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2)
如今,钱花一分就少一分,任何用钱的事都必须再三斟酌才做考虑。到了北京,总要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她人生地不熟,唯一的办法只有厚着脸皮去找凌然。
她没有本地的公交卡,打一张票要花掉两块钱,谁想投机取巧的做法不仅逃票未遂还外加给行李多打了一张票。
下车等了半天都不见有车来,她杵在原地百感交集,拎着沉重的行李拦住了一位刚好从身旁经过的路人。那个女孩看起来跟她年纪相仿,想必应该是那个学校的学生。
“你不是刚才在公交车上为了一块钱跟售票员争得面红耳赤的小女孩吗?”段小璐放慢了脚步,但没有停下,好像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忙。段晓璐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她凑过去,“是去学校么?能……能拼个车么?”
司机不太健谈,左潇潇紧张的不敢说话,段小璐一直低头狂按手机键盘收发信息,车厢内的气氛顿时尴尬到了极点。段小璐察觉到了这一点,才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刚入学的新生啊?带这么多行李。”
“不是,来找人。你是大二的学姐吗?”她怯生生的问,带着受人接济的卑微,还有一丝对年长者的敬仰。
“也不是,我来帮别人找回忆。”段小璐轻描淡写的回答,没必要把自己的行程和目的交代给一个陌生人,即便她真的很想让全世界都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左潇潇本还想从她口中探听到一些关于凌然的信息,谁想她竟跟自己一样是个不速之客。以这样的基础相遇的两个人,分别即成路人,她也省了去徒劳的靠近乎,静静坐在车里观赏这个城市的夜景,享受免费搭乘坐顺风车的优越感。
车子停在学校正门口,段小璐顺道带她过来已是恩惠,所以付了车费便扬长而去。
左潇潇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段小璐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不知去向。她没有凌然的任何联系方式,唯一的线索只有他的宿舍,只好按照记忆里的路线硬着头皮找过去。
宿舍已全然不是当初的景象,全部换成了崭新的面孔,靠门的一个男生注意到傻愣愣站在门口的她,大喊了一声,“你谁呀?”
“请问这里有一个叫凌然的人吗?”左潇潇明知故问,但她不想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如果不竭尽全力,那只好等着无处容身。
“这么俗的名字,叫凌然的多了,你找哪个凌然?在座的就有好几个叫凌然。”另外一个床的男生说完便哈哈大笑,明摆着什么都不知道还在拿她寻开心。
她只能强忍被羞辱的痛傻傻的站在那里,很多双眼睛的审视下,她心头涌上一阵委屈,一切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她转过身拉起行李,快要走到楼梯转角时,宿舍里又传来了声音,“如果你要找以前住在这里的凌然就去旁边的新校区问问,几号宿舍我们也不清楚,帮不了你了。”
她凭借鼻子下边那张嘴和两条不知疲惫的腿,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的找到了新校区的宿舍楼,但这里戒备森严,不是想进就能进去,更何况进去了又找不到凌然,还有可能羊入虎口,总之就是一番狼多肉少的局面。
左潇潇坐在离宿舍楼有段距离的一块空地上,刚把行李放到身边准备揉揉腿,从眼前走过的两个人太过眼熟,吸引着她的眼光不自觉要目送他们离开。怪不得刚才那个女孩那么乐于助人,同凌然沾边的事物均是美好的,此刻她有点爱屋及乌了。可两个人又登对的太过刺眼了,她的心像有千万根针在刺,视线却始终无法移开,直到远到看不见他们了,才心灰意冷的闭上眼。
她没有资格抱怨,即使跑到凌然面前大吵大闹也顶多被当成疯子忽略掉。没人规定不能为了别人发疯,但为了毫不相干的人受伤不值得同情。的确,凌然没有满口谎言的哄骗她说,‘没有女朋友’,唯独只有一句划清界限的告别,‘你不该来这里的。’
可她偏偏如此任性,偏偏要反其道而行。如果守株待兔的等待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归来,要如何挽救自己遍体鳞伤的心。如果就这样离开,她不甘心。如此矛盾的她在男生宿舍楼下坐了整整半夜,但并没有如期等到凌然回来。
看来,他们是共度良夜今宵去了。左潇潇却怎么也睡不着,屁股接近地面的位置冷的刺骨,她就变成蹲坐的姿势,可是腿又会麻,这样周而复始了几次她便累了,最后靠着行李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值得庆幸的是,这一夜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痛苦的是,腿疼得像是要折了。
她要先找个地方安身。从街头转到巷尾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一番扫荡下来,基本淘汰掉上千元的出租屋,类似防空洞的地下室连窗户都没有,又阴暗又潮湿,没有最后和老板说定要或者不要,只说再考虑一下。
肚子疯狂喊叫了一天,她都用手拍拍空荡荡的肚子,仰天叹息,“天啊,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一个安身之处填饱肚子啊。”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学校食堂的饭肯定要比外面饭馆便宜,总不可能又那么巧的碰见凌然,要真碰到也算他们有缘,注定会有交集,便索性拉着行李箱再度踏进了校园。她多么希望自己的存在对他来说是无害的。
看着校园里牵手散步的情侣,突然想到最初义无反顾踏上征程的目的,一心想要站在某个人身边并肩前行的愿望成了遥不可及的梦,如今却在努力让自己成为无害的个体若隐若现的存在于他身边。
食堂里部分灯已经关掉,被照亮的地方零星坐着几个人。左潇潇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暗处的凌然,他左手拿着一瓶啤酒,右手放在耳边,似乎在打电话,隐约听到他对着听筒不住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凌然?”她试探着上前几步,才看清他疲惫的一张脸。
“田乐乐……”凌然也没抬头看她,只醉醺醺的喊着,手不小心一松把电话扔在了桌上,状态显示已挂断。
左潇潇吓得赶紧退后几步,凌然用尽全力想要扑过去抱住她,结果扑个空跪在地上,还奋力挣扎着爬向她,“你第一次来找我就是坐的这个位置,我刚才真的以为你回来陪我吃饭了。”
左潇潇直勾勾的盯着凌然扔在桌上的手机,上牙紧紧咬住下嘴唇,犹豫再三,还是将颤抖的手伸向了他的手机。一个手机能贱卖几个钱,她自然不会贪图丁点的小钱。只见她快速把电话打到自己手机上,再把凌然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删掉,神不知鬼不觉的得到了他的手机号。 只可惜凌然不具备鬼的神通广大,达不到飘飘欲神仙的境界,即便喝了再多酒,身体不受控制,也能凭借模糊的意识辨别出眼前站的人是谁。那些厚着脸皮装出一副无辜表情,把喝多了当借口为一夜情找个冠冕堂皇借口的桥段,出现在现实里也没人相信。所以他知道,左潇潇来过了。
他用眯成一条缝的眼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手尽可能的伸直,垂在桌上无力的抓着空气,喉咙哽咽到说不出话,只是听着周遭安静中不和谐的几声对话,随即眼皮跟着往下沉,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左潇潇身上的钱快要花光了,眼下衣食住行还没有一样有着落,走投无路之际又想到了凌然这个大好人。其实心里很明白,她跟凌然只是萍水相逢,偶然碰见好心相助一次也就罢了,哪会有人追在屁股后面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别人的好脾气为自己找后路。何况,就算恬不知耻的说出自己是为他而来,不但换不来对方的感动涕零,倒成了娱乐大众的笑柄。钱生钱用的是活钱,任谁也不会拿糊口的钱去生钱,她自认没那般神通。
她盼望还能像上次一样好运的巧遇凌然,存在手机里的号码始终不敢打,犹豫了很久还是选择把手机放回兜里。四周人烟稀少,她索性蹲在路边踌躇。
“同学,可以让开一点吗?我贴下东西。”她仰头看见那个手拿四方纸片,讲话很客气的学姐。
左潇潇一回头就看见了身后的布告栏,尴尬的冲她笑了笑,随后起身准备退到一边去。女孩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叫住她,“等等,你是大几的学生啊?身边有没有同学家远但没分到宿舍又很想住宿的人啊?”
左潇潇未来得及做出回应,她就已经用胶条把手里的纸贴在了布告栏上,指了指上面的字对左潇潇说,夸张的自我推销道,“别发愣啊,有没有啊?如果有就打电话给我,我跟朋友在外边租房子住,宿舍基本废弃了,想变种方式把床位费变成新房子的租金。总之与人方便于己方便嘛,要是有下家,七百五十块钱一年我就便宜租了。”
左潇潇眼前一亮,以为是听君一席废话,没料到最后一句却正对胃口。于是,她义无反顾的将那张纸条撕了下来。
从那一刻起,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安乐窝。在这个城市里,有了一个狭小的容身之处。这个距离凌然住处刚刚好的地方,比想象中近。
即使每天很早就会被准备去上课的舍友吵醒,临近考试还偶尔陪她们点灯夜战,她仍然满足,因为拥有友谊而快乐,找到了共同前进的伴儿而不再畏惧前路的渺茫。
有天,菲菲穿着一双破烂的拖鞋推门进了宿舍,手里拎着出去时穿的那双鞋,她泄气的坐在床上,顺手把鞋随便往地上一扔。左潇潇觉出事态不妙,赶忙问道,“怎么穿拖鞋回来了?你不是最注重形象了吗?今天跟男朋友出去约会,怎么搞成这副狼狈相回来?”
“别提了,我死的心都有了。”菲菲盘腿坐到了床上,用手揉着脚,嘟着嘴抱怨说,“还说约会呢,我跟那缺心眼的在马路上打了一架就回来了。”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