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1)
“必……必败客……”
刘翠翠呆呆地看着金字招牌,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能在这个黄金地段开一家披萨店,名字又能取这么吉利,果然是不同凡响。
等着买披萨的人头攒动,站满中轴大道。也许因为烘烤的关系,香酥面皮的气味飘出数里,连肥皂簪花玉佩的味道也盖住了,人人脸上都或多或少带着期待。
“韭菜鸡蛋虾皮口味的披萨最好吃!妈妈妈妈我就要吃披萨!”一个排队的小朋友嘟着嘴撒娇,又在被母亲抚摸过脑袋瓜儿之后笑得灿烂。放眼望去,果然大部分都是追求新鲜的小娃娃们扯着大人排队。
“要吃吗?”苏风问。
“别把我当小孩。”刘翠翠撅嘴:“我想过去看看。”她不喜欢吃韭菜鸡蛋虾皮口味的披萨,只想凑凑热闹瞧个明白,便同着苏风绕过队伍,直接来到贩卖披萨的案台前。
后厨有不少伙计张罗制作,而卖披萨的只有一个人。
“老板,给我个素炒西葫芦披萨!”客人招呼。
“好勒!”那老板亲自上阵,胳膊上纹了条不知是带鱼还是爬虾的生物,笑脸迎人地给客人们包披萨。此人又黑又瘦相貌平凡,可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一看就很喜相:“恭喜您,您点的这款披萨是半价!”他嘻嘻哈哈与点披萨的人说着,利索递披萨,收钱。
“真厉害,您点的这款披萨也是半价!”顾客听说有便宜可占,欢呼付钱。
“半价半价,都是半价!”伶牙俐齿的老板很讨人喜欢,惹来顾客们一阵欢欣:“吃披萨就在必败客!”
“这老板……看起来很眼熟啊。”刘翠翠呆愣愣道。其实她很想说,这诡异的营销模式和台词也眼熟的紧。
“是的,他好像是悦来客栈的伙计。”苏风也认出此人,果然是见过的。
排队等饼的闲人是八卦的最好土壤,其中便不乏议论此人身世的——果然,必败客的老板就是福安镇来悦客栈的小厮,原先做着重活杂役不受待见,不知怎么就发明了这般好物,悦来客栈留也留不住,眼看着摇钱树自己开店了。
吃过这家披萨的人都赞不绝口,挑着拇指夸道:“啊,那(小)厮神了!”
那(小)厮在人群里见到刘翠翠的身影,眼睛忽而睁得老大,手里的饼掉了,馅儿糊了一地。顾不上挤挤挨挨的顾客了,他伸出手使劲挥了挥,亢奋嚎叫:“嗷嗷嗷剥夺者大神!!您来给我点评一下吧!别看到目前为止,小的创业很成功,但小的身世很惨!”
“呸,你这个犯规的!不要脸!!”等着买馅饼的队伍里,立刻有人三三两两大叫起来,气得直跺脚,把手里钱袋都摔了:“你有什么好得意的!等我把能用烧饼制作的汉堡研制出来,绝对比你现在火爆!”
“你见过什么啊!!臭小子!!给我闭嘴!!!”
“打他!!去死吧魂蛋!!”
“都闪开!”眼看着几个人就要打作一团,一声暴喝如同白日惊雷,在人群之外炸开——“都给本都督闪开!!!”
熙熙攘攘的人群立刻净出一条通路,一个虎背熊腰的湖绿色身影出现在街道尽头,转瞬之间便到了近前。
这人长了一张有棱有角、边缘可以捅伤人的国字脸,高鼻阔口琉璃眼,绿色的眉毛像一对展翅欲飞的蜻蜓,印堂上刺着一头下山猛虎,湖绿曳地长裙配银色蝶翼绣衫,扎一条火红如炎的腰带。此人一出,周遭的人顿显矮了一头。
不管是穿着女装的男人还是男人脸的女人,这么看来都有些遗憾——
“啊!”刘翠翠悟了,发现这人……
如果有一圈络腮胡子就完美了。
“夏侯将军家的长女!夏侯仪眺!”有人道破来人身份,窸窸窣窣各种议论声四下响起。
刘翠翠半敬仰半敬畏打量来者:“……吓猴一跳?这是什么名字……”
反应最激烈的要数……
“你别过来!不要以为你推倒了我就意味着推倒了我的心防!”必败客老板凄厉的叫喊着,可惜披萨店闪闪发光的金字招牌正预示了他前途无亮的未来。
“不,我只是不想让你再欺骗自己了!”国字脸笑出狰狞的娇媚感,一只手臂就环住了老板的腰,拉拉扯扯让他回家,对方扒拉着案台就是不放手。
“我还在工作!!我需要工作!!!”
“做我夏侯家的男人,你不需要抛头露面的。”夏侯仪眺拽得不耐烦,抬手捣自家男人一拳,对方嗷嗷直叫。
又一拳。
“你……你敢打我……呜呜呜……”小老板哭叫连连,又往案台上爬了几分,抬腿间正好拳头再次落下——
“噗。”没至手肘。
【我绝不解释。】
夏侯仪眺自己也愣了。
她……成功地创造了一个奇迹。
天地间,瞬间打码。苍茫一片。
苏风难堪地转过脸去,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他只是陈蛟陈公子引荐到汾山府的捕快。再说了,这究竟算是行凶伤人还是夫妻间的亲密嬉戏,也很难界定。
刘翠翠看得目瞪口呆:“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口……”
夏侯仪眺很快就镇定下来,抬起肌肉发达的手臂,举着自家男人走了。
只留下在场无数群众。
“恶……呕!!”好多孩子都哭了,好多大人都吐了。
趁着嘈杂,刘翠翠和苏风离开了拥挤的“必败客”,两人都暗暗决定以后不去买这劳什子。
路过卖花的货郎,刘翠翠眼睛一亮,不过没好意思开口。
那些绢花在风中微微舒展,看起来眼熟得紧,也漂亮得紧。
苏风却似了解其意,买了朵璨若烟霞的扶郎昙递在她手上。
刘翠翠小心拢在袖子里,低头不语,嘴角偷偷抿起来了。
等再过几日,让苏风亲手给自己戴上吧……
入夜了。
刘翠翠小心翼翼靠在苏风床头,垂着脸看不清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发出细如蚊呐的迟疑声音:“能……能在你身边吗?”
苏风一怔,温软的身子没等他的回答,已经依偎过来,枕在他的胸口。
至于男女之防,世俗束缚——同样没有父母亲朋,没有所去之处,那么叫做翠翠的女子和叫做苏风的男子又有什么不同?只有他和小狐狸……如此孤独,却又完满的相依为命。
苏风轻叹,怜爱地摸了摸小狐狸的头发。
温暖得如同早已刻骨。
刘翠翠覆上那只手,与苏风十指相扣,把男子的手臂抱在心口,安安稳稳闭上眼睛。
她的心中早已没了什么惊才绝艳手掌天下的王爷,早已没了什么天地江山,那些衬托虚荣华慕的概念都以模糊不清。
满满的,只有这个单瘦,平凡,甚至有些寡言的温柔书生。
即便日后只做个小小的捕快,也一样值得自己托付……
第四日——
苏风醒过来,胸口有点痛。
因为翠翠看起来郁郁寡欢的,苏风决定带她去齐汾城。
“炸!”甩牌的声音。
“MLGB的,你又炸!!”一个清癯的男子满脸小条,不忿地大呼小叫,用词极度文雅。
拿起一只拖鞋,当当地敲桌子。
“好鞋!”其他人惊呼:“出淤泥而不染的好鞋啊!”
“押了!”臭牌篓子把鞋扔在桌上,狠狠道:“这一把我们赌鞋!!”
“赌就赌,小心连裤衩都留下!”
只是一夕之间,整个齐汾城的人都玩起了斗地主。
路过卖花的货郎,刘翠翠脚步一顿。绢花锦簇娇柔,好吃又好看,但她没好意思开口要。
走出几步感觉身边空荡荡的,刘翠翠回头觅人,偷眼看见苏风买了拢在袖里,快走几步跟上她的脚步。
刘翠翠掩唇,什么都没问,唯有掩去的笑宛如春日。
是夜。
小狐狸看着苏风就寝,靠在床沿上扭扭捏捏就是不想走。
“苏风你一个人睡得习惯吗?”细若游丝的声音。
“什么?”苏风没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