是逃亡带给了他多大的羞辱似的。
我家后面的山,曾被人叫做密山,山上林木广袤,多水杉这样高大的树木,却也不乏荆棘灌木,更有一段山路上长满了比人还高的野草,躲个把个人不是问题,只是躲可以,你要想进的来又出的去,就难了!
也许是感觉到了这座山的复杂,带着孩子的老伯看到我时,像见到了救兵,忙问道:“孩子,这山,你常来吗?”
我看着他们点了点头。
他又问:“能带我们出去吗?”
我看着他们,又点了点头。
于是老伯把两个男孩子推向我,并对着其中大的一个说道:“大公子,带着二公子快逃,出了山,直接去城里找你舅父,他定会助你们的!”说完,就要独自离去。
此时我耳边传来了追兵的声音,看来再不走,我也会遭殃,于是我转身向山下走去。老伯示意他们跟上,可两个孩子却执意不走,还非说什么报仇,绝不丢下成叔赴死什么的?老伯则不断的央求他们快走。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回头说道:“再不走,死三个,跟我走两个,说不定另一个没了包袱也能跑的掉!”说完转头就走。
大男孩似乎听懂了我的话带着弟弟跟随我而来,我带他们回了家,阿爹煮了饭,我们家平时没有客人的,阿爹也不好客,可看到两个这样的孩子,我们都没有忍心赶走他们。
吃饭时阿爹问道:“怎么会有人追你们?”
小的抬头回道:“他们杀了我爹….”话未说完,被大的拦住了。
我心中早有计较,楚伯候丧命狼口的消息刚传来不久,他们就被中阳王的人追杀,后山上围的满满的都是中阳王的人,这两个孩子还能是谁?不言而喻!我对着阿爹说道:“阿爹,他们是楚伯候的儿子!”我的语气平静淡然,那个佯装吃饭的大孩子有些震惊的抬起头看着我。
阿爹没有太过惊讶,只是看着他们道:“以后如何打算?”
大男孩看了我许久,才回阿爹道:“我们会走的,我会带弟弟回城里找我舅父!”
阿爹听了,点头说道:“你舅父有个好人,会帮衬你们的,我们这里没什么能帮的,明天早上,让无忧装成买药的,带你们进城吧!”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两个男孩准备进城,只觉得两个男孩子太过显眼,大男孩看着十一二岁的样子,不太好装扮,小的那个估摸着跟我差不多大,于是把弟弟装扮成了女娃娃,带着上路了,起初弟弟还不愿意,大哥哥跟他说逃命,他终于同意了。
进城很顺利,城里也并不乱,因为中阳王在得知楚伯候死讯的第二日便来到了楚地,显然早有准备。
街上有不少人往同一个方向跑,而且手里都拽着自己的孩子,我有些疑惑,拽了一个来问,才知道,中阳王爷入主几日来广纳门客,甚至会收些资质比较好的孩子,大人们都想自己的孩子能和被王爷看重,将来可以去中阳王府!
我回头看向两个男孩子,大的那个在听到中阳王的时候眼露仇恨,像是已经在心中将他千刀万剐。我看着他的样子说道:“收起你的凶光,想要报仇,不是现在!”
男孩子看着我愣了一下,随即听话的收了眼神,我本想让他们自己去找他们的舅父,我卖了采来的药就准备回家去,可转头一想,他们的那个舅父若是已经归顺了中阳王他们两个这么去岂不是送死,而且楚伯候的人都死了,听说府中的下人在一天前都被中阳王遣散了,现在城中唯一认得他们的就是那个舅父,他们这么去我总觉得心中不踏实。
大男孩作礼向我告别,我却总觉得他这么一去估摸着就是个死,也不知是不是鬼使神差,我竟对着他说:“喂,你想报仇吗?”
他转头看向我,用眼神告诉我想!
我指着原来他们自己府的方向,现在里面住的是中阳王,对着他说:“去那里,让他留下你!”
大男孩不解的看着我,眼中有震惊,有不信!
我在他耳边轻声说:“他不认识你,你可以是城里死了爹娘的孩子,带着弟弟无处可去,听说中阳王收好孩子,于是前来投靠,他不会想到他要杀的人会自己来找他,求他留下自己,他会到处去派人追杀你,却不知道你就在他的身边,等你长大了,他老了,你还怕不能报仇吗?”
男孩听完我说,用一种看妖怪的眼神看着我,我没有理会,只是对他说:“我就是说说,去不去随你!”
说完我转身走了。至于他们到底有没有听我的,我却是不知道。
只是没想到如今我也来到了传说中的中阳王府,我们五个被带的一个如操场一般的地方,一个衣着普通,却神情卓越的男子打量着我们五个,他在看到君泊然的时候,停顿了很久,君泊然已经和男子差不多高了,他不卑不亢的对着男子淡然一笑,男子随即甚是不信的问何姑道:“这个也卖?”
何姑有些瑟瑟的小声说了句:“是~”
男子挥手让人去取银子,他都没问多少钱?孩子们纷纷投以羡慕的眼光看向君泊然,而君泊然只是淡淡的笑,再没有更多。
莫燕北也被留了下来,他显然很是高兴,可我们三个女孩子显然男子没有多看过一眼,我转头看着君泊然,发现他并没有看我,神情依旧淡漠,我突然觉得我也要留在这里,可有什么办法?
正在我寻思着对策时,男子开始询问我们三个女娃娃都会些什么劳作,女孩子们纷纷回答,洗衣,做饭,打扫,我却只是默不作声。
男子正在询问,突然身后急忙跑来一个人,对着他说:“吴管家,王爷来了!在那儿看了好一会儿了!”
那吴管家连忙回头去迎王爷,王爷,就是中阳王吧!我想着,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年纪没约知天命的中年男子,男子器宇轩昂,神情高贵,周身散发着说不出的威严。
男子走到我身边,俯身看了看我,问道:“怎么旁人都在说些自己会的,你倒是什么都不说?”
我看着他威严的脸,想了一下,回道:“他们会的我也会,不会的可以学,我学的很快!”
他的脸上出现了丝丝笑容,又问:“叫什么?”
“尚无忧!”
“哦,名字挺好,你爹起的?”
“是!”
“读过书?”
“识字!”
“想留下?”
我抬头看向他,他慈眉善目,眉宇间一个川字,善目里透着一股子毋庸置疑,我看着他斩钉截铁的说:“想!”
他忽然直起身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对吴管家指着我说道:“留下,留下,难得无忧,一定要留下!”随即笑着离去。
就这样我被留在了中阳王府,其实是我们五个都留在了中阳王府,王爷今天的举动,让孩子们对他生了好感,王爷离去时,我就听见莫燕北小声说:“王爷人真好~”
我笑而不语,转过头发现君泊然依旧没有看我,似乎他早知道我会被留下,他只是嘴角微翘,透着几分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