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凌然主动招惹田乐乐,而她碰巧又是嘴软心软,豆腐嘴豆腐心的人。爱情方面抵抗力差的人注定越陷越深,心里好不容易砌起的堡垒垮掉,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她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见他一面。
想着要去见他,心里总有种久违的感觉。好像他还会站在那里,容忍她迟到,始终不曾离开。时间能改变容貌,却无法磨灭已经烙下的痕迹。即便后来者居上,也休想磨掉前人存在过的证据。时间教会我们的不只有遗忘,还有先来后到。
“记得我曾经在这条路上泪奔耶,为了追一个说什么也不要我了的男人。”她盯着他的双眼,渴望穿透瞳孔看到他的心里,探求所想知道的答案。
凌然只是应和着笑,没有说话。
“别笑,我记得某些人曾在这里给我买过一瓶水,期间还给女朋友打电话问她要不要吃肉夹馍。”
“行了,哪来那么多我记得。”凌然的大手盖在她头上,“谁在这儿喝得烂醉不分东南西北,哭着喊着上厕所,谁……”
“别说了,你记得,你都记得可以了吧。”田乐乐闭上眼睛,不允许他再说下去。
回忆太多,想到便会提起,但它不是爱情,说放下就能忘记。
“你还是那么傻啊……”凌然揉着她的碎发,眼里尽是爱怜的神色。
“没有,谁要为你变成白痴。我饿了,去吃拉面吧。”她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故意勾起他们曾有过的共同回忆,无意的触碰了禁忌,赶忙解释,“拉面……不是啦,我只是觉得这种天气比较适合吃拉面而已。”
凌然出门前才吃过饭,只给她买了一碗面,面对面看着她吃。
所有凌然给过她的画面里,这一幕足以称之为幸福。可越大的气泡越容易破碎,越美的事物越容易消逝,凌然的手机铃声破碎了她的幻想。欢笑声犹然在耳边,眼前一幅幅关于他们的画面从细微的裂缝绵延成巨大的断裂,截断两个人的脸,最后‘啪’的一声碎的一塌糊涂。
凌然把正在玩的PSP塞到她手中,安心的接电话。她很听话的玩游戏,努力让自己听不见他说话的声音。通话很快就结束了,凌然看她正玩得过瘾,不忍心打扰,端过剩下半碗的面条,吃得连一点汤儿都没剩下。
“你……你……”她说话都有点结巴了,“你想吃可以再买一碗啊,干嘛非吃我吃过的。”
“我都不嫌弃你,你还那么多介意。”
田乐乐无言以对,转开话题,晃晃手里的PSP,“多少钱买的?这壳儿后换的吧?”
“五百。上家卖给我时就这样。”
“你是不是就喜欢捡人家玩过的东西啊……”她抬起头,看着凌然,一字一顿的说,“包,括,女,朋,友。”
凌然对上她的目光,坚定的不带一丝颤抖。曾经的她即便看穿了凌然找风尘女子是因为好上手,也不敢直言不讳的当面批判他,而今却这样赤裸裸的痛斥他。他突然很受伤,“看见你我脑袋疼,后背疼,腰酸背疼,哪哪都疼。”
“那……”她伸出手慢慢的指向胸口的位置,“这里……会痛么?”
她只是狠心擦亮了双眼,却依然瞎心,承认了一个人的错误并不代表不爱他,只能说爱的更真,爱的更深,爱的更彻底。他低下头闷闷的说,“会……啊,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哪哪都疼。”
田乐乐在心里说,老天爷,是我爱着的凌然回来了吗?他不会回来的,对吗?究竟是谁伤了他的心,才让我又成了他无可挑剔的避风港。他总是没了依靠才在我面前表现的很激进,一旦发现新目标就恨不得把我踢到九霄云外去,赶紧眼不见为净。你不需要的时候我就滚,需要的时候,我还在你身边,难道这就是爱?
她还在发愣,手忽然被握住,“今天,我一定要送你回家。”
“好。”她点头答应。
起身出了拉面馆,看见凌然的新车——一辆二手捷达。
她犹然记得问过凌然和陆旭中意的车型,凌然说的是宝来,陆旭则是马自达六。两个人的想法本就天差地别,现实给梦想打个折,把穷与富划分的更明确。
车虽不同,但油价一样在涨。稍微让他多绕几步路,脸就拉得特别长,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乐意。陆旭当这些是细枝末节的事,更不会计较。
凌然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拉上手刹。她才回过神,“你停车干嘛?”
“我要拉着你的手,送你到楼下,亲眼看着你上楼。”
一路上,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到了楼下还不肯松开,“你……你……”
“这么久不见,你怂了。”她从未想过他们间能有什么顾虑让他欲言又止,轻笑一声,“有话直说。”
“你……想过……嫁给……我吗?”他虽吞吞吐吐,但终归还是问出口了。
“以前想过,现在不敢想了。”
没有爱情,任何选择都是为了生活。爱情再过悲喜交加,说白了也无非是生活的陪衬。
深夜,凌然又打来电话。
“乐乐,我喝多了,想你了。我今天第一次在喝酒的时候和同事提起了你。”凌然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刚睡醒,以田乐乐对他的了解,若不是他半醉半醒,又怎么可能想起被遗弃在角落多年的田乐乐呢?
她心里是澎湃的,却故意装作满不在乎的说,“我有什么好提的,他们又都不认识我。”
“我就在想啊,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没有人再对我这样好了,只有你,下雨了会跑到学校来给我送伞,我病了会把粥送到我们家,只有你。”
是啊,他的回忆里永远有体贴入微的田乐乐,嘴边永远有百依百顺的田乐乐可以炫耀,生活里也永远有相依相伴的田乐乐。只是他的未来里,没有田乐乐。他宁可舍弃一种生活,也要追寻所谓的爱。
“现在我才明白,那些都是没有必要的浪费。就算下雨没有伞,可以跟同学借,再不济也可以买一把。病了自然有人会照顾你,更何况有手有脚也没丧失行动能力,通过哪种途径不能弄来一碗粥。其实,我一直在多此一举的凸显对你的关心,你真的不用太放在心上。”她说完这些话,忽然心头涌上一阵委屈。做一些明知有捷径却偏为其累的事情,无非担心假人之手会有丝毫的不周到,“喂,你都喝那么多了,还记得住这么多事。”
“我只要记住你是田乐乐,我是凌然,这样就足够了。”她语气坚定的不带一丝犹豫。
“那你还记得曾经我为了给某人做一顿饭割伤了手,伤口还在哗哗的流血,而某些人居然泰然自若的坐在电脑前边继续斗地主。这样刻骨铭心的痛,我也很难忘得了。”她变得像怨妇一样矫情,总是对他们之间发生过的小事斤斤计较,再精良的水平仪也无法将她心中的天平摆正。
“那不是他无动于衷,是他不会表达。”林然解释。
“是吗?就算再不会表达,总懂得止血吧。”她明知道凌然的辩解不过是敷衍的走形式,还在苦苦追问,“我在你心里难道就如此的不重要吗?”
“咱俩结婚吧。”他突如其来的话把自己吓了一跳,电话那头沉默的时间显然要更长一些,“喂,跟你说话呢,现在就拿户口本去,敢吗?”
“我拜托你了,不要每次喝醉了才对我讲这些话,为什么大多数清醒的时候你从不对我说。”她终于要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了,然而在她心中却早已过了保质期,留在身边无异于鸡肋,“是不是又被别人甩了,才退而求其次的想起还有我能对你好,暂时可以用来过度。你孤单了想要温暖就甜言蜜语的哄哄我,发现新目标就迫不及待的把我一脚踢开。你有那么一秒钟设身处地的为我想我吗?你都忘了吗?你敢承认吗?”
“我就问你敢不敢吧!”凌然自觉理亏,避重就轻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曾经敢,现在不敢了。”她抬头,漫天繁星逐渐模糊,亮点的边角拉长,随之粘连在一起,最终全部变为黑色,与此同时,眼角溢出的泪滴在了握着电话的指缝间,很粘稠,“我曾经想过为你守家,只要能对你好就可以,不管你在外边怎么样。可你连这点机会都没留给我,也许你的爱才是绝对的、容不下沙的,你某一时段喜欢谁,那么你的全部都只属于她。”
“你是怕管不住我吧?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说东我绝对不往西,回头把工资卡也给你。”他又补充道,“要不,我现在就去找你吧,我想你了。”
“凌然……我现在已经到了你过得好我就觉得幸福的境界了,你信吗?”
“我信!”
“所以,你放心大胆的去做你想做的事,追你想追的人吧。我永远不会收回我对你的好,就算事态变迁,就算日月流转,也许我的爱都变了,但我对你的关心经久不衰。”她有些哭腔的说,“说实话,跟你在一起真的很轻松,没有任何顾虑,我完全可以做真正的自己。也许已经是亲情的感觉了吧,我只能肯定那不是爱情了。我们真的已经回不去了。”
“爱情永远只能维持一时,长久的爱情最后都要转化成亲情,我现在只想找一个踏实的。”他回答。
“那你现在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