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络点点头,也弯下腰帮林伯收拾屋子。
“林嫂,你弄些饭。”江傲言又对着那个刚刚出来的老女人喊。
芊络悄悄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犀利的眸光正射向自己,又急忙低了头。
一阵轻微的抽泣忽然传来,众人的动作不约而同都停住了。
江傲言寻声来到洗手间,发现那个新找来的乡下小姑娘正靠着马桶缩在里边哭呢。
林伯气呼呼的走过来,一把拉起那个小姑娘问:“你怎么躲在这儿!你怎么看的,不是告诉你了她是病人,不要吓到她吗!”
小姑娘虽然哭泣,语气却不认输:“我能吓到她吗?我看着她都觉得害怕,再说,她是主人,我是雇来干活的,我能怎么得了她,这活我可干不了,她张牙舞爪的,恨不得把我撕了——”
江傲言无奈的挥挥手:“林伯,带她出去,明天打发她走!”
小姑娘的脸忽然抬起来:“那可不行,得算了工钱,我干了三天也是干了!”
“走吧,少不了你的!”林伯低吼了一声拉她出去。
在林嫂地凌厉的注视下,芊络自己坐在餐厅里沉闷地吃过饭,客厅也收拾得差不多,江傲言已经洗了一个澡,自己坐在沙发上抹药水。
芊络走过去,才发现他的手上,脖子上,脸上都是伤痕。
“我来帮你吧。”芊络坐在他身边。
江傲言感谢地笑了笑,把棉签递给芊络。芊络细心的轻轻把伤口还渗着的血珠拭掉,然后用碘酒帮他消毒。江傲言偶尔轻轻的皱皱眉,却不说一句话。
林嫂收拾完餐厅,直勾勾的看着沙发上的两个人,直到林伯喊了一声“我们先走吧”,她才和他一起出去。
芊络望着这对老人一同走进车库旁的门房,又奇怪地望望江傲言。
江傲言淡然一下,说:“这是一对老夫妻,原来都是跟这我岳父的,林嫂是忆柔的保姆,自小照顾忆柔,林伯原来是给我岳父开车的,他们无儿无女的,一直和我们在一起。”
擦完药,江傲言站起来说:“你回屋早点歇着吧,身体还没康复,又跟着我担惊受怕的。”
芊络把药装进小药箱里,也站起来说:“我想去看看忆柔。”
江傲言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带她过去。
弯月透过玻璃射进淡淡的光。屋里空荡荡,只有靠在屋角的那张铁床。忆柔安静的躺在床上,没有一丝声息。
她的全身还被牢牢的绑在铁床上,四肢僵硬地伸展着,头发凌乱的盖住脸。
江傲言走过去,悄悄把她脸上的乱发捋下来,又轻手轻脚解开捆住她的绳索。
忆柔舒服的翻了个身,侧过来继续熟睡。
江傲言爱抚的再次撩开她的乱发,露在上边是那半张完好的面孔,月光让它少了病人特有的那种苍白,显得白皙晶莹,眉毛长长的,眼睛闭着,甚至可以看到翘翘的睫毛在眼下淡淡的阴影。
“她没受伤的时候,一定很美。”芊络轻声说。
“是啊。”江傲言微叹一声,“可惜,一场大火,把她变成这样,一个好好的女孩子。”江傲言的话中满是怜惜。
“为什么会着火呢?”芊络忍不住问。
江傲言却微微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芊络知道是自己话多了,也就不再言语,只有月光无声的流淌着。
过了一会儿,江傲言说:“回去休息吧。”
(10)
第二天,芊络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江傲言已经走了。林伯告诉她,江傲言让她休息一天再去上班。林嫂已经做好了饭,芊络吃过饭,就到忆柔的房间,发现忆柔正自己轻轻的唱歌。
她的嗓音很美。芊络听不懂她唱什么,却能感受到她的沉醉,那神情,没有一丝迷乱的气息,甚至可以说是优雅的。到底是什么原因,把这样一个女子变成现在的样子呢?芊络有些怀疑,却不敢问。
忆柔抬起头的时候忽然发现了靠在门口静静听她唱歌的芊络,竟然温柔的笑笑,招手让芊络进来。
“阿姨为你编个小兔子,你不哭,不要想妈妈了。”忆柔拉芊络坐在身边,看她的手指忙忙碌碌的,指间却什么也没有。可是芊络不忍心打扰她,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一定是一个柔和温暖的世界。
忆柔忽然又急躁起来,慌乱的搓着手:“瞧我,这么笨,编不好了,全乱了!”说着,竟然要哭起来。
芊络揽住她瘦弱的肩膀:“没事,挺好的,多可爱的小兔子,我看见了!”
“乱了,乱了,我把它们放哪了?林嫂看见,又要骂了,我不乱扔东西了。”忆柔小声喃喃着。
“林嫂找不到它们,它们跑出去玩了。”
当林伯从门前经过的时候,忽然发现忆柔正靠在芊络的怀里,芊络拿了一把木梳,正轻轻的梳理着她那黑黑长长地头发,林伯眼中的光蓦的柔和了,然后放轻脚步,悄悄离开了。
黄昏时分,芊络怔怔的站在硕大的落地窗前。黄昏的余晖映斜照进来,落在粉红色的小床和棕色偏红的原木地板上,暖的让人透不过气来,用力推开了落地窗,风瞬间灌入了房中,粉色的窗帘随之拂动,和芊络身上的长裙,飘飞的头发纠缠到一起。
这是怎样一个故事呢!这个可怜的孤独的疯女人,这个倔强霸道却又同样孤独的男人,这座辉煌气派却诡异的别墅——芊络孤独的站着,望着,却什么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