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敖伊的力量慑服天地,唯有魔麒拥有与其对抗的力量,然而魔麒由黑暗凝结,不能放任其增长。
当年魔麒所犯下的,就是强制让九天十地的万物对其俯首下跪的——暴虐狂傲之罪。
这也是敖伊决定禁锢八殁的原因之一。
他还记得魔麒入塔前嘴角挂着的嘲弄。还有一句只有口型的话:“敖伊,你会比我们还可怜。”
是的,亲手将唯一可以与自己抗衡的对手封印后,他注定孤独。
敖伊用自己的力量竖起溯轮封魔塔,不仅是困住了八殁,也是锁住了自己,让自己与仙界远远隔离。这座山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座塔,无尽的封印,还有他自己。
金龙太寂寞了。它有时会化为原形,孤独地蜷成一团,只有这样才能紧紧拥抱住自己的全部。
亿万年倏忽而过,仙界愈加繁盛美丽;而极峰,没有任何存在靠近。没有人来看他,没有人问他是否需要些什么,也许他仍然彪炳在丹青谱中,被高高供奉,被世代传颂,但也仅此而已。
他终于明白自己在封印八殁时,那些神与仙束手旁观的意味。
他想,那些仙人真正惧怕的,究竟是八殁,还是自己?
敖伊无法谴责他人,毕竟自己的力量太过强横,被人惧怕和孤立也情有可原——即便是神也是有私心的。他只能叹息,独自承担痛苦,要好过全部倾覆,不是么?
何等的讽刺,何等的悲哀……而他只感到淡淡的苦涩与哀伤。这就是他的选择,他要承担后果。
到后来,敖伊连表情也消失了,由洪荒力量酿造、天地交融而化的绝美面容就像套上一个厚厚的面具。无尽的孤寂中,他看不到自己的脸,也无需对任何人展露任何表情。是哭,是笑,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如果不这样,我也许已经疯了。”敖伊漠然自语。
巨龙再度蜷缩成一个圆周,安静地在幽深寂静中聆听自己的呼吸。
时间在悄然无声中流逝,三千年一次,又到了天界的玉骨桃花盛开的时节。
玉骨冰姿,铸就了仙界最繁盛华美的花朵,每过三千年就会有一次花潮,那时千妍怒放,飘落的花瓣如雨一般密集,随风翻卷,吹到天界所有的角落,甚至包括极峰。
这是敖伊每三千年方能欣赏一次的景致。
风卷幽香,玉骨吹雪,余温遗落一天一地。
可是敖伊知道,那不是属于自己的风景。
每当漫天飞花接近极峰,就会被封印层层碾碎。
即便从缝隙中穿透了第一层封印,也会被第二重割裂,以此类推。
大部分时候,万千花朵尚未到第十重封印,已是不可辨识的齑粉。
如雨一般密集的花朵,对天界至高力量的拥有者来说仅仅是一种“景色”罢了,只可远远观赏、更衬托出自己孤独的绝美景色。
因为自知无法触及,干脆闭目不看的敖伊没有想到,这一次,竟有一朵花在极微小的概率下冲破了所有的禁制。
可以被称为“奇迹”的概率。
虽然那朵花的花萼碎裂,花瓣四飘,到最后落在敖伊面前时只剩下小小的碎片——但那也是极端的不可思议了。
细小的桃花瓣粉至苍白,柔弱娇嫩,如同一滴温暖之雨,悄无声息落在敖伊冷峻漠然的绝美面庞上。
男子的嘴角缓缓勾出机械僵硬的笑容,回应这一生一次的“奇迹”。
他抬指拈住细碎残破的花瓣,放在唇上深深呼吸。因为穿过太多禁制,花瓣虽然没有破碎,生命力却已经耗尽,就这样在一个呼吸间枯萎了。而敖伊却像是嗅到世间百味一般低低叹息。
“我累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醇厚,但空洞寂寥。
金龙的目光茫然看向天穹:“连冷漠都有疲倦的一日,我该怎么办?”
坚守在此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悲哀与孤寂让金龙的精神有了片刻的松懈,不想就是这片刻的松懈,让封魔塔中一丝神念流出,把方才万中无一的小概率事件看了个通透——那花瓣的路径,分明是封魔塔的唯一漏洞!
又过了平静如死井的三千年。
当桃花再度飞扬之时,敖伊仍然默默注视着一切。一道戾气忽然从塔中破空而出,没入花海之中!
“糟!”敖伊瞳孔收缩,而那些花海也在同一时刻宁卷成一束洪流,按上次落花的轨迹冲入禁制之中!
一重重封印因为洪流穿过缝隙而崩裂,眨眼间极峰的所有禁制——
一一破碎!
绝对是设计好的!敖伊咆哮一声化为金龙原身迎战,因为拦截已经拦不住了:千丈高的封魔塔在气刃下,生生的被斩成无数断破碎开来,化为一屡屡漆黑的魔神之气,消涅于无!
一头青黑色的麒麟在黑雾中一跃而出,脚踏极峰的瞬间,万里土地焦黑一片!
无数仙境乐土崩裂,一道道巨大地刺嶙峋而出,岩浆淹没低坳地带,高处则布满崩裂的黑暗漩涡。顿时数界大乱,天地难分,无数境界堕成鬼蜮魔都。
金龙用了以太计量的时间创世,而改变着一切的魔麒仅仅在瞬息间完成了!
敖伊骇然,魔麒一出,天地顺服,这证明自己竟然已不是魔麒的对手!
“你……你究竟!!”敖伊怒视以往的敌人,现在对方的力量是绝对的压制。
“我只是找回了真正的自己。”魔麒淡漠站在极峰的顶端,身上无穷杀气翻滚。呈现出丝丝血光。敖伊注意到,虽然对方的力量足以统领一切,神情上却没了张狂。
“不仅是我,所有的八殁都比入塔前更强!”魔麒森森一笑,顿时八殁齐聚,气势摧天坼地!
金龙一惊,发现那些妖魔的气焰果然更盛,特别是虿魇,这条吞天巨蟒的身上比入塔时多了无数诡异纹路,分明是在塔中进化了!
虿咎在一旁疯狂大笑,尾巴卷住封魔塔的座基,解气般使劲箍:“哈哈!我为了能逃出塔去,把地图都纹在我哥哥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