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好吧，”刘翠翠终于发现，沟通应该从最简单的开始，她挑了个自认为能达到共识的问题：“你们究竟是什么？”

事实上，她感觉，自己召唤而来的这些存在完全在她的期待之外。

“我们？可能是……妖怪吧。”一个小小的野山楂蹦蹦跳跳说。因为个头很小，它的声音也酸酸甜甜的，听得刘翠翠很是消食开胃。她吞了吞口水，感觉对方的答案根本就是废话，不过这次难得有耐心听下去，毕竟有问有答，是个良好对话的开端。

“你叫什么？”刘翠翠问。

“我叫棠球。”山楂欢快地说。

“嗯？好吧，山里红……你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妖怪的呢？”刘翠翠拼命压抑自己想咬这个红彤彤的小家伙的念头，又问。

“我自从成了果子，从树上掉下来，就一直没有烂——有好多年了。”野山楂想想说：“但我似乎是今天才有了思维，似乎……嗯，明白了一些事情。”

“明白了什么？”刘翠翠追问。

“我明白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的果实，我应该修炼智慧心性，并把目光放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例如领会善恶轮回的禅机、追求生命的奥妙、参悟宇宙的顶点，寻找历史的道标……”小山楂一本正经，掰着手指叽叽咕咕数了一大堆。

刘翠翠听得云里雾里，她只明白了自己不仅找来了一堆农产品，还是一堆过期的农产品，更是一堆过期的、难以沟通的农副产品。

小狐狸的眉头绞得更紧了。作为泄愤，它又开始暴躁地扯尾巴。

“喂，它好像在自残……”

“嘘……不要背后议论别人，这样不好……”

众农产品齐齐看着小狐狸生闷气，觉得新鲜又有趣。

“白色的、长毛的、还有耳朵的——你又是谁啊？”他们问：“你也是树上长出来的吗？”

“我是唤你们来的狐仙，我叫刘翠翠。”小狐狸沮丧叹息，细声细气道。

它已经对自己牺牲六百年修为换来的货不抱希望了。

可是刘翠翠没有料到，这一句话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来……是您唤我们来的！！”小妖怪们闻言眼睛一亮，齐刷刷道。它们茫然的表情忽然就变了，连说话也用了尊称。

“请让我们叫您翠翠大神吧！！”众妖怪眼睛闪亮亮的。

刘翠翠呆住了。

她的梦想是嫁给王爷，自己并没有当过王爷。如果她坐过这一类位置，就能在自己的死士或者影卫眼中看到相似的表情——那是一种绝对坚定的忠诚和追随感。

她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就像滑过黑夜的一颗流星，照亮了众妖怪黑暗的前路，为它们指明了方向——它们就是为了翠翠大神而生的！

众妖怪激动得直哆嗦，对着刘翠翠直行大礼：“参见翠翠大神！！参见翠翠大神！！”

“喔喔……别这样别这样。”刘翠翠顿时受宠若惊，也忘记细想，一个劲儿的得瑟地谦让起来：“起来吧，起来吧……”

一时间，一堆土萝卜、山茄子、野白菜、大蓟、还有前年没被人挖走的山地瓜们纷纷拜倒，小狐狸的周围顿时扔满了菜，看起来就像露天菜市场一样。

土包子妖怪们施完了礼又齐刷刷抬起头来，一个个眼睛里闪着焰火般的光彩：“翠翠大神，请您尽情使唤我们吧！”

翠翠倒是愣住了，不知道使唤一个妖怪能让对方这么高兴。

“大神，您有什么吩咐？”

“快说快说，我们等我不及了！！”

“请让我做您的先锋官吧！！”一个萝卜说。

众妖怪七嘴八舌地请命。

“请让我成为您的坐骑吧！！”刚才那个山楂说。

小狐狸：……

……大概这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妖怪吧。刘翠翠摸着下巴想，表面上不屑一顾，嘴角却勾起了不容忽视的弧度——任何人在潜意识里都希望被关注吧。

“替我找山里最好的草药来。”刘翠翠想了想又追加一句：“唔，最好的退烧药我也要一点，还有促进创口痊愈的……这样吧，好的药材、厉害的天材地宝，统统给我拿来！”

“是！！”齐刷刷的应答。

小妖怪们登时四散去觅了，因为它们对山里熟悉，不多时就陆续返回刘翠翠身边。

——你能想象一个萝卜妖怪手里拿着一颗萝卜一般大的山参的模样么？你能想象那样的情景吗？

它发生了。

刘翠翠看到希望，心情稍好了些，便放任自己一一检视小妖怪们呈上来的药材。

有的小妖怪手里拿着美丽的仙草，有的手里拿着止血祛毒的灵药，还有的手里捧着几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大人，大人，看我的！！”一颗水嫩嫩的小白菜（>O<）努力从数颗壮实的大白菜背后挤过来，在魁梧大白菜的推搡下，它身上被挤出了好几个小坑坑，疼得直哭；然而怀里抱着的药材却被它小心翼翼呵护着，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损坏。小白菜终于突破重围，把手里的一株五彩冰兰交给狐狸大神。这种冰兰极其珍贵，并不是它采摘的，而是它一直养在自己的小屋子，作为心爱的花草观赏的。

小白菜经常拿着喷壶浇灌美丽的兰花，虽然累，但是它只是擦拭一下汗水，看着兰花因为露水的滋润愈加娇艳美丽，它好高兴啊！

虽然这是小白菜最喜欢的兰花，但如果小白菜把兰花给了翠翠大神，兰花一定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吧！小白菜脸红红地想。

“大人，这是五彩冰兰，可以增加百年修为的！”

刘翠翠也看出这支兰花的不凡，如果她能回收六支这种兰花，这次的召唤就不赔了。

“你做的很好。”刘翠翠接过仙草，摸摸小白菜的头，表示嘉奖。小白菜的脸更红了，扭扭捏捏扯自己的菜叶。

“这药也不错。”刘翠翠又看到一个小茄子手里的灵药，也摸摸小茄子的脸，表达谢意。小茄子和它同行的几个小妖怪都激动得不知所措，也纷纷去扯小白菜的菜叶，把小白菜扯成了光溜溜的小白菜帮，缩在一旁委屈地吧嗒吧嗒掉眼泪——原来小白菜是个受气包啊。

“不要欺负人！”刘翠翠主持公道，小茄子们立刻听令站好，而小白菜则蜷缩着一堆零落的菜叶里，堪堪抬起头，用清澈柔弱的目光看向翠翠大神——竟然对默默无闻的自己施予援手，翠翠大神是多么的崇高伟大啊！

“你有名字吗？”刘翠翠问光溜溜的小山白菜。

“回翠翠大神的话，有的……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字，希望大神不要笑话。”小山白菜轻轻回答，显示出她虽然贫寒、却充满知性的仪态：“我是山中一棵菜，所以叫山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