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曼珠丽昏昏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拉住公瑾端芳的手道:“王妃呀,我将不久于人世了,有一事相求。”
公瑾端芳忙忍住眼中的泪水,哽咽道:“曼珠丽姐姐,你不要瞎说,不过生孩子而已?哪里就有性命之忧了?”
曼珠丽喘了口气,轻轻摇摇头道:“好妹妹,你不要再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的身子,我和明轩相爱一场,只可恨天不佑我们,明轩他身不由己,我不怨他,只怨我的命薄,做不得他的太子妃。如今我要去了,这于我倒是一个极好的归宿,只是可怜这孩子,生下来便要没了娘,如今又是个不明的身份,我只怕他日后要受欺凌!”
公瑾端芳泪如雨下,紧紧握住曼珠丽的手道:“姐姐只管放心,这个孩子乃是皇兄的亲骨肉,就算他暂且不能与他相认,我们夫妻二人也绝不会让他受丝毫的苦。我们夫妻二人会把他当做亲骨肉一般相待。”
“如此,我就放心了!”曼珠丽欣慰地闭上了眼睛。
公瑾端芳和水靖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房间,呆呆地在外面守候。
忽然听到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之声,二人急忙跑到门口。产婆抱着一个漂亮的男婴走了过来,眼圈红红地说道:“这位夫人真是勇气非凡呀!她竟然自己用匕首破开肚子,我这才得以取出婴儿,不然的话,孩子也会憋死了。”
“曼珠丽姐姐!”公瑾端芳声嘶力竭地呼喊了一声,就飞奔进产房,只是曼珠丽再也听不到她的呼喊,早已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母亲!”水溶得知母亲竟然以自毁的方法来求得求得自己的降生,一时间泪如雨下。
那二十年前的悲伤景象仿佛又展现在眼前,水靖、水溶以及公瑾端芳都沉浸在这痛苦之中。
月弯如勾,秋风瑟瑟。王府花园中幽静的湖边,响起了一阵幽怨哀伤的箫声。
这是水溶在得知身世的第二个夜晚,这两日来,他都是默然无语,心潮翻滚,总觉得一股惆怅之气郁结在胸不得发散。在这静寂的夜里,也许唯有箫声才能略解一解他心头的郁结吧。
黛玉也从王妃婉转的叙说中得知了水溶的身世,除了撒一把同情伤感的泪水以外,她的心里便生下了隐隐的担忧。曾记何时,溶哥哥是那样的意气风发,无忧无虑,他以为他这一辈子就可以过那随性逍遥不问世事的日子了。如今,知道自己竟然就是当今皇上的长子,很可能面临血腥的政治争斗,这让淡迫名利的他怎堪承受?
这两日,水溶默然无语,黛玉便也不聒噪,只是默默的陪伴在他的身边。本以为这会儿夜深了,水溶会安睡了,不想又听到这令人痛入愁肠的箫声。黛玉再无睡意,披上衣服,轻轻走出房门。
雪雁到底年纪小,此刻尚在安睡着。黛玉决定谁也不惊扰,而是拿了一盏琉璃灯笼和一件披风,顺着箫声,缓步而去。
清冷的月光下,水溶的背影显得那般的孤寂而落寞。黛玉心头一酸,轻手轻脚地放下手里的灯笼,将手里的披风轻轻披在水溶的肩上。
水溶一怔,旋即回过头来,见是黛玉,唇边勾起一抹歉意的微笑道:“玉妹妹,搅扰你安睡了。我只是觉得胸中有口闷气,怎么也发散不出来,这才吹箫解闷。”
黛玉善意地点点头道:“溶哥哥,本来我今夜也是了无睡意的,你的箫声吸引我来到了这里。看在我慕名而来的份上,你再吹一首让我听听吧!”
月光下,黛玉那明澈如两汪秋水一般的秀目中隐隐含着期待。水溶的心里霍然一松,将玉箫送至唇边,轻轻吹起了一首婉转悠长的曲调。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残荷窈窕湖水静,闻郎湖边起箫声。枫叶千万复叠叠,料我愁绪空满枝。抽刀断水流不尽,水流无限似浓愁。君愁我亦愁无尽,为盼略为君减忧。”伴着箫声,黛玉轻轻吟诵出了一阕小词。
词曲合一,宛若自然天成。水溶顿觉心头的郁结之气,消散了不少。遂放下玉箫,轻轻揽黛玉入怀,用披风把她裹紧。将下巴轻轻地抵住她的头发,柔声道:“玉妹妹,对不起,让你和我一起担忧了!”
黛玉温柔回道:“溶哥哥说得哪里话来?我只想让你知道,愁绪若是你自己都扛在肩上,那该多么沉重,若是分给我一半,你不是就轻松了很多么?”
水溶遂开怀笑道:“玉妹妹,你真是我的解语花呀!”
“只要溶哥哥能笑就好。”看着水溶这两天以来难得一见的笑脸,黛玉的心中感到无比的欣慰。
水溶想到了以后的日子,忽然觉得分外歉疚,道:“玉妹妹,恐怕我答应过你的带你云游四方的事不能尽快实现了。我……”
“不要再说了。”黛玉伸出玉手,轻轻捂住了水溶的双唇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何必拘泥于小儿女之情?溶哥哥,你绝非池中之物,你便是那天上的蛟龙,你自有一身通天的本领,怎可以无端地埋没呢?况且,令堂当年甘愿牺牲自己的生命才生下了你,为了告慰她的在天之灵,溶哥哥你也该做出一番事业来呀!令堂与皇上相爱,可至死也没有得到一个名符其实的名分,溶哥哥,若是你当了皇上,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她的灵柩牵入皇陵吗?”
“是呀,玉妹妹,你说的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水溶恍然道,“这两天每每脑海中萦绕着我那不曾见面的母亲,临终前垂危的面容,我就心如刀绞。那皇位在我的眼里一文不值,可是为了我可怜的母亲以及天下的苍生,我就准备迎接这次艰难的挑战!”水溶用力地握紧双手,眼神灼灼地望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