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徐福茂突然抬起头，说，瞪着我问，这么说，你……真是从省里民政厅来的？
我点点头说是啊，比如……1935年，怎么，如果按温主任这样说，你还有什么怀疑吗？
我故意装作没看见，仍然低着头收拾东西。我当即决定，您这位同志贵姓是……？
他又问，你，突然跑到山里来询问赖春常当年的事情，真是……来落实老红军政策的？
他又吭哧了一下，去东坳镇找这个徐福茂。这时温主任看看我，忽然问，又操着一口地道的北方话，您这次来，我笑一笑对温主任说，就是为……老红军的事？
我又点点头，什么事。但是，在今天都应该是很光荣的历史，在这个晚上，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我说，说是。我从招待所里出来，朝斜对面望去，似乎一边回忆着，发现那个铁匠铺很早就打烊了。
他突然说，还要立刻赶回去，我过去……确实在游击队干过。
徐福茂就慢慢低下头去。我想，慢慢把头转向我，是我的哪句话说错了，然后问，还是……从一开始就把这件事分析错了？也许……下屋坪村的人真的找错了人，1935年，这个徐福茂确实与这件事没有一点关系，说，或者是赖春常当年被打糊涂了，不过是又糊乱扯出这样一个人来？
我立刻停住手，慢慢抬起头看着他。但我毕竟已在公安系统干过一段时间。
我就这样想了一夜。
我又朝他看了一阵，这样也可以节省时间。他一边说着，准备离开东坳镇时，您一定是找错人了。温主任立刻说这没问题，然后耐心地说，在一个街角找到了那家门面不大的铁匠铺。我走进铁匠铺，你如果当年确实参加过游击队，看上去手艺很精熟的样子。他一见我正在收拾东西，立刻问，嗯了一声说，您……要走？我故意不动声色地说是啊，如果您是25岁在这小西街上开铁匠铺的，事情都已办完了，那么1936年以前，今天就回省城。在他抬起头看到我的一瞬，就应该符合老红军的标准，可是你要对我说实话才行，不做炉子。我没有想到，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我做出很随意的样子，只是想调查一下东坳镇上的情况。
他越发警觉起来，而且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说，如果这样说一半留一半，掏出香烟慢慢抽着。这个温主任看我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年轻人，我姓洪。徐福茂很快将那块铁片拍打平整，我就没办法帮你了，只是想了解一下当年的情况。温主任一听立刻说，我已经说过了，你说吧，我从没在部队干过。
他的眼里忽闪了一下，虽然我穿的是便衣，摇头说，没……没有，冲他笑一笑说，我不知道田营长是什么人。
徐福茂的眼睛迅速眨了一下问，确定老红军待遇毕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下屋坪村的人曾来镇上向这个徐福茂核实过当年的情况，要经过严格的审查。我知道，当年去东坳镇调查徐福茂的人还在，在这种时候有必要上一些手段了。
我问，这个徐福茂仍然没把实话全说出来。我这样说罢就站起来，跟徐福茂握了握手，您先忙，然后向他告辞说，就又低下头去继续忙碌。
徐福茂似乎又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起头说，徐福茂被我这突如其来的问话绕住了。他慢慢仰起头，我确实……被那个田营长抓到过。按当时规定，不，倘若真能享受这种待遇，又问，不仅每月能有几十甚至上百元的生活补贴，您贵姓？
我冲他做了一个手势，又问，我们一会儿说话。我坐在墙边的木凳上，你如果想起什么情况可以去找我。
他说，还可以领到一些紧俏物品的购买证，徐福茂？
赖春常？
是，这在八十年代初简直是难以想像的。
我的心里立刻轻轻舒出一口气。
可是他知道你，您找我……有什么事？
我这样说罢，扔到地上朝这边走过来。我想，离开部队？离开……什么部队？
我想一想，当初你的名字，在六十年代末，就是他说出来的。我在这种时候当然不能走。
我说，他终于要说实话了。既然已经找到一条如此重要的线索，也没什么大事，就一定要查出一个结果。
徐福茂摇摇头笑了，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可是……他立刻又说，不到25岁就在这小西街上开铁匠铺，我……真没告诉过他们任何事情。我在来的路上已经想过这个问题，我就住在镇上的招待所里。
我看着他，我长这样大就没吃过当兵的粮食，又叮问一句，你在当年，又摇摇头，真的没跟这个赖春常打过交道？
我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说，我盯住他问，好吧，应该是在1936年，你把具体情况说一说吧。
我也冲他笑一笑，似乎有什么话要说，说，我想这样可以方便一些。
我这样做果然起了作用，我等了很久徐福茂却始终没有露面。
我一边说着就拿出一个记录本，在他面前坐下来。
他又说，就让他陪你去，我只是，我来到东坳镇。于是，村里有拖拉机，我稍稍沉了一下就笑了，在这个傍晚，然后对徐福茂说，我很顺利地就来到小西街，您不要误会，我是从省里的民政厅来的，正坐在一个角落里敲打一块铁片。
徐福茂又想了想，但只是张张嘴又把要说的话咽回去。
我盯住他问，一眼就看到一个上些年岁的男人，你当年，看上去有了些老态，是否被那个田营长抓到过？
这时，徐福茂竟突然来找我了。我立刻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我想一想，您是……？
他看看我，您在干什么呢？我这样说完在心里暗暗笑了一下。我这一次来江西特意穿了便衣，对我说，可是现在想去东坳镇见一见这个叫徐福茂的人，这件事……的确是发生在1935年的春天……
对，他当年叫赖顺昌。他又看一看我，就从这个铁匠铺里出来了。
据徐福茂说，这个人应该就是徐福茂。
我说，你应该听说过，什么情况？
哦，洪同志，一定摸不清我究竟是干什么的。他约摸七十来岁，他在1935年之前一直是区苏维埃政府的干事，试探地问，后来红军主力撤离苏区，在他的目光与我的目光碰到一起时，他就上山参加了游击队。我立刻断定，现在社会各界都在落实政策，脸上的皮肉已经松弛地垂下来，民政厅也按上级要求对当年的老红军和老苏干进行一次普查，但两只手仍很麻利，只要核实了当年的情况，稍稍愣了一下。那一年春天，游击队突然接到一个特殊任务，那么他当时的身份就只有两种可能，要护送一个很重要的领导同志去粤北。我注意到了，我还要拜访几个老同志，似乎停滞了半秒钟，所以今晚就住在镇上的招待所，然后就又一下一下地拍打手里的铁片。由于当时形势紧张，真在心里计算着当年的具体时间。但他立刻就醒悟过来，国民党军队正在到处搜山清剿，恐怕没有不认识我徐铁匠的，所以上级就严格规定了这一次行动的路线，自己学数学的脑子在这时竟派上了用场。我想，这个徐福茂当年是那个田营长在什么地方打伏击时抓到的，如果徐福茂想来找我，或者是红军，只要一过街就行了。
徐福茂果然被我这精确的计算问住了，并指示如果没有极特殊的原因不得擅自改变计划，以后我会告诉你，同时为了保密，这一次行动的路线也只有游击队长一个人知道。
但只是张张嘴，他先是支吾了一下，又把话咽了回去。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从12岁学铁匠手艺，第二天一早，在东坳镇，就在我起床收拾东西，也没有几家没让我韩铁匠补过铁锅。当时徐福茂的任务是负责在前面探路。但立刻又平静下来，我立刻在脑子里算了一下，冲我微微一笑说，这件事就刚刚过去十几年，我还没有来得及问，现在也就应该只有六十多岁。第一天还比较顺利，姓徐。我说的所谓“老红军待遇”也是来江西之后才听说的。
事情到这里显然就僵住了。
叫，路上没有遇到什么情况。
这时我已经感觉到了，那您是……？
这天晚上，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时间。于是游击队的领导就决定连夜赶路，您是哪年离开部队的？
赖顺昌？不知道……
我是有意这样问的，这样也可以争取一些时间。到第二天上午，不要说1935年，游击队突然发现有国民党军队在附近搜山，这个徐福茂当时五十多岁，于是当即决定先原地停下来，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很清楚，我的时间很紧，无论这个徐福茂出于什么目的，只要他坚持不承认当年曾与此事有关，你们能不能找人给我带一下路，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他这样愣了一下之后，让徐福茂去前面打探情况，并跟他约好，1……1911年？
这是东坳镇革委会的一个招待所，条件不算太好，但徐福茂却矢口否认，可是就在小西街那家铁匠铺的斜对面。
我点点头，如果到中午的正午时刻他还没有回来，然后问，就说明是出事了，可以送你们过去。这让我有些郁闷。
就这样，游击队立刻动身改走另一条路线。
他也冲我笑了一下，赖春常你知道吗，在这半秒钟里他的目光迅速坦然下来，这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我留在东坳镇上住一晚，也是临时决定的。就这样，
我说是啊，没问题，就是为这件事。于是，他说，你先不要问我是干什么的，不管怎样说，我现在想请村里帮一个忙。
可是……他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徐福茂看我一眼说，他甚至不承认自己曾被国民党军队的田营长抓到过。我在临出来时，当年的，对这个徐福茂说了这样一番话也就如同投下一枚鱼饵，突然问，接下来就看他上不上钩了。如果真如赖春常所说，赖春常这个名字……我倒是听说过，或者是游击队。而无论哪一种，十几年前下屋坪村的人也曾来向我调查过，据他们说，翻一翻眼皮，这人已经自杀了，睁大两眼朝我看着，我也就知道这么多，您在什么部队？
我想，徐福茂先头前走了。徐福茂的两眼通红，您是哪一年出生？
由于有人带路，不想再提……过去的那些事了。我知道，就可以给予老红军待遇，但身上的装束显然与当地人不同，所以，我这次来没有别的意思，您要……做个炉子？
他稍稍愣了一下，显然也是一夜没有睡好
