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她还是委屈，这次打电话挑对了人，先打给了陆旭。她脑子里空白一片，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怎么也说不清楚前因后果，急得对着陆旭嚷，“我们家门口啊，说半天听不明白啊。”
“你还在马路上呢？别淋雨着凉了，赶紧回家。”陆旭不跟她置气。
“真烦，我要不跟你聊那一会儿天，没准出来的时候就碰不见这件事了。”她也知道是自己做事太马虎，一张嘴，又把责任都推到别人头上了。
一般人肯定早跟她翻脸了，直接骂她一句‘关我屁事’就挂电话了。陆旭憨笑了两声，“行了，我给你买新的，一定在你生日之前让你用上。”
现在她心里更难受了，没人生来活该接受另一个人的无理取闹。
如果现在心痛到生不如死，她更想雪上加霜，看看自己能不能早痛死早超生。第二个电话，她毫无悬念的打给了凌然，“我新买的MP3丢了，就在大街上被人偷了。”
“你还能再废物一点么？不是手机掉厕所里，就是MP3在马路上被人偷。”他的情绪有点激动。
她轻声说，“我还在马路上淋雨呢……”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他在听么？
第一次，她放弃了在他身上寻求温暖的念头。如果雨能让她清醒，那就来得更猛烈些吧。
陆旭心思细腻，怕她生日当天已经有约，特意提前一天过来找她。
田乐乐一肚子元怨气还没消，一边走一边踢地上的石子，还摘了路边的一根野草，又一下下的扯碎，扔了满地。陆旭捡起地上的残叶，“瞧瞧你都快成小怨妇了，我把你的MP3给你送回来了。”
“这不是我的那个。”她觉得自己吃大亏了，心里不平衡，现在又觉得陆旭吃大亏了。她是在街上被小偷顺走了东西，陆旭却是直接被她抢劫。
回想当年，她就是太仁慈，才会让凌然用五十块钱就钻了空子，溜进自己的生活，造成了莫大的伤害。她不想陆旭的心慈手软让自己在无形中成了罪大恶极的人。
“这当然不是你的。那天，我在地铁上看见俩人，正在讨论刚卖了一个MP3怎么分赃，正好你又跟我说你丢东西了，我当场就把俩人擒获了。可是东西已经出手了，他们就把赃款给我了，我又买了一个别的，给你送过来了。”陆旭这才把手中包装精致的小礼盒放到她手中。
“我要听实话。”她不接。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陆旭尴尬的笑笑，可能也发觉那故事编的太不能让人信服了，“我哥们正好开苹果店，欠我一个人情，一直嚷嚷着要还我。他店里的东西我随便拿，也算是没花钱了，这下你心里平衡了吧？”
他要还人情，那必是陆旭先有恩于他，里外里，都是她欠陆旭的。
她很想问问，那人姓甚名谁，她认识吗？她见过吗？可是，陆旭想要编一个谎骗她还不容易吗？相识以来，陆旭可能只说过一句真话，那就是喜欢她，其余所有的谎言均是为了哄她开心。
“能陪我走走吗？”她问。
“可以啊，你想去哪？”
“机场。”
陆旭还没有属于自己的车，只是偶尔借他爸爸的车开。虽然不能为她省去车马劳顿，但愿为她鞍前马后，始终陪伴在左右。他为了田乐乐，可以和身份各异的人挤在同一辆公交车里，可以放弃游戏，忍住无聊，陪她在林间小路上走，同样可以用朋友的身份当挡箭牌，在她身边守护她，照顾她。
“你为什么今天来？别说你记错了。”她踩着地上的落叶，发出咯吱的响声。
“我是怕明天有人陪你过。”他用微笑掩饰失落，“嗨，什么时候过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一起过。”
“一起过。”
“什么？”他确实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我说，明天我们一起过。”
她许诺，他们一起过。
第二天，为了避免两个人独处尴尬，他特意拉上钱惟和几个哥们前来充数。提着蛋糕的男生是个半熟脸，平时跟她话都没说过几句，今天定是给足了陆旭面子才会出席。
灰姑娘的故事随着时代的进步演化出了新的版本，午夜十二点穿上水晶鞋的姑娘必须告别守候在身边的落魄骑士，嫁给相貌丑陋的王子改变本有的生活现状。不是转机而是抉择，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多肉饼凭空从天上掉下来。
陆旭的车停在田乐乐出门的必经之路上，她走出小区口就能看见。很少抽烟的他还是舍弃在车里听歌的惬意，无聊的站在车外踢石子，只是怕她不经意从身边走过去没看见。远远看到她走过来，嘴角轻轻上扬，赶忙窜到副驾驶门前来开门把她让上车。
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安静的躺在车座上，她拿在手中摆弄了半天，封口处黏贴的太严实，只能隐约看到里边四方的小盒子，闻到了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她笑着说，“你不会是送我块肥皂吧？”
陆旭当然知道她在开玩笑，也不反驳，只是笑。钱惟直愣愣的冒出一句话，“你真不识货，知道这个牌子的香水有多贵吗？”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房明雪从背后狠狠掐他一把，趁他疼得插不上话，赶紧说，“陆旭挺上心的，昨天为给你买生日礼物带着我们在商场里逛了一天。”
陆旭得到千载难逢的机会太不容易了，一定要精心安排不能有任何闪失，就连带她去的饭庄也已经在几天前就定下来了，进门服务员就直接领他们进入包间。
金钱的魅力体现在可以买到顶级的服务，田乐乐用餐的盘子才刚刚有一点脏，服务员就帮她换掉。她也可以抱着麦克坐在KTV里唱歌到想走为止，不用担心五点后会不会涨价。无论喝得多醉，玩得多累，总会有专车负责送她到家门口。
这些旁人看似雍容华贵的幸福，只不过是些不相干的东西。她不快乐，谁又能知道。
回到家中，她特意在搜索引擎里键入那个香水的牌子，1290000条相关结果，35ml的香水竟然卖610元，足够她跟凌然坐在大街上吃火烧吃到天荒地老了。
可是，今天已经过去一半了，凌然没有电话，没有短信，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没死心，还在等着凌然，不然绝对不会吃完了中午饭没和陆旭多玩一会儿就赶紧回家了。但独自在家又很难熬，她只能约姐们出去吃饭，聊天分散注意力。
她心里嘲笑自己，咧着嘴跟别人各种扯闲篇，只不过是为了逃避心中的寂寞。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等待，苦苦的折磨自己到了精神分裂的状态。可他知道吗？
每次手机震动都带给她新的希望，然后重重的失望。天渐渐黑了，信息也少了，期待也用尽了，心也凉透了。能为他找的借口全部想过一遍了，只有一个她不敢想，就是他根本不记得。
晚上，她自己一个人吃饭。她给服务员看她的身份证，“我今天过生日，能让我一个人坐包间么？我怕吵，想安静安静。”
服务员有些迟疑的说，“这个……恐怕……”
“不行就算了。”她说完，随便找地方坐下了。
她点了很多菜，根本吃不完的菜，还有一瓶酒。她像得了暴食症一样狂吃，再后来变成用手往嘴里塞，眼泪就顺着手指流下来。要是她心里的苦也能随随便便的流出来，那该多好啊。
耳边传来了生日歌，刚才那个服务员端着一个蛋糕，跟在她身后的其他员工边唱着生日歌边向她走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蜡烛上的火苗像一颗颗红心，跳动着飘进她的眼里。这一夜，她该长大一岁。这一夜，她的感动来自一群陌生人的关怀。这一夜，她的心没有港湾，却不想依靠，不想寻找。
吃了二百多块钱的东西，刮发票中了五十块，连老天爷都送礼物了，她还有什么权利不满足。
通常，我们越是拼命找一样东西，翻箱倒柜也不见它的踪影，等到我们几乎放弃了，这样东西又不知道从哪蹦出来了。
第二天，她收到了凌然迟到的祝福。简短四个字的祝福，比任何礼物都珍贵。
久别重逢，田乐乐第一次没有迟到，甚至还在车站等了凌然一会儿。他们没有寒暄，就像两个很久没见面的老朋友，无论是说话还是行动都那般自然。只是，他们从来不知道去哪里吃饭合适。
他们也是无所事事的在马路上走，那种感觉却和昨天完全不同。凌然在一家花店门口停住脚步，“我买一束花给你吧。我好像从没送过像样的礼物给你。”
她想了想说，“你被它的鲜艳吸引，可以过不了几天就凋谢了。我偏偏不要，我要经久不衰的生日礼物。”
“你别让我猜了，直接告诉我是什么东西，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肯定买给你。”
只不过想买个礼物打发她，她失望之极，“这一辈子我只跟你要一份生日礼物，你都不肯动动心思吗？好，我给你个提示，不会随时间的推移而减少的。”
想念是她送给他的礼物，她的心始终与他同在，时间再久距离再远都不会改变。
凌然并不傻，起码很会拿捏田乐乐的心思，知道她不忍心看自己破费。虽然花买不成，她心里也会感动。
“要我说，咱俩一人一个烧饼夹菜，再来瓶啤酒，坐马路上吃完就回家得了。”他故意气她。
她倒也不强求，满口答应着，“我没有任何意见。”
“你没意见，我还有意见呢。”凌然不懂她为何什么事都能屈就自己，恰巧行至黄记煌门口，也懒得再挑了，拉着她的手进去了。
进到里面，田乐乐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抽回来揣进兜里。现在她的爱，只求自保，不求任何。
凌然点了锅，她加了些别的菜，合上菜谱的时故作镇定的说，“再来四瓶啤酒。”
“你疯了。咱俩哪儿喝的了那么多。”凌然拦着她。
“没事，你可以不喝，我一个人能喝的了。”她不听劝阻，仍然坚持。
“你也不能喝那么多酒。”他还是不忍心让她不高兴，“你生日，你最大，我陪你喝，但是你也听我一次，咱俩一人一瓶足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