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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诱惑

老马特·斯卡西站在船上,不停地向后放着绳索,他挥舞着结实、多毛的双臂,还不时扭过头去朝杰克咧嘴笑笑。这位年轻人正努力地跟上他的速度,当老马特把网拖进来时,他转动着索具使其就位。大渔网的浮子已经在上下浮动超出了位置,由于网中捕到很多鱼,它们沉入水中。

马特喊道:“我从行政司法长官那儿赢了两美元。”

杰克听到他的话,手上的活停了下来。他看着自己那发红的手,磨出了泡,好了,又磨出了泡,这都是在他叔叔老马特的渔船上拉绳索磨出来的。他抱起双臂,把手夹在了腋下。

他评论道:“希望如你所愿。”

马特笑了起来:“我和他打赌说我这趟能捕到价值六千美元的鱼。这种鱼一吨能卖三百美元,我们差不多已经捕了有二十吨了。”

“行政司法长官为什么会和你打这么愚蠢的赌呢?”

马特说:“因为他以为我还在捕沙丁鱼。那些小沙丁鱼是他们做罐头用的。但我骗了他,我在捕长鳍金枪鱼。”

杰克没有说什么,但他心里却暗自打起了如意算盘。

事实上,杰克在到达渔港之前—直是在躲避征兵。当时他来探望他的叔叔马特?斯卡西,只不过是为了向兵役局隐瞒他的行踪。马特叔叔相信了他匆忙编造的理由,把他带出海来干拖网的活儿。

但杰克压根没重视这份工作,在—小片银色的海洋上不停地劳作,令人腰酸背痛。不过视线不清的大雾笼罩着渔船,这倒给他提供了—个完美的藏身之处。在这些西部海上跌宕起伏的区域里,完全同人类和上帝隔绝了。

现在,如果真如马特所说,捕到的鱼值六千美元的话,对杰克倒是很有利,因为这次出海,他就打算为自己弄到鱼、船以及一切,马特使他的想法成为一种可能,因为是老马特先将这个主意告诉给杰克的。他告诉他说,如果他发生什么事的话,就把船送给杰克。

他总是说:“杰克,你是我亲妹妹的孩子。如果我出什么事的话,你把我的船,我的房子,我的一切都拿去好了。”

“你会出什么事?”

马特摇了摇头:“我可能会掉到鱼肚子里窒息而死;也可能会死于发动机爆炸……”

给行政司法长官格雷夫斯留一张书面的条子也是马特的主意,声明在他死后,将他的所有财产都给杰克。行政司法长官将这份粗略的遗嘱放进杂乱的桌子里,然后严肃地朝马特点了点头,表示事情就这么定了。

马特是个单身汉,他这样做不仅使他那黑发、忧郁的侄子摆脱了孤独——而且也使他成了一个幸运儿。当然杰克也不是那种对于容易到手的钱会轻易放弃的人,他打算在季末卖掉这艘“奥尔戈斯”号,它是一艘漂亮又整洁的渔船,任何一艘从圣伊莎贝尔驶往海上的船只都无法与它相媲美,这样他就能赚到几千美元。

杰克心里非常清楚:马特将在这次出海中死去似乎已成定局。

杰克手里紧握着捻绳用的铁笔,走到马特的后面,他说:“网破了,是吗?”

当马特凝视着雾里的时候,他举起了双臂,用力朝这位老人的后脑勺猛击了一下。马特摇晃了几下,转过身来,眼睛里满是被出卖、疑惑和受到伤害的神情。杰克又打了他一下,滑过太阳穴,这次马特的膝盖弯了下去。他大头朝下,栽进了开着的舱口,掉到了鱼堆上。杰克把网拉上来,将那些闪闪发亮、活蹦乱跳的鱼倒在了失去知觉的老人的上面。

在圣伊莎贝尔还未卸载的码头边上,有几十双热切的手等待着要将“奥尔戈斯”号拖到它的泊位上,—群声音在呼喊着它的名字,因为这是第一次当“奥尔戈斯”号返航时老马特没有从高高的船头上向人们招手。肯定有麻烦了,就像是那面小小的美国国旗在倒着飘扬一样。杰克跌跌撞撞地上了岸,对人们的发问摇头不语,然后步履蹒跚地沿街走向行政司法长官格雷夫斯的办公室。

行政司法长官问:“出什么事了?”

杰克说:“马特掉到鱼舱里了。我够不着他——他直直地掉了下去。他现在还在那儿,已经憋死了。”

行政司法长官摇了摇头,嘴里发出同情的“啧啧”声,他说:“我一直担心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马特老了,他也不够小心。”他从椅子上挺起肥胖的身体,走到办公桌跟前,说道:“嗯,这是我和他签订的那份文件,他的财产都归你所有了。”

“你觉得我是否应该扔掉那些鱼,既然……”

如果行政司法长官对这个问题的实际性感到惊奇的话,他也不会流露出来的。他说:“不必。赶紧卸船,你没必要扔掉捕获的鱼。”

杰克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他说:“还有件事,马特赢了你的赌注。 我可以要过来吗?”

“他捕到了价值六千美元的沙丁鱼?”

“是金枪鱼。他是在捕长鳍金枪鱼。”

“你们鱼舱里全都是长鳍金枪鱼?”

杰克点了点头。

行政司法长官揉了揉肥胖的下巴,快速地眨了几下眼。他说:“马特不是不小心掉下去的,你杀了他。”

杰克悠闲地靠在门上,眼睛直视着行政司法长官瞪大的眼睛:“格雷夫斯,你很难去证实。”

行政司法长官大声清了清嗓子,然后说:“不难。对于任何了解鱼的人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杰克,一个人是不会陷入到金枪鱼堆里的。而陷进沙丁鱼堆则是会的,掉到它们那样小的鱼堆里,他会马上沉下去。长鳍金枪鱼,嗯,或鲑鱼,他只会把屁股陷进去。”

他迅速走到杰克跟前,“啪”地一下把手铐铐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以指责的口吻说:“如果你是一个稍微好一点儿的渔民的话,你会拿上你所捕获到的东西,而不会向我要这两美元的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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