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芊络来到浴室。
很大的一间浴室。洗浴用品一应俱全。似乎还是洗衣房,洗衣机,烘干机靠在一边。
忽然发现,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搭在衣架上。
芊络这才从壁镜看到,自己身上是一件白底紫色碎花的薄棉上衣,根本不合体,有些小,有些肥。
谁的衣服?江傲言的太太吗?那她在哪里呢?自己穿了人家老婆的衣服,在人家家里!芊络要做江傲言的情人呢!
一想到这个问题,芊络的头更疼了。
慢慢的退下衣服,芊络看到了自己白皙的身体,修长纤细的颈项,托着桀骜的头颅,消瘦的肩,锁骨突出着。芊络抱住双肩,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打开热水器。
热热的水流喷到芊络身上。
浴室里边顿时朦胧起来。
还是冷。
调高水温。芊络还是依旧感觉冷。皮肤已经变得通红。却不是自己的身体一样,水似乎是浇在身体周围的一层薄膜上。
水汽更重了。芊络快要窒息。
关掉热水器。匆匆擦干,又哆哆嗦嗦地穿上衣服。
然后把自己的衣服放到洗衣机里,注入水,加上洗衣粉。
洗衣机里的衣服嗡嗡的旋转起来。透过圆形透明视窗,芊络看到自己灰色的羽绒服在白色的泡沫上漂浮,不一会儿,白色的泡沫变成了浅红色,一股淡淡的腥气混着洗衣粉的清香飘了出来。
是血腥气,很快掩盖了洗衣粉的气味。
胃又开始翻腾起来。芊络快速的离开浴室,可是还是抑止不住,跑到洗手间,呕吐起来。
过了好久,感觉天旋地转的芊络终于慢慢挪到卧室里。
一头扎在床上,好累,好无力,好冷,拉过被子,芊络只想睡觉。
(3)
似乎睡了很久吧,芊络感觉自己终于醒了,可是浑身还是酸软无力。
什么时候了?芊络问自己,嗓子干干的,好像还有涩涩的苦味,使劲吞下一口唾液,芊络习惯性的向枕头边摸自己的手机。
可是没有摸到,忽然听到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很轻,是谁来了?在说什么?
吃力的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一团蓝色,飘飘忽忽,再往上看,是一只手,一只苍白干瘦的手,纤细纤细的手指,轻轻的在自己身上拍打着。
“是谁呀?”芊络轻声问,声音小的连自己的都听不见。
只听见一个很温柔的声音,在轻轻的唱着歌,是一首古老的眠歌:“风儿轻,月儿明,树叶遮窗棂啊,小宝贝,快睡觉,慢慢儿的闭上眼睛啊……”
“你到底是谁啊?”芊络又忍不住问,她已经感到自己是靠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个人在轻轻的揽着自己,就像哄一个宝宝一样。
慢慢支撑起身子,那个人却把自己抱紧了,芊络只能侧头看到她和自己纠缠在一起的长发。
是江傲言派来照顾自己的人吗?一定是的,他真是一个细心的人,芊络想着,又慢慢闭上眼睛,头胀得麻木,昏昏欲睡。
门忽然咚的被推开了。
芊络听到身后一声女人凄厉的尖叫,就像是暗夜中受伤的猫一样,叫声悲恻刺耳。
芊络又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老女人已经怒目站在门口。
“忆柔,回房间去!”老女人向前跨了一步,芊络看到她花白的头发光滑的在脑后挽的一个大髻。鼻梁高高的耸着,眼角的皱纹如同用刀刻上去一般深刻。
“睡觉,哄宝宝睡觉。”芊络感到身后那个被唤作忆柔的女人战栗着,揽住自己的胳膊僵硬了,原本轻柔的手也使劲敲打着芊络蓝色的衣袖翻飞,露出如柴的骨骼,芊络伸出手,却攥不住她。一阵疼痛袭来,整个身体也像着火一样腾腾燃烧起来,芊络忍不住皱了皱眉。
灰衫老人快步走过来,利眸射出鹰隼一样的光芒,狠狠地在芊络身上剜了一眼,然后抓住忆柔的一只胳膊,把她拎下床。
芊络这才看到那个瘦弱的女人,身上是一件宽大的浅蓝色睡袍,长长的黑发遮住了她的脸,她执拗地和老人对抗着;老人一语不发,狠狠抓着她,向外走去。
到底是谁?这是怎么回事?芊络混沌的摇摇头,还在做梦吗?忽然又听到屋外传来忆柔凄厉的一阵喊叫,芊络急忙起身,跌跌撞撞追出去,只见忆柔已经跌坐在楼道里,那个老人正狠狠的在她身上踢打着。
“不要打她!”芊络喊,却发不出声音,嗓子干的冒火,靠过去,本想拦住那只脚,却一下子扑倒在地,老人停住了,忆柔也停住了尖叫,慢慢抬起头来看着芊络。
那是怎样的脸——半边光滑如玉,眼睛深陷,却是大大的迷惘地洞张着,而另外一半却如恶鬼一般狰狞,眼睛只剩下空空的眼洞,满是密布的蚯蚓一般的皱褶。
芊络猛然一声尖叫,可是她依然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她恍惚看到那可怕的面孔在朝着自己微笑,然后被鹰眼老人一把拉起,她还在回着头笑。
芊络狠狠掐掐自己,木木的,像是痛,又像不痛,一定还是在做梦,芊络对自己说,就慢慢闭上了眼睛。
芊络再次睁开眼睛时,周围一片雪白。怎么又到医院里来了?芊络有些奇怪。
铭冉一脸的疲惫正趴在床边看着自己。本就比别人凹的大眼睛,越发的凹陷下去。
看到芊络睁开眼睛,铭冉松了一口气,有些干裂的嘴唇咧了咧,似乎是想笑一笑。
“你可醒了,我的大小姐,你可吓死我了。”铭冉的声音虽然干涩,却也掩饰不住她那如释重负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