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中午,我下课回家,见诗人汗流浃背地在做菜。能在可以狼吞虎咽的时刻吃上饭菜,就是最幸福的时刻。我早晨重视睡觉的程度远远多于吃饭的程度,所以上了一上午课的我,中午,常常处在狼吞虎咽的状态。
此刻,我最幸福!
由于上述原因,我看见诗人这样热火朝天地做饭,先是感动了,接下来就是表决心了——心想,他即使给我端上的是有毒食物都不可不吃的啊。
他的饭菜终于摆上了饭桌,饭是两只小碗装的,菜则是用盆的。我看那菜也真是需要用盆的,因为那里面的内容极其的丰富。从颜色看,有深绿、翠绿、嫩绿,有玫瑰红、大红、鲜红;从品种看,有黑色的木耳,白色的粉条,加上猪手两块,黄豆粒若干,以及红萝卜和绿萝卜做补充,出锅后,还用香菜叶加以点缀。
我真的犹豫了,没有想到,他端上的食物真与有毒的相似。他解下围裙,还倒上了一小杯白酒,夹起一口菜刚要入口,被我阻止。
“哎,先报报菜名啊!”
他疑惑!
“我们俩先背诵一遍你一锅里都煮了什么菜,等会儿上医院可以告诉医生我们都吃了哪些该不该在一起煮熟了吃的菜。这样,医生在解毒时就可以对症下药了。”我说。
他很听话,点着盆里的菜,认真背诵起来,背完说:
“我没有想到这一点,你说得对,我只考虑菜的颜色好看了。”
我们俩吃了那一锅煮了十几样的菜,没事。我毕竟是有头脑的大学教师啊,即使中毒了,也是有备而来的。不怕!
可是,我们家鱼缸里养的那几条鱼就可怜了。
在哈尔滨生活的父母,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竟给我们送来一个大鱼缸,还是劣质的,我估计父母是在杂货市场买的,一定很便宜,放在那里没人买他们觉得可惜,放在自己家里又没有地方,就拿到了我这里。这鱼缸空了有半年之久,突然一天,诗人说,要养几条鱼放在里面,于是,那几条鱼被选中,同时也选择了它们艰辛的生活了。
起初,我也是认真对待这几条鱼的,给它买了专门的鱼食的,想起来时撒里一把的。在我的榜样力量的带动下,诗人也极其认真地对待这鱼了。只要我们在家里吃饭(我们是很少在家做饭吃的,不饿不吃,饿了出去找着吃),我们家那鱼就开餐,诗人常常是端着饭碗走到鱼缸前喂鱼饭,接下来又会回到饭桌前找口菜再放到鱼缸里,他说,总不能让鱼不吃点咸淡。
我朝他大喊大叫,说鱼不吃那饭和菜,他的理由更充分——我们俩人都没毒死,何况那鱼?
我们家的鱼,从此改吃杂食了,它们坚强地活着,犹如一样坚强地活着的我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